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苏秘书长邀请。我对前沿科技的伦理边界确实抱有浓厚兴趣,愿意参与研讨,学习交流。」
回复键按下,屏幕上的加密邮件发出。夏知许靠向椅背,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设计大赛研讨会的时间地点尚未确定,“灰塔”的第二阶段任务也还悬而未决,她需要在这短暂的空隙里,处理掉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旧日麻烦。
陈律师的电话来得恰是时候,语气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谬:「知许,林薇薇那边她又有了新动作。这次不是法律程序上的,而是怎么说呢,她搞了点行为艺术。」
「行为艺术?」夏知许挑眉。
「她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我们怀疑是某个被买通的狱警或同监室的人,弄到了一本旧时尚杂志和一支记号笔。她把杂志上所有关于你的内页,包括广告和采访,全部用红笔打了巨大的叉,并在空白处写满了恶毒的诅咒和谩骂。然后,」
陈律师顿了顿,「她让那个帮她传递东西的人,把这几页撕下来,拍照,发到了一个很小众的、专门讨论‘娱乐圈黑幕’的匿名论坛上。发帖人声称这是来自监狱内部的一手资料,揭露你人缘极差、连坐牢的同行都恨你入骨。」
夏知许沉默了两秒,几乎要气笑了。
这就是林薇薇在绝境中能想出的“新招”?
用这种幼儿园级别的涂鸦和谩骂,试图证明她人缘差?
「论坛热度很低,但确实有零星几个你的黑粉和乐子人在转发嘲笑。」
陈律师继续说,「更重要的是,有嗅觉灵敏的三流娱乐自媒体截了图,准备发一篇博眼球的小短文,标题大概会是《狱中女星血泪控诉?夏知许人设再遭质疑》之类的。」
「她这是黔驴技穷,开始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纯粹想恶心我,哪怕只能溅起一点脏水也好。」
夏知许准确判断出林薇薇的意图。
这种手段伤害性几乎为零,侮辱性其实也有限,但确实像苍蝇一样烦人。
「怎么处理?发律师函警告那个自媒体?还是让平台删帖?」陈律师询问。
「不。」夏知许眸光微冷,「她不是想展示她的恨意和我的人缘差吗?那就让她展示个够。用工作室官方账号,把那些涂鸦照片原图发出来,不打码。」
「啊?」陈律师愣了一下。
「配文就这样写:」夏知许语气平静地口述,「获悉某位正在服刑的前同事尚有闲暇进行艺术创作,倍感欣慰。艺术表达自由,但望专注改造,早日新生。另,建议提升审美,红配黑确实不太高级。」
陈律师在电话那头吸了口气,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高明!以毒攻毒,还带着点黑色幽默。我们主动发出来,性质就完全变了,从黑料变成了我们回应调侃的素材,不仅显得我们大方,还把林薇薇彻底衬成了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顺便,」夏知许补充,「联系那家准备发文的二流自媒体,告诉他们,我们不仅不介意他们报道,还可以提供更清晰的图片版本。但提醒他们,报道角度最好客观一点,比如对比一下林薇薇入狱前后的作品风格变化。如果他们非要往人缘差上引,那我们保留追究其诽谤的责任。」
主动将对手的武器变成自己表演的道具,这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舆论掌控力。
陈律师再次为夏知许的应对策略感到折服:「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挂断电话后,夏知许对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的周苒和杨帆说:「按陈律师说的配合。另外,杨帆,你去那个匿名论坛,用几个不同的账号,发点理性讨论。」
「讨论什么?」杨帆问。
「讨论林薇薇的精神状态是否适合继续服刑,讨论监狱管理是否存在漏洞让犯人能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发泄行为,再顺便回顾一下她当初是如何陷害我、买凶伤人的。」
夏知许淡淡道,「把水搅浑,把焦点从她恨我转移到她有病和监狱失职上去。」
「明白!」杨帆立刻领会,这是要把林薇薇彻底钉死在疯婆子和危险分子的标签上,让她最后这点可怜的发泄,都变成证明她需要更严格看管和治疗的证据。
事情按照夏知许的剧本推进。工作室官微淡定地晒出林薇薇的涂鸦作品,并配上了那段“建议提升审美”的调侃,瞬间引爆笑点。
【网友评论炸锅:】
【“哈哈哈哈红配黑确实不高级!夏姐这吐槽绝了!”】
【“林薇薇是不是疯了?在监狱里搞小学生涂鸦骂人?”】
【“这精神状态真的没问题吗?建议狱方加强心理干预。”】
【“从买凶伤人到狱中涂鸦,这位姐的作死方式真是越来越低龄化了。”】
【“对比夏姐又是公益科普又是学术评审,这差距,云泥之别啊!”】
【“主动晒出来可还行?这心理素质,这反击方式,我给满分!”】
那家本想搞事的自媒体,在接到工作室友好的提醒和清晰图片后,果然怂了,发出来的文章标题变成了《狱中涂鸦泄愤?
