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西行的各项准备已悄然就绪。然而,在动身之前,夜玄做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甚至出乎琉璃意料之外的决定。
这一日的大朝会,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不仅文武百官齐聚,连久不参与具体政务的宗室亲王、勋贵代表也应召而至。端坐于龙椅之旁的夜玄,神色肃穆,目光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臣工,最终落在身旁同样正襟危坐、面露些许疑惑的少年天子夜弘身上。
“众卿家。”夜玄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今日召集诸位,是有一件关乎国本的大事要宣布。”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于他一身。
夜玄侧身,看向身旁的夜弘,目光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期许,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决然。
“陛下天资聪颖,仁孝勤勉,随朕学习政务已有十载。观其言行,察其心性,已明治国之道,晓民生之艰。”夜玄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今天下承平,海内安宁,陛下亦已年满十七,正值春秋鼎盛之年。”
他停顿了一下,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中,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朕,摄政王夜玄,自即日起,归政于陛下!”
归政!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林清砚,也不禁微微动容。他虽然料到夜玄迟早会放权,却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如此彻底!
龙椅上的夜弘更是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皇叔,嘴唇微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虽渴望亲政,但也深知这权力交接的敏感与复杂,从未想过皇叔会在他刚刚成年之际,便如此干脆利落地将至高权柄交还。
“皇叔!这……侄儿年幼识浅,恐难当此重任!朝政大事,还需皇叔……”夜弘急忙起身,想要推辞。
夜玄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目光坚定而温和:“陛下不必过谦。你的能力,朕与诸位大臣有目共睹。雄鹰终须翱翔于天,这万里江山,终究要由你来执掌。”
他转而面向众臣,声音恢弘:“即日起,所有军政奏章,悉数呈报陛下御览决断!内阁、六部、各地方衙门,皆需恪尽职守,尽心辅佐陛下!本王仍保留玄亲王爵位,若非陛下咨询或国之危难,不再过问具体政务!”
这是真正的还政,不仅仅是名义上的,更是实质上的权力移交!他只保留了亲王尊位和一个最终的咨询权与非常时期的干预权,将日常治理国家的责任,完全交给了年轻的皇帝。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即,以林清砚为首,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震撼与无比的敬佩:
“摄政王殿下高风亮节,千古贤王!臣等钦佩!”
“陛下万岁!玄亲王千岁!”
呼声震天动地。这一刻,无论以往心中作何想法,所有大臣都对夜玄的心胸与气魄佩服得五体投地。古往今来,多少权臣恋栈权位,至死不肯放手,甚至不惜篡位夺权。而夜玄,在拥有绝对权威、声望如日中天之际,竟能主动还政于君,此等胸襟,堪称旷古烁今!
夜弘看着跪满一地的臣子,看着身旁皇叔那坦然、鼓励的眼神,眼眶不由得湿润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惶恐,用尽量沉稳的声音道:“众卿平身。朕……必不负皇叔厚望,不负天下万民所托!”
退朝之后,消息如同飓风般传开,举国震动!
民间对此议论纷纷,无不盛赞玄亲王之贤德。
“玄亲王真乃千古第一贤王!打下江山,治理天下,最后还把江山完好无损地还给皇帝!”
“这才是真正的社稷之臣啊!有玄亲王在,是我天朝之福!”
回到摄政王府(如今应称玄亲王府),琉璃已在书房等候。她看着走进来的夜玄,眼中带着了然与一丝询问。
“王爷此举,出乎许多人意料。”她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夜玄接过茶杯,神色轻松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是时候了。弘儿已经长大,足以担当。这江山,本就是夜氏的,我替他守了十年,如今物归原主,理所应当。”
他看向琉璃,目光深邃:“而且,唯有彻底还政,我们才能真正卸下包袱,安心西行。否则,人在西域,心系朝堂,又如何能尽兴?又如何能……专心追寻我们想找的答案?”
琉璃点了点头。她明白夜玄的深意。只有彻底放手,才能断绝某些人利用他们不在京城的时机兴风作浪的念头,才能让夜弘真正独立地行使皇权,树立威信。这也是对夜弘的一种保护与成全。
“况且,”夜玄微微一笑,带着一丝狡黠,“你以为我真就完全不管了?暗卫依旧在你我掌控之中,岳擎天的北境军权稳固,林清砚主持朝政。若有大事,我们依然能够知晓,并施加影响。只是,不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罢了。”
他这是以退为进,既成全了君臣名分,全了自身贤名,又通过隐形的力量保持着对大局的掌控。这份政治智慧,不可谓不高明。
还政于君,如同为帝国完成了一次平稳的权力交接,也为夜玄与琉璃即将开始的西行,扫清了最后一道名分与心理上的障碍。
他们不再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与王妃,而是一对即将游历天下的亲王与王妃。这层身份的转变,将使他们的西行之旅少去许多政治意味,变得更加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