话说那镇山豹田国本,正于府中闲坐,忽闻下人急匆匆来报:“老爷,知府大人亲至府门,欲来拜访!”田国本闻此消息,心中一惊,暗自思忖:“这知府平日与我并无过多往来,今日怎会突然前来?”虽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怠慢,赶忙起身,整了整衣衫,大步流星地由里面出来迎接。
待他行至大门外,抬眼一瞧,只见门前旌旗招展,众多官人整齐排列,肃穆而立,知府张有德则端坐在一顶华丽的大轿之中,轿身雕龙画凤,色彩鲜艳夺目,轿顶的流苏随风轻轻飘动。田国本不敢有丝毫懈怠,疾步来到轿前,微微躬身,脸上堆满笑容,恭敬地说道:“公祖大人驾到,草民田国本有失远迎,接待来迟,还望乞大人勿罪。”
那知府张有德在轿内听得田国本之言,微微一笑,立刻吩咐轿子撤去抬杆,又去扶手,随即缓缓下轿。他身着一袭紫色官袍,头戴乌纱,面容白皙,留着几缕胡须,眼神中透着一股威严。只见他双手微微抬起,虚扶了一下田国本,和蔼地说道:“久仰田员外大名,今日幸得相会,员外何必如此多礼,太过谦逊啦。”
田国本忙侧身,抬手作请状,说道:“大人请。”知府微微点头,迈步往里走去,济公则贴身随后紧跟,他那身破旧的僧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一双破鞋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从众班头见此情景,都十分自觉地在二门外站住,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济公与知府来到大厅,厅内布置得极为奢华,地面铺着光洁的大理石,墙壁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桌椅皆是上等的红木所制,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田国本抬手示意,说道:“大人请坐。”知府依言坐下,神态悠然。田国本也并不谦让,大咧咧地在一旁坐下相陪,随后吩咐手下人献茶。不一会儿,便有丫鬟端着精致的茶具上来,为二人斟上香茗。
田国本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笑着问道:“今天大人驾临,不知有何贵干?”知府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微笑着说道:“本府久闻员外大名,今日特来拜访,一来是藉此与员外畅谈一番,二来嘛……”知府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田国本脸上扫视一番。
田国本心中一紧,赶忙问道:“二来如何?大人但说无妨。”知府这才缓缓说道:“二来也是听闻近日曲州府内有些不安生之事,想与员外商议商议。”田国本听闻,心中暗自揣度:“这知府话里有话,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着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曲州府内若有不安生之事,草民定当全力协助大人。”
说着话,只见济公站在知府身后,身子往隔扇上一靠,脑袋微微低垂,二目一闭,好似要睡去一般。田国本一瞧,心中暗喜,觉得这是个机会,便笑着对知府说道:“大人尊管家,必是熬了夜,身体困倦,何妨到外面歇歇去。”济公听得此言,心中暗笑,却也不动声色,一睁眼,装作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便往外走去,知府也并不拦阻。
且说那济公出了大厅,径直朝着花园走去。此时,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洒在花园中,给整个花园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花园里,齐整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暖阁凉亭错落有致,楼台小树在余晖中显得格外静谧。正北是三间花厅,门窗紧闭,隐隐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那乾坤盗鼠华云龙,原本在花厅里摆了一桌酒,独自坐在桌前,却怎么也喝不下去。这贼人终究是心虚,心中不断盘算:“知府无故来拜,其中必有隐情。莫非是前来拿我?”想到此处,他心中实属不安,坐立难安。终于,他站起身来,出了花厅,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头。
恰在这时,他瞧见济公是跟班的打扮,又洗了睑,模样与之前大不相同,华云龙一时竟认不出来。他心中好奇,便点首叫济公:“二爷,这里来。”济公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并不言语。华云龙心中纳闷,暗自思忖:“这个跟班的,不是聋子,定是哑子。”心中一气,便也不再叫了,转身进了花厅。
济公见华云龙进了花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随即也随着进了花厅。来到花厅门首,济公双手猛地一推门,大声说道:“华云龙,你这可跑不了了。”华云龙一听,是济公的口音,顿时吓得亡魂皆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只见他浑身颤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师父,你老人家为什么拿我?”济公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我倒不打算拿你。我要拿你,在小月屯马静的夹壁墙也把你拿了。再不然,蓬莱观陆通攒住你腿的时候,我也早就拿住你了。”
华云龙一听,心中更加疑惑,皱着眉头问道:“是呀,这为什么拿我呢?”济公双手一摊,说道:“田国本到知府衙门去送信,叫我拿你来。”华云龙闻听此言,顿时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骂道:“好。田国本狗娘养的,真是人面兽心。”
济公看着华云龙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笑着说道:“你就认了命罢。”说罢,济公双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随即用手一指,一道金光闪过,已把华云龙用定神法定住。华云龙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济公转身出来,来到二门,四处寻找柴元禄、杜振英二人。不一会儿,便瞧见二人正站在角落里,济公赶忙招手喊道:“柴头、杜头,快过来。”柴元禄、杜振英二人听到喊声,急忙跑过来,问道:“大师,有何事?”
