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便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他见曹丕思索了片刻,才缓声道:
“其一,藏锋守拙。朝堂之上,不必与子建争一时长短;宴饮之时,不妨多让让子建、子文。”
“其二,以情动人。魏王若有不豫,公子当亲奉汤药,晨昏定省。这份孝心,胜过千言万语。”
“其三,厚积薄发。公子既已在农桑水利上有所建树,何不继续深耕?待万民称颂之时,便是大势所趋之日。”
曹丕豁然开朗,当即依计而行。
然而数月过去,局势却愈发微妙。
曹植不仅才名愈盛,杨修、丁仪等人更是暗中为其出谋划策,声势日隆。
此时。
曹丕在府中来回踱步,显然是在等人。
不久后,一口大箱子被抬入府中。
曹丕赶紧命人打开箱子,拉出里面吴质,歉然叹气:“委屈季重了。”
“无妨!”
半年来,他一直按照贾诩之策行事,连吴质等人他都不敢召见,就怕被曹操看出自己的野心。
“季重!”曹丕拉着吴质入座,也顾不得寒暄,急道,“听闻父王,在众臣面前商议,有立子健为世子倾向!”
“公子莫慌!”吴质安抚道,“魏王不可能立子健为世子!”
“为何?”
“子健公子之才,确实才高八斗,然如今局势却不容乐观。”吴质侃侃而谈道。
“成都细作传回情报,刘铭已领军南下,欲平定南中。待其无后患之忧,必然北进!
如今荆州关羽、赵云对南阳虎视眈眈,刘铭如再如上次一般,威胁宛洛,刘备再出关中。
公子觉得四公子诗文能否劝退刘铭大军?”
“这……”说起刘铭,曹植如何他不知道,能几次让父王吃瘪的人,他也有些发怵。
“所以,公子且安心做好分内之事,魏王心中清楚,该作何选择!”
“季重一言,令丕茅塞顿开!”曹丕向吴质躬身一礼道。
两人聊至深夜,然后,吴质被装箱送走。
然而,曹丕不知道,吴质刚走,府中一下人也趁夜离开。
次日一早,魏王府。
曹操最近新修一花园,正早起赏花。
见杨修到来,心中有些不喜。
上次,这花园建成,他看了有些不满意,便在门上写一“活”。
后来工匠改造一番后,再来看发现门变小了。
看起来也舒服不少。
他很高兴,一问之下,才知杨修猜中自己之意。
曹操表面赞叹,心中却对杨修开始忌惮。
杨修本为丞相主簿,之前一直跟随曹操处理文书。
他每次都能恰到好处,想到曹操心中所想。
就像有人一次两次猜中自己所思所想,那没什么,但经常被同一人猜中……没人会感到高兴。
曹操见是杨修,淡声问道:“德祖何来?”
“魏王……”杨修一拱手,随后在曹操旁边耳语几句。
曹操听罢,心中一沉问道:“此言当真?”
见杨修点头,曹操怒喝道:“来人!将五官中郎将府邸给我围起来。”
杨修见此,也不多留,告辞离去。
曹操看向杨修背影,眼神却有些古怪。
此时,曹丕正与宠妾郭女王探讨人生,忽听下人来报。
曹操派人将府邸围了起来。
昨晚吴质一番言语,已经让曹丕的心稳定下来。
听闻府邸被围,心中虽惊,但并不慌乱。
收拾一番来到门口,客气对军士行礼。
军士见魏王公子向自己行礼,心中不免得意,便直接将围府目的通通告知。
说他有勾连外臣嫌疑,不符合礼制规矩。
曹丕听后,心中明白,定然是有人将昨夜吴质过府一事,向曹操告密。
曹丕一言不发回到府邸,脸色阴沉。
郭女王见曹丕面色不善,便问何事,对方将门口之事一一告知。
郭女王掩口娇笑道:“此事易耳!”
随后,她对曹丕耳语一番,对方越听眼神越亮。
曹丕轻握对方下巴,笑道:“女王真吾之子房也!”
随后几日,曹丕府门口不断有马车出入。
每次无不是装着一个大木箱。
刚开始家仆还阻止军士检查,说这是五官中郎将为夫人准备的绢帛。
到了后来,家仆也不阻止了,还主动打开让军士检查。
当然,里面除了布匹,什么也没有了。
十多日后,军士向曹操汇报,曹操听罢。
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觉十分满意,但对杨修却越发不满。
建业。
一辆马车行驶在渐趋繁华的街道上。
头上有两个包包的小丫头趴在马车帘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阿父,快看,这里好多人!”小丫头约莫四岁,声音脆生生的,小手还扒着帘边晃悠。
“郁生,坐好。”陆绩伸手将女儿揽回怀里。
指尖轻点她的小鼻尖,语气虽严,眼底却藏着柔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建业不比郁林,在此不可失了礼数。”
陆郁生挣扎着爬向对面母亲怀中,随后还朝陆绩做个鬼脸,陆绩被逗的一乐。
不过,很快他就收起笑容。
孙家跟他陆氏恩怨可不少,孙权在此时将他从经营数年的郁林召回。
不知道吴侯之意,他心中充满担忧。
他透过车帘缝隙,望向外面,却是一片热闹。
派人打听才知,竟然是讨逆将军次女要嫁给他陆氏一位隔房侄子——陆议。
陆绩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该悲还是喜。
马车已经停在吴侯府眼前。
陆绩对妻女交代一句,便下车入府去见孙权。
孙权听说陆绩回来,也没人久等。
“公绩!”孙权声音中带着喜悦。
“吴侯!”陆绩躬身一揖道。
“哎,不必多礼,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还未回府吧?”孙权声音十分爽朗。
孙权的热情,让陆绩有些摸不着头。
他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吴侯,召绩回来,为了何事?”
“哎!”孙权叹口气道,“如今曹操、刘备势大,我江东虽善舟辑,却难与北地铁骑对抗。
子敬建议孤放眼南方,此次召公绩归来,便是想真正了解一下南边不毛之地,到底如何?”
听到孙权这么说,陆绩缓缓松口气。
“吴侯容禀!”陆绩直起身,神色凝重却条理清晰,“交州绝非‘不毛之地’,而是江东根基之辅!”
“绩在郁林已近八年,亲见此地沃土千里,稻可一年三熟,犀角、象牙、珍珠、香药俯拾皆是,更有海道连通番禺,商船往来不绝,赋税已较以前增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