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队伍最前方,脚下的霜层咔嚓裂开。他刚迈出一步,空气突然沉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呼吸。
陈玄猛地抬头,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死死指向敌营方向。赵刚不在,但没人需要提醒该做什么。士兵们握紧枪杆,肩膀绷成一条线。
黑烟从山谷里翻滚而出,不是飘,是爬。它贴着地面往这边涌,像有生命一样绕过石头,专挑人少的地方钻。
“来了。”林青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敌营大门轰然打开。一队士兵冲了出来,可他们的动作不对劲,腿抬得太高,落地太重,像是被人牵着线在走。更可怕的是,他们手里端的枪,全都对准了自己人。
“稳住!”林青大喝一声,“别看他们的眼睛!”
已经有三个士兵原地转了个圈,枪口调转。旁边的人反应快,一把抱住才没开火。可就这么几秒,地面开始震动。
啪——
一道裂缝在两军之间炸开,黑气从底下喷出来,带着一股腐臭味。裂缝越拉越长,横穿战场中央,直接把双方隔成两半。
林青眼神一冷:“五阴噬魂阵?你们还真敢用。”
他一把抓住陈玄肩膀:“三才位,中军镇守!”
陈玄立刻会意,抱着罗盘往后退了三步,双脚踩出特定角度,嘴里开始念咒。符纸从怀里飞出,在空中自燃,灰烬落在几个即将倒戈的士兵头上,他们浑身一抖,眼神恢复清明。
林青没再废话,咬破手指,血珠滴在掌心。他右手快速画符,指尖划过皮肤留下灼痕。最后一笔完成,他手掌朝天,低声念道:
“破秽真言,敕令!”
金光从他头顶冲起,像一根柱子直插云层。下一秒,那道裂缝剧烈晃动,黑气发出尖啸,猛地向内收缩,随后“砰”地炸开。
三名被控的士兵软倒在地,喘着粗气。他们没事了。
敌阵那边传来一声怒吼。一个披黑袍的人从人群中走出,额头画着赤红色的纹路,手里摇着骨铃。他身后跟着六个同样打扮的人,站位呈环形。
林青一眼认出来:这不是中原道术,是南洋那边的邪门手段,靠喂毒虫、炼死人起家。这种人不讲规矩,只求杀伤。
“找死。”林青冷笑。
那头目也不答话,双手一扬,地面再次裂开。七具尸体从土里钻出,身上缠着铁链,关节处泛着绿光,嘴里冒着青烟。
活尸傀儡。
它们一出来就往高处冲,目标明确——林青。
“来得好。”林青反而往前踏了一步。
桃木剑出鞘,剑身轻震。他体内真气运转多年,靠的就是每天练、天天熬,一点一点堆出来的熟练度。现在每一招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他手腕一翻,七星引斗诀打出。七道雷符凭空生成,每一张都精准命中一具傀儡的心口位置。
轰!轰!轰!
接连爆炸,火光冲天。那些傀儡被炸得倒飞出去,有的断了手臂,有的脑袋歪到一边,可还在动。
林青不等它们爬起来,脚踩罡步,连摇铜铃三响。
风起。
火随风生,转眼化作一道火墙,横在战场中间。离火结界成型,把邪教那帮人全部圈在外面。
“这下轮到我了。”林青盯着对面头目。
那人脸色变了变,终于开口:“你懂我们的东西?”
“不懂。”林青说,“但我打过比你狠的。”
头目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只青铜小壶,壶嘴封着红布。他撕开封印,倒出一把黑色粉末,撒向空中。
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血云浮现,密密麻麻的虫影在云里穿梭,发出刺耳鸣叫。前线好几个士兵抱头蹲下,耳朵流血。
陈玄脸色发白:“万虫蚀神……这是要毁人心智。”
“那就别让它成。”林青看向他。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抬起手。
陈玄展开罗盘,口中急诵安魂咒,十二张符纸飞出,贴在前线士兵背上。那些人慢慢抬起头,眼神重新聚焦。
林青深吸一口气,和陈玄齐声念起《清静经》中的片段。声音不大,但在战场上格外清晰。
两股真气升空,在半空中交汇。金光凝聚,化作一道丈许长的符刃,悬浮于血云之上。
“斩!”
符刃落下,像刀切豆腐一样劈开血云。蛊壶在空中炸成碎片,黑粉四散,瞬间被风吹散。
头目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嘴角溢血。
他带来的六个人乱了阵脚,有人想扶他,有人想逃。火墙还没消,他们被困在里面,进退两难。
林青站在原地,桃木剑斜指地面。他呼吸有点重,但眼神一点没松。
陈玄走到他身边,收起罗盘,手里还捏着最后一张符。
“还能打吗?”他问。
“当然。”林青看着前方。
黑雾还没散尽,敌人也没倒下。那个头目正被人架着往后退,三百步外重新列阵,隐约有重组的意思。
“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陈玄说。
“我知道。”林青握紧剑柄。
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但他不怕。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也知道怎么一步步突破。这些年练的不是花架子,是实打实能保命的本事。
风又吹了过来,带着焦味和湿土的气息。远处敌营的旗帜歪了一下,又被重新扶正。
林青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裂开的缝还在冒烟,火墙逐渐变弱,但没完全熄灭。陈玄把手里的符纸夹回袖中,站到了林青右侧。
对面阵型动了。
一个人影从后方走出,穿着和之前头目一样的黑袍,但衣服更旧,手里的骨铃颜色发黑。
林青眯起眼。
新人来了。
老的刚被打趴,新的就顶上。这群人还真是不死心。
“这次换我先动手?”陈玄低声问。
“不。”林青摇头,“等他靠近再说。”
对方没有急着进攻,而是慢慢举起骨铃,轻轻晃了一下。
声音很轻,可林青听清楚了。
那是某种古老的语言,最后一个音节拖得很长,像是在呼唤什么。
他忽然想起《行尸录》里的一句话:**“铃响三声,门开一线。”**
现在才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