济公笑着说道:“华云龙已在花园花厅被我用定神法定住,你们进去,将他锁了便是。”柴、杜二人闻听,喜出望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们急忙跟着济公来到花园,走进花厅一瞧,果然见华云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柴元禄兴奋地说道:“杜头,没错,就是这厮。”说罢,二人抖开铁链,“哗啦”一声,将淫贼华云龙牢牢锁上。济公一伸手,由华云龙兜囊中,把那奇巧玲球透体白玉镯、十三挂嵌宝垂珠凤冠掏了出来,交给梁元禄,说道:“带着走,拿田国本去。”
书中交代:这田国本原本是西川坐地分赃的大贼头。他早年纠集了一帮绿林好汉,在西川一带肆意妄为,劫财害命,无恶不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自己觉得金银也存足了,手下绿林人在外面做的案也越来越多,生怕一人犯案,牵连大众。于是,他便携眷逃至曲州府。
到了曲州府,田国本手里有银钱,便在那买房落户,与邱成、杨庆三个人,在这里隐遁下来。起初,他们倒是循规蹈矩,不敢轻易造次。然而,后来皆因秦丞相的兄弟花花太岁王胜仙来到曲州府取租钱,在曲州府打了公馆,这田国本的野心便又渐渐膨胀起来。
田国本觉得这是个攀附权贵的好机会,便精心准备了一番,去拜王胜仙,打算要走王胜仙的门子,看看王胜仙喜爱什么。这一日,他带着厚礼,来到王胜仙的公馆。公馆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田国本整了整衣衫,上前通报。
不一会儿,便有下人将他引至厅堂。王胜仙坐在主位上,身着一身华丽的锦袍,头戴玉冠,面容白皙却透着一股骄横之气。他见田国本进来,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便是田国本?来找本太岁何事?”
田国本赶忙躬身行礼,满脸堆笑地说道:“太岁爷,草民久仰太岁爷大名,今日特来拜见,略备薄礼,还望太岁爷笑纳。”说罢,便示意手下人将礼物呈上。王胜仙看了一眼礼物,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倒是有心,说吧,找本太岁何事?”
