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胸口像是被铁钳夹住,呼吸一滞,整个人差点跪下去。他咬紧牙关,舌尖顶破上颚,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疼让他清醒。
那根看不见的线还在扯,每动一下,心口就抽一次。他知道不能倒,阵枢要是失守,后面的人全得死。
他把符枪插进脚边的裂缝里,双手迅速合拢,掌心相对,拇指交叠压在食指根部。镇岳印成形的瞬间,地面嗡了一下,残破的镇魂阵边缘亮起微弱的金光。那些正在往前爬的傀儡动作慢了下来,像是陷进了泥里。
“西线放烟!”他吼出这句话,嗓子已经有点哑。
话音刚落,西侧树林腾起大片灰雾,顺着风往敌阵飘去。那是陈玄提前埋下的迷踪粉,遇湿即燃,能干扰施法视线。戴面具那人站在后方,手里拽着血丝线,身形晃了晃,显然节奏被打乱了。
林青没空看结果。他拔起符枪,转身看向东隘方向。三枚地雷炸完,那边安静了几秒,现在又有了动静。
几个黑影从炸塌的坡道下爬上来,不像傀儡,也不像人。它们四肢着地,背上鼓着肉包,爬行时滴落的液体腐蚀着地面,冒起白烟。一名队员举刀砍过去,刀刃刚碰到触手,符纸就烧成了灰。
“腐尸兵出来了。”他低声说。
这种东西不怕普通火攻,专克符箓防御。再这么耗下去,东线迟早被撕开口子。
他从腰侧抽出一卷黄符,这是备用的三清令,平时舍不得用。他咬破手指,在符纸上划了一道,抬手甩出去。符纸飞到半空自燃,火光中显出三个暗金色的字,重重砸向隘口上方。
轰的一声,金网落下,把几只腐尸兵罩在里面。它们疯狂挣扎,但一时冲不出来。
“陈玄!”他对着通讯器喊,“东南斜坡的雷火钉,现在起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地下猛地炸开几十根带刺的铁杆,带着电火花刺穿两名试图绕后的黑袍人。火链沿着金属蔓延,瞬间连成一片火墙,堵死了侧翼通道。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应该是赵刚那边接到了信号,已经开始调动预备队。但现在还不能让他们上,消耗战拼的是节奏。
林青刚松一口气,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吟诵声。三名披灰袍的人从队伍后方走出,站成三角阵型,手掌贴地,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镇魂阵的七处符钉接连冒黑烟,其中两根直接断裂,崩成碎石。
“阵要塌了!”一个年轻队员大叫起来,往后退了半步。
林青猛地抬头,眼神扫过去。那人立刻闭嘴,但手还在抖。
他知道这时候没人敢逃,可只要有人动了念头,防线就会松动。
他一把拔起符枪,几步跃上阵枢中央的石台。这地方原本是猎户用来了望野猪的,现在成了整个防线的制高点。他把枪尖抵在胸前木盒的位置,体内真气顺着经脉涌出,和盒子里的气息撞在一起。
嗡——
一声轻震传开,所有异会成员都感觉心头一颤。
“阵在人在,退后者斩。”他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石头上。
没人再动。
他单手持枪,另一只手快速结印,指尖划过空气,留下淡淡的光痕。熟练度堆上去的简化破妄诀配合茅山正统手诀,他现在已经能在十息内点齐七处阵眼。
第一指落下,西北角符钉重燃;
第二指弹出,南侧裂痕弥合;
第三、四、五……连续三点,东隘主阵眼恢复连接;
最后两处最难,他咬破嘴唇,喷出一口血雾洒在掌心,强行催动最后一丝灵力。
七光再现。
虽然比不上最初完整时的威势,但至少稳住了。
底下的人看到阵法重新亮起,士气一下子提了起来。有人大喊“杀”,有人开始重新装填符弹。就连那个刚才想后退的新人,也握紧了刀柄,重新站回岗位。
林青站在石台上没下来。他知道对方不会就这么罢休。
果然,对面人群分开,十几个黑袍人抬着一口漆黑的箱子走出来。箱子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四个角上嵌着婴儿拳头大小的骷髅头,眼窝里闪着绿火。
这不是普通的进攻道具。
他认得那种箱子,湘西老派邪术里的“引煞匣”,专门用来召唤域外阴灵。一旦打开,方圆十里都会变成死地。
“所有人注意。”他按下通讯键,“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人影,都别回应。守住自己的位置。”
话刚说完,那箱子就被打开了。
里面没有东西,只有一团不断旋转的黑雾。接着,一阵哭声传了出来,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有队员抱住头蹲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林青立刻运转心法,压制神识波动。他知道这是精神冲击,靠的是怨气共鸣。普通人挨不住,但他们练过。
他抬起符枪,对准引煞匣的方向,准备强行打断仪式。但就在他要出手时,胸口那根血引线突然剧烈一扯。
他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差点从石台上摔下去。
这次不一样。之前只是拉扯,现在像是要把他的魂往外拽。
他撑住枪杆才没倒下,额头全是冷汗。戴面具那人站在远处,一只手握着血丝线,另一只手正在往自己手腕上划刀。鲜血顺着线流过去,明显是在加大施法力度。
林青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拿自己的血喂阵,越痛,控制越强。
不能再等了。
他伸手摸向背包最底层,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师父留下的“断缘丹”,吃一颗能暂时切断血脉联系,代价是三天内无法使用任何血祭类符术。
他拧开瓶盖,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进嘴里。
苦得发麻。
药效很快上来,胸口的压力减轻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举起符枪,瞄准引煞匣。
只要一枪打进去,仪式就得中断。
可就在他准备发力时,通讯器里传来赵刚的声音:“林队,北坡发现移动热源,数量不明,正快速接近。”
他愣了一下。
北坡是他们的后路,按理说不该有人能绕过去。
除非……早就有人埋伏在那里。
他猛地回头看向北面山林。
树影之间,隐约有几个身影正贴着地面疾行,速度快得不像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