业内人士:更关注其心理状态与改造情况》,内容不痛不痒,甚至隐隐偏向夏知许一方。
而匿名论坛上,经过杨帆带节奏,讨论重点也成功偏向了监狱管理和犯人心理健康。
林薇薇这拼尽最后力气扔出的泥巴,非但没弄脏夏知许,反而全糊在了自己脸上,让她在世人眼中越发像个无可救药、歇斯底里的笑话。
就在夏知许以为这场闹剧就此收场时,杨帆在监控网络舆情时,发现了另一个极其隐蔽的动向。
「知许姐,有点不对劲。」
杨帆眉头紧锁,将几份数据报告递到夏知许面前,「林薇薇那些涂鸦照片,最初出现的那个小论坛,流量极小。但是,从昨天开始,有几条境外Ip,在持续地、有规律地访问那个帖子,并且尝试下载原图。它们绕过了好几层代理,追踪起来很困难,但行为模式很专业,不像普通网友。」
「境外Ip?」夏知许眼神一凛。林薇薇的事情,怎么会引来境外关注?
「还有,」杨帆调出另一份监控记录,「大约在同一时间段,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非常零散、但内容相似的猜测,说林薇薇是因为掌握了某个‘大人物的秘密’才被整得这么惨,甚至暗示她当初陷害你,也是受人指使,现在是被弃车保帅。」
这些猜测出现在一些更隐蔽的社交平台角落,用词模糊,没有指名道姓,传播范围也极窄,但像毒草一样顽强地冒出来。
夏知许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林薇薇的涂鸦是幼稚可笑的,但随之而来的这些隐蔽动向,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是有人在借林薇薇这件事做文章?
想把她的事情往更复杂的阴谋论上引?
还是说林薇薇背后,真的曾经有除了陆泽宇之外的别人?
那个别人,现在担心林薇薇在绝望中会吐出什么,所以在暗中观察,甚至引导舆论?
她想起当初林薇薇和陆泽宇陷害自己的诸多细节,有些确实超出了当时那两人能做到的范畴。
还有上次小巷袭击,那些人的口供也有些模糊之处。
难道,林薇薇这条线上,还连着别的蚂蚱?
「继续监控这些动向,但不要打草惊蛇。」
夏知许吩咐杨帆,「重点查那些境外Ip的跳转路径,以及散播猜测的账号关联。注意安全,不要深入追踪。」
「明白。」杨帆神色严肃地点头。
林薇薇的作品闹剧看似以她的彻底丑化而告终,但底下暗涌的浑水,却似乎才刚刚开始冒泡。
夏知许隐约感到,自己对于前世的认知,或许仍有盲区。
那些将她推向死亡的推手中,是否还有隐藏得更深的?
她看向窗外,天色渐暗。设计大赛的研讨会邀请,“灰塔”悬而未决的新任务,如今再加上林薇薇事件引出的潜在疑云几股无形的丝线,似乎在朝她慢慢收拢。
手机震动,是叶听白发来的消息,内容依旧简洁:「林薇薇的涂鸦,有点意思。留意后续。」
他也注意到了?夏知许回复:「已留意。水比想象的深?」
叶听白:「也许。晚上有空?当面聊。」
夏知许看了一眼日程:「八点后,工作室。」
「好。」
放下手机,夏知许揉了揉眉心。林薇薇这拙劣的作品,竟意外地可能成为揭开某个更大谜团的线头?
这到底是危,还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