田国本见王胜仙收了礼物,心中一喜,赶忙说道:“太岁爷,草民见太岁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心中甚是敬仰。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太岁爷成全。”王胜仙皱了皱眉头,说道:“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田国本赶忙说道:“太岁爷,草民见太岁爷古玩字画金珠一概不爱,不知太岁爷喜爱何物?草民定当竭尽全力为太岁爷寻来。”王胜仙听闻,哈哈大笑道:“本太岁别无所好,就是喜爱美女,除爱美女,别无所求。”
田国本一听,心中暗喜,觉得这是个讨好王胜仙的好机会,便说道:“太岁爷放心,草民定当为太岁爷寻来绝色美女。”王胜仙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若你能为本太岁寻来美女,本太岁定当重重有赏。”
田国本回到家中,便开始琢磨此事。他心想:“定要寻个绝色美女,才能讨得王胜仙的欢心。”于是,他花了三千银子,买了一个歌妓。这歌妓名叫玉兰,长得十分美貌,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红齿白,肌肤胜雪。
田国本把玉兰叫到跟前,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玉兰,我打算拿你走个门子,把你给秦丞相的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玉兰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说道:“员外有什么话只管吩咐,玉兰但凭员外安排。”
田国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天请王胜仙来吃饭。你打扮淡妆素服,故意到厅房去,作为找我。叫王胜仙看见你,他要问我,我就说你是我妹子,在家守寡。他要愿意,我把你聘给他,你也可以享荣华,受富贵,比跟我胜强百倍,我也得一门好亲戚。”玉兰听闻,心中虽有一千个不愿意,但也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只能默默点头。
次日,田国本便把王胜仙请来吃饭。厅房中,布置得极为奢华,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田国本与王胜仙坐在桌前,一边喝酒一边谈话。正在这时,玉兰打扮好了,来到厅房门首,轻声说道:“员外在屋里没有?”
说着话,她一掀帘子,故意说道:“哟,这婆子丫环真可恨,这屋里有生客坐着,也不告诉我。”说罢,她斜膘杏眼,瞧了王胜仙两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妩媚,随后放下帘子回归后面。
王胜仙瞧得眼都直了,只觉得这女子如天仙下凡一般,顿时心动不已。他这才问:“田员外,这是你什么人?”田国本故意叹了一声,说道:“这是我的小妹。她出阁不到一个月,丈夫死了。现在就在我家住着,倒是我一块病。”
王胜仙急忙说道:“员外何不再给找个人家另聘呢?”田国本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合适的主,我也不肯给。”王胜仙也没肯再往下说,只是心中一直惦记着玉兰。
吃完了饭,王胜仙告辞,自己回了公馆。回到公馆后,他便对众家人说:“我自生人以来,没见过这样的美女,就是田国本他的个妹子,实在貌比西施。”旁边有家人王怀忠,是个阿谀奉承之徒,一听这话,赶忙说道:“太岁爷,我去跟田员外说去,就提你老人家续弦,大概他也愿意给。”
王胜仙一听,大喜过望,说道:“好。你若能给我说要了,我给你二百两银子。”王怀忠兴奋地说道:“就是罢。”说罢,立刻到田国本家,一见田国本,便提说王胜仙求亲之事。
田国本正愿意与王胜仙结亲,以便日后在曲州府为,命他查知府的劣迹,再参他。田国本前次捏报盗劫,这次又派邱成送人头,打算要把知府毁了。
焉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贼人也是恶贯满盈,今日正在厅房陪知府谈话,忽见柴、杜二位班头,锁着华云龙,同济公来到厅房。田国本一见,顿时勃然大怒,脸色涨得通红,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
他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大声喝道:“什么人胆大,敢在我这里办案!”说罢,便意欲动手。济公见状,哈哈一笑,双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随即用手一指,一道金光闪过,把田国本定住。田国本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呆你我不能不管。咱们或是劫牢反狱,或是把济颠和尚杀了,给华二弟报仇,总得设法把华云龙救出来。”
雷天化听闻,点了点头,说道:“兄长言之有理。你我到外面探访探访去。”说罢,二人由店里出来,在街市闲游。此时,天光已然点灯,街市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只见由对面走来两个从人,搀着一个穷和尚。那和尚身着一件破旧的僧袍,上面满是补丁,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丝醉意。从人一边搀着和尚,一边说道:“师父,你是喝醉了罢。”
和尚摇摇晃晃地说道:“没醉。我就是拿华云龙的济公和尚,有不服的,只管来对我。”姚殿光一听是济颠和尚,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心中暗道:“好你个济颠和尚,今日竟敢在此露面,看我如何取你性命,为华二弟报仇。”说罢,贼人便要伸手拉刀,欲替华云龙报仇。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