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青灰色，林青还站在西门城楼的了望口。
他盯着市中心那辆黑色轿车消失的方向，手没松开过腰间的枪套。
通讯兵跑上来汇报：“东门部队已和赵刚汇合，控制了十字街口。”
“北门呢？”
“残敌溃散，预备队正在清剿漏网的。”
林青点头，转身对身边队长说：“传令下去，主攻队原地警戒，轻装组沿街列队，维持秩序。”
“是！”
命令刚下，城外传来脚步声。百姓从四面八方涌进城门，手里拿着粗布做的红旗，脸上全是笑。有人提着水桶给士兵递水，有老人跪在地上磕头，嘴里喊着“活菩萨”。
林青走下城楼，一步步走进街道。
纸花落在他肩上，有人往他手里塞煮熟的鸡蛋。他不说话，只是一路点头。队伍两侧的士兵站得笔直，百姓就在他们身边欢呼，喊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参谋长万岁！”
“救国英雄！”
小雨在街角搭了个临时点，医疗组的人正给伤员包扎。她看见林青走过来，快步迎上。
“电报机修好了。”她说，“总部回电，说张将军在路上，让你先稳住局面。”
林青嗯了一声，“城里情况怎么样？”
“粮秣队开了官仓，已经开始发米。巡防队也组织起来了，都是本地青壮。”
“好。”他看了看四周，“找个地方开会。”
半小时后，原知府衙门的大厅里摆上了桌椅。赵刚带着几个骨干进来，个个满脸疲惫但精神亢奋。
赵刚一进门就拍桌子：“咱们拿下了！云州是咱们的了！”
众人哄笑。
林青坐在主位，等笑声落下才开口：“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城是拿下来了，可怎么管，才是接下来的事。”
赵刚收起笑容，“你说吧，怎么安排。”
林青翻开本子，“三步走。第一，安民。第二，理政。第三，强军。”
他抬头扫了一圈，“现在开始第一步。官仓继续放粮，每户限领三日口粮，防止有人囤积。废墟要清，尸体统一掩埋，防疫要紧。市集明天就恢复，不准哄抬物价。巡防队归你管，赵刚，挑可靠的人，每天两班倒。”
赵刚记下。
“第二步，理政。”林青看向小雨，“你带人去查账册、地契、税档，把旧衙门的烂账理清楚。三天内拿出一份名单，哪些人该查，哪些事该改。”
小雨点头，“我已经让文书组分批进库房了。”
“还有教育。”林青说，“城里的学堂不能停。找教员开会，课本照常用，加一门公民课，讲新思想。”
有人问：“赋税怎么办？”
“今年田赋减半，商税按三成收。贴告示，让老百姓都知道。”
大厅安静了一下。
赵刚咧嘴笑了，“这下民心真要稳住了。”
林青继续说：“第三步，强军。咱们这次伤亡不大，但弹药消耗多。缴获的武器全部登记入库，损坏的尽快修理。另外，招新兵。”
“又要扩军？”
“不是盲目扩。”林青说，“招三百人，本地优先，严审背景。训练三个月再上岗。”
赵刚点头，“我亲自抓。”
会议开了一个多时辰。结束前，赵刚站起来说：“还有一件事。”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电文，“总部刚发来的，已经批了你的任命。”
所有人看向林青。
“林青同志，即日起擢升为革命军副司令，全权负责云州军政事务。”
屋里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掌声。
士兵们在外头听见消息，也跟着喊起来。
“副司令！副司令！”
林青站起来，双手下压，“这个位置不是给我一个人的。这一仗，谁都没退，谁都在拼。我坐这儿，只有一条心——不辜负。”
话不多，但大家都听进去了。
会散后，小雨留下整理纪要。林青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一个小贩支起了摊子，卖烧饼。孩子围着转，大人蹲在路边分米。巡防队举着旗巡逻，步子很稳。
赵刚临走前拍他肩膀：“晚上一起吃饭，别又躲书房。”
林青笑了笑，“你请客？”
“我出钱，你出命，还不该我请？”
傍晚，小雨把文件收好，走到林青面前。
“《云州新政纲要》初稿我列了提纲。”她把纸放在桌上，“教育、司法、税收、治安，四个部分都写了方向。”
林青翻开看，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你什么时候写的？”
“开会的时候。”她说，“你讲一条，我就记一条。”
林青抬头，“以后这类事，你都参与。”
小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夜深了，其他人都走了。林青坐在灯下，一笔一笔修改草案。门外传来脚步声，小雨端了碗热汤进来。
“喝点。”
“谢谢。”
他接过碗，吹了口气。
外头传来打更声，一声慢过一声。
突然，一名通讯员冲进来。
“报告！南门外发现一队人马，打着白旗，说是来投诚的！”
林青放下碗，站起身。
“多少人？”
“约六十，带着三辆车，说是从邻县逃出来的百姓代表。”
“领头的什么身份？”
“自称是商会会长，姓刘。”
林青看了眼地图，南门方向确实没有部署重兵。
他转向小雨，“通知赵刚，让他带一队人去南门外围待命。”
小雨应声要走。
“等等。”林青说，“让他们先把武器交出来，只准十人进城谈判。”
通讯员跑了出去。
林青重新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
小雨站在门口，没离开。
“你觉得有问题？”她问。
林青看着桌上的地图。
南门外的路是土路，车轮印应该很深。
可刚才通讯员说，那几辆车是从东边绕过来的。
东边是山路，大车根本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