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敌人。
无论是狰狞的黑色幻影,还是再次伪装成李慕雪、慧明或者其他受伤平民的能量体。
再无明确的敌我界限。
他们时而联手强攻,时而假意求救接近后突然发难。
“李慕雪”的虚影会制造出逼真的水箭水枪实现远程攻击,而“慧明”的虚影则不断用精神干扰试图让他判断失误、情绪失控。
石龙引以为傲的防御力让他成了最耐打的沙包。
但他的每一次含怒重拳,要么落在空处,要么被巧妙地引导着砸塌墙壁、震碎地面。
这些被引导偏转的反击不但消耗了他的能量,同时还进一步扰乱了他的心境,让对方的偷袭和隐匿更加容易。
更让他憋屈的是,每当他被顶着队友面孔的幻影缠住,总会有或冰或火或扰人的精神波纹从远处阴暗的角落袭来。
这些远程攻击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却极大地干扰了他的节奏,消耗着他的体力与心神。
他试图冲向远程攻击的来源,但那些灵动的近战幻影,尤其是“李慕雪”那带着诡异笑容施展出的水气漩涡,总会恰到好处地阻挡、迟滞他的脚步,将他死死拖在射程之内。
“混蛋!给俺显出真身!”
石龙气得双目赤红,如同被困在笼中的猛虎,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发泄,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白印和淤青,精神上的疲惫更甚于肉体。
他第一次感到,光靠一身铜皮铁骨和蛮力,在这种利用情感欺骗与战术诡诈的战斗中是如此无力。
憨直不代表愚蠢。
在经历了无数次被“队友”欺骗、被“伙伴”风筝、被虚实结合的战术消耗之后,痛楚和失败终于让石龙那颗习惯于直线思维的脑袋开始艰难地转动。
他不再听到熟人的呼救就无脑冲上去。
他开始学会先强行压下内心的焦躁,用他那并不敏锐但足够细致的观察力去审视。
那个“火凤儿”的能量波动是否带着不该有的阴冷?
那个“金宝”的眼神是否失去了往日的纯粹而多了算计?
呼救声是否过于刻意?
周围的环境是否太适合埋伏?
他不再一味地用拳头砸碎一切阻挡。
当敌人再次利用残垣断壁作为掩体进行远程骚扰时,他怒吼一声,没有冲向那熟悉的“队友”面容。
而是猛地一脚踹塌了身旁一堵本就摇摇欲坠的矮墙,抓起巨大的碎石块,如同投石机般朝着远程火力的来源猛掷过去!
虽然准头欠佳,但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落,有效地压制了对方的攻击,甚至逼得一个远程幻影不得不进行闪避。
他依然缺乏精妙的招式,但他开始尝试预判。
通过观察那些近战幻影的攻击习惯和移动轨迹,他不再等对方的攻击落到身上,而是提前侧身、格挡,甚至利用对方攻击的力道,笨拙却有效地将其带偏。
他开始学着利用自己造成的废墟,主动制造障碍,限制那些灵活敌人的移动空间。
战斗变得异常艰难和缓慢。
石龙的身上依旧在不断添加新的伤痕,他的反击大多依旧落空,沟通依旧靠吼。
但他的眼神变了,从那纯粹因为被至亲伙伴形象戏耍而产生的愤怒与痛苦,逐渐沉淀为一种带着沉重思考、顽强韧性和一丝被迫成长的警惕光芒。
他正在这片充满情感欺骗与战术危险的废墟中,用最笨拙的方式,一寸一寸地学习着“战场意识”。
学习着在信任与怀疑之间做出残酷的判断。
学习着将自身绝对防御的优势,与一点点萌芽的、粗糙的战术思维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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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小和尚发现自己没有出现在预想中的佛堂禅院,而是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喧嚣鼎沸的现代都市中心。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闪烁迷离的霓虹灯光、熙攘人群的谈笑与争吵,瞬间将他吞没。
他还没来得及适应,几个身影便从人群中冲出,直扑他而来。
初看之下,那分明是几名身着奇装异服的魁梧“壮汉”,只是动作僵硬,面无表情。
慧明心中一紧,但出于本能,他双手合十,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与坚定。
他立刻吟诵起蕴含精神力量的《金刚经》经文,试图以佛法之力化解对方的“戾气”。
同时一层淡金色的、半透明的金身能量罩瞬间在他周身形成。
然而,以往无往不利的经文声波撞在这些“壮汉”身上,竟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直到此刻,慧明才在近距离看清,那光洁皮肤下是冰冷的金属光泽,眼中闪烁的是毫无生气的红光。
它们并非生灵,而是造型极其逼真的人形机器!
它们的攻击轨迹没有丝毫迟滞,沉重的铁拳带着破风声,狠狠砸落在金身罩上!
“咚!咚!咚!”
巨响如同敲钟。
金身罩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
慧明只觉得气血翻腾,诵经的声音都被震得断断续续。
他引以为傲的精神攻击与安抚能力,在这些没有心念、不通情感的造物面前,彻底失效了。
他只能被动地支撑着能量罩,承受着连绵不绝的物理重击。
就在他全力维持金身罩时,幻境真正的杀招悄然降临。
这并非直接的攻击,而是直指他内心最柔软处的侵蚀。
首先袭来的是“悲悯之劫”。
一个穿着破烂、满面泪痕的小女孩虚影突然从霓虹阴影中跌出,扑到能量罩外,伸出虚幻的小手拍打着光壁,哭喊声凄厉入心:
“小和尚哥哥,救救我!他们、他们要抓我!”
她身后,数个面目狰狞、身形扭曲的鬼影凭空浮现,发出不怀好意的狞笑,作势欲扑。
那女孩的影像如此真实,眼中纯粹的恐惧与求助,像一根针,瞬间刺穿了慧明习惯性的慈悲心。
他诵经的节奏猛地一乱,气息随之一滞。
“咔嚓”一声轻响,金身罩上因这心念的波动,应声裂开一道细缝!
一道机械拳风趁机透入,擦过他的肩头,僧袍破裂,带来火辣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