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抵达酒吧时，天色刚擦黑。霓虹招牌在暮色里亮起暖黄的光，“迷途”两个字带着点文艺的疏离感，落地玻璃窗后透出柔和的光晕，和记忆里少年时常去的那家清吧气质莫名契合。
林雨停好车，推开门走进酒吧。不同于时下流行的喧嚣夜店，这里依旧保持着清吧的安静，蓝调音乐在空气中流淌，吧台后调酒师的动作行云流水，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低声交谈。
他刚扫视完一圈，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米白色长裙的女生，正低头搅动着杯里的柠檬水。
齐腰的长发自然垂落，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柔和又清晰——正是李若雪。
林雨走过去，刚想拉开椅子，对面的人已经抬眼，语气里带着点不轻不重的埋怨：“林大少爷可算肯露面了？用完就扔这招玩得挺溜啊。”
林雨的手顿在椅背上，干笑两声：“这不是来了吗？”
“来了？”李若雪挑眉，放下手里的吸管，“我回国三个月，之前回国前后帮你查傅雨的资料浪费了快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当时一句‘谢了’，人影都没见着。怎么，现在是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了？”
这话堵得林雨没话说，只能老实拉开椅子坐下，双手合十作揖：“是我不对，是我疏忽，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这样，我自罚三杯赔罪。”
说着，他没等李若雪反应，就招手叫过服务员，点了三杯威士忌，端起一杯就往嘴里灌。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辛辣的烧灼感，他仰头喝完，又拿起第二杯，动作干脆利落。
“哎你……”李若雪想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三杯酒下肚，眉头拧成个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谁让你喝酒赔罪了？我是缺你这几杯酒还是怎么着？”
林雨放下空酒杯，脸上泛起点薄红，陪笑道：“这不是想表达下诚意嘛。你看，今晚你随便点，所有消费我包了，算我谢礼的一部分，成不？”
“一部分？”李若雪轻哼一声，指尖在杯沿划着圈，“帮你查傅雨在国外那些弯弯绕绕，我可是动用了不少人脉，就想拿几杯酒打发我？林雨，你这算盘打得，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响。”
“当然不止。”林雨连忙摆手，笑得更殷勤了，“后面肯定另有重谢，保证让你满意。”
他此刻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该送什么礼物合适，完全没预料到，日后这份“重谢”会以怎样离谱的方式兑现——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李若雪见他态度还算诚恳，脸色缓和了些，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故作随意的说道：“行了，跟你计较这些也没意思。”
“说说吧，最近过得怎么样？听我爸说，你跟柳家那位……”
提到柳如烟，林雨脸上的笑意淡了点，简单说了说柳家的事，隐去了被赶出来的窘迫，只说是暂时闹了点矛盾。
李若雪听得认真，没追问细节，只是淡淡道：“柳家老太太心思深，你自己多留个心眼。”
顿了顿，她换了个话题，“我回国后在‘启明资本’任职，就在金融街那边，离你们公司不远，有空可以过来坐坐。”
“可以啊，改天我过去拜访。”林雨应着，两人总算聊开了，从工作聊到生活，偶尔说起小时候的糗事，引得李若雪轻笑出声，眉眼弯弯的样子，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模样。
酒吧里的蓝调换了首舒缓的曲子，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谁都没注意到，门口处已经开始聚集起一群熟悉的身影——大学班级的同学，正吵吵嚷嚷地往包厢走。
蓝调的旋律在空气中漫延，林雨正说到小时候偷偷把李若雪的作业本藏进花坛，被她追着打了三条街的糗事，两人都笑出了声，眼角的余光才不经意扫到门口。
“哟，这不是林雨吗？”一个带着酒气的声音插进来，打破了两人间的轻松。
林雨抬头，就见班长举着酒杯站在桌边，身后跟着七八个同学，显然是刚从包厢出来透气，正好撞见他们。
刚才那个阴阳怪气的男生也在里面，此刻正眯着眼打量李若雪，眼神里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探究。
“这么巧。”林雨收了笑，语气淡了些。
班长没察觉他的疏离，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什么巧啊，这就是我们同学聚会的地方！你可真不够意思，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是不是见了美女就忘了老同学？”
这话带着点玩笑的荤味，李若雪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却没作声，只是端起水杯抿了口。
“我是跟朋友约了见面。”林雨侧身避开班长的手，语气里的界限感很明显。
可那男生却不依不饶，往前凑了两步，视线在李若雪身上打了个转，故意提高了音量：“朋友？林雨你可以啊，毕业两年，身边的姑娘是越来越有气质了。”
“不像我们，还在为生计发愁，哪像你，一看就混得风生水起。”
这话明着捧，实则是想逼林雨亮底牌。周围几个同学也跟着起哄，眼神里的攀比欲藏不住。
林雨懒得接话，正要开口送客，李若雪却先笑了，声音清清脆脆的：“混得好不好，也不靠嗓门吆喝。倒是几位，聚会就好好聚，总盯着别人的朋友看，不太礼貌吧？”
她没说重话，可那眼神扫过去，带着点疏离的锐利，那男生的脸顿时僵了下，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班长打圆场：“误会误会，大家就是好久没见林雨，想跟他多聊两句。不打扰你们，我们先回包厢了，你们慢慢聊啊！”
说着便招呼着其他人往包厢走，路过时还不忘冲林雨挤了挤眼，一副“懂了”的表情。
那阴阳怪气的男生被同伴拉着走，还回头瞟了李若雪两眼，嘴里嘟囔着什么，声音不大没听清。
等人走远了，林雨才松了口气，端起桌上的威士忌抿了一口：“抱歉，扫了兴致。”
李若雪笑着摇摇头，指尖在杯沿划着圈：“倒是挺热闹的。你这位班长，还是老样子爱张罗。”
“他一直这样，哪儿有热闹哪儿钻。”林雨无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那番话够利落，比我直接赶人体面多了。”
“对付这种人，就得不软不硬地怼回去。”李若雪挑眉，给自己的杯子添了点苏打水，“继续说你被追打的糗事啊，我记得后来你还掉泥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