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了很长时间。不是平时那种舒缓的淋浴，更像是某种……带着发泄意味的、急促而有力的冲刷。
苏未曦躺在沙发上，慢慢拉好被扯得凌乱的睡裙和长袍，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身体里还残留着被他撩拨起的、无处安放的悸动。她听着那持续不断的水声，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她原本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他平时的“专制”，看他忍得辛苦的样子，没想到最后关头，喊停的竟然是他自己。
那个平日里在床上向来强势、掌控一切的男人，居然在最后一步硬生生刹住了车，宁愿跑去冲冷水澡，也没有继续“刷题”。
苏未曦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莫名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酸酸软软的感动和心疼。她知道，他是顾忌着她和宝宝。孕中期虽然可以，但他显然把“适度”和“安全”放在了首位，哪怕自己难受得要命。
水声终于停了。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陆夜北走了出来。他换上了干净的深色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周身带着一股清冽的、水汽未干的凉意。
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冷硬一些，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欲念和强行压制后的疲惫。
他看到苏未曦还蜷在沙发上，脚步顿了一下，走过来，声音带着冷水冲刷后的微哑：“怎么还不去睡？”
苏未曦抬起头，看着他略显苍白的唇色和眼底不甚明显的血丝，心里一揪。她伸出手，拉住他微凉的手指，小声说：“等你一起。”
陆夜北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他的动作依旧稳健，但苏未曦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比平时更加紧绷。
他把她轻轻放在主卧的大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绕到另一边躺下，中间隔着一小段礼貌的距离。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夜灯。
两人并排躺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混杂着未散情潮和刻意克制的安静。
苏未曦侧过身，面向他。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到他闭着眼睛，但睫毛却在微微颤动，呼吸也并不像平时沉睡时那般平稳绵长。
她知道他根本没睡。
“夜北……”她轻声唤他。
“嗯。”他立刻应了，声音低沉，证明他一直醒着。
“你……很难受吗？”苏未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她记得他刚才冲进浴室前，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和压抑的喘息。
陆夜北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她，眸色深沉。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说呢？”
三个字，带着点无奈的控诉和显而易见的煎熬。
苏未曦脸一热，愧疚感涌了上来。她往他那边挪了挪，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带着凉意的睡衣上，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闹你……”
陆夜北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抬起，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他的怀抱依旧宽阔，却带着未散尽的湿凉。
“没事。”他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睡吧。”
苏未曦靠在他怀里，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某处依旧处于紧绷的状态，以及他比平时快了不少的心跳。他根本一点都不“没事”。
她抬头，在黑暗中依稀能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她心里一动，仰起脸，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然而，陆夜北的身体却瞬间绷得更紧了，搂着她的手臂也收拢了几分，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痛苦的闷哼。
“别动……”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警告，“乖乖睡觉。”
苏未曦立刻不敢再动了。她这才真切地体会到，他此刻的克制有多艰难。就连这样一个简单的、不带任何情欲的晚安吻，都能轻易打破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
她老实地窝在他怀里，不敢再有任何撩拨的举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未曦因为怀孕本就嗜睡，加上刚才一番“折腾”，疲惫感袭来，渐渐沉入了梦乡。
而陆夜北，却毫无睡意。
怀里的女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身体柔软而温暖，散发着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这一切，都在不断挑战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闭着眼，试图数羊，试图在脑海里复盘白天的并购案细节，试图用一切办法转移注意力。但感官却不受控制地聚焦在怀中这具温香软玉上。
她细微的呼吸声，她发丝蹭在他颈间的痒意，她身体柔软的曲线紧密贴合着他……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甜蜜的酷刑。
冷水澡带来的短暂清凉早已失效，身体内部那把被强行压下的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拉开一点距离，缓解那磨人的紧绷感。但他刚一动，怀里的苏未曦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更紧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寻找着热源。
陆夜北瞬间僵住，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刚刚消下去的汗又冒了出来。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
这一夜，对陆夜北而言，格外漫长。
他听着身边人安稳的呼吸声，感受着身体里从未停歇的躁动和渴望，几乎睁着眼睛到了天亮。期间又悄悄起身去冲了一次冷水澡，才勉强压下了几次险些失控的冲动。
直到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身体的极度疲惫终于压过了生理的亢奋，他才迷迷糊糊地浅眠了过去。
因此，当苏未曦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地醒来时，看到的就是陆夜北眼底带着淡淡青黑、眉头微蹙的睡颜。即使睡着了，他的手臂也依旧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带着一种下意识的守护。
苏未曦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想起昨夜他的忍耐和煎熬，心里充满了歉疚和浓浓的爱意。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极轻极轻的、不带任何欲念的吻。
“早安，辛苦你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然而，就是这个轻柔如羽毛的早安吻，却让浅眠中的陆夜北猛地惊醒。他睁开眼，眼底还带着血丝和未褪的倦意，但在看到她的瞬间，眸光便暗沉了下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扣住她的后脑，想要加深这个吻，但唇瓣相贴的瞬间，他又猛地顿住，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分开，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关切和一丝羞涩的脸，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最终却只是抬手，用指腹重重地抹过自己的嘴唇，然后掀开被子，再次步伐僵硬地走向了浴室。
苏未曦看着他的背影，听着浴室里再次响起的水声，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
看来，随着孕周的增加，往后这简单的亲吻，对陆夜北而言，都成了一场需要极大自制力才能完成的艰难考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