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璠的二十名黑衣护卫显然训练有素,甫一动手便呈合围之势,七人直扑沈琛,五人缠向夏幼薇,余下八人则封死了仓库所有出口。
“保护侯爷!”沈琛断喝一声,断水刀化作一道雪亮弧光,迎向最先扑至的三名护卫。刀锋相撞,火星四溅!他身形如鬼魅般在刀网中穿梭,每一刀都精准狠辣——不是劈向要害,便是斩向关节,力求一击废敌。
夏幼薇软剑在手,剑走轻灵。她前世身为特种兵队长,近身格斗本就是看家本领,此刻剑法虽非当世顶尖,但胜在角度刁钻、应变极快。两名护卫双刀合击,她一矮身从刀锋下钻过,软剑如毒蛇般反刺一人膝窝,那人惨叫跪地;同时左手袖箭机括轻响,三枚短弩疾射,另一人挥刀格挡,却仍被一箭擦过面颊,鲜血迸溅。
然而护卫人数占优,且个个悍不畏死。第五人趁机从侧翼突进,刀锋直劈夏幼薇后颈!
“当——”
一柄断水刀横空而至,硬生生架住这致命一刀。沈琛已弃了原本的对手,飞身来救,但背后空门大开,一名护卫的刀尖已刺破他官服,直入背肌三分!
沈琛闷哼一声,竟不回头,反手一刀向后撩去,刀锋划过那护卫咽喉,血雾喷涌。他顺势一脚踹开夏幼薇身侧的敌人,将她拉至自己身后。
背上的伤口血流如注,迅速染红靛蓝官服。
“你受伤了!”夏幼薇急道。
“小伤。”沈琛面不改色,灰褐色的眸子扫过仓库内局势——短短十几息,已有六名护卫倒下,但余下十四人攻势更猛。仓库外,弓弩手的惨叫已渐稀疏,赫连绝显然正在清理外围,但还需时间。
而周璠,已趁乱退至仓库深处的货堆后,正手忙脚乱地往怀里塞那些散落的密信。
“不能让他毁了证据!”夏幼薇低喝。
沈琛眼神一厉,忽然扬刀长啸:“周璠!你看这是谁?!”
话音未落,仓库侧门轰然洞开!
两名衙役押着一人闯入——竟是被打断十指的赵莽!他面色惨白,十指裹着厚厚绷带,一见周璠便嘶声大喊:“周大人!救我!沈琛他什么都知道了!漕粮、北蒙、还有三年前河道衙门那批失踪的修堤银……他都查到了!”
周璠浑身剧震,手中密信哗啦洒落一地。
“赵莽!你竟敢背叛我?!”他目眦欲裂。
“是你先要灭我的口!”赵莽癫狂大笑,“陈五是怎么死的?那枚狼牙镖……根本就是你派人干的!你想让沈琛背黑锅,再借黑沙帮的刀除了他!可惜啊……沈大人早就盯上你了!”
周璠脸色铁青,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响箭,奋力掷向窗外!
“信号?”沈琛瞳孔一缩,“他在叫援兵!”
果然,码头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听声音至少又有数十人正朝仓库涌来!
仓库内剩余的护卫精神大振,攻势再猛三分。夏幼薇与沈琛背靠背迎敌,刀剑交错,险象环生。沈琛背伤影响动作,一刀稍慢,左臂又被划开一道血口。
“这样下去不行!”夏幼薇咬牙,目光扫过仓库顶棚——那里有几处天窗,透下缕缕天光。
她忽然想起前世一次室内突击战。
“沈琛!往左挪三步!头顶!”她低喝。
沈琛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照做。两人向左疾退三步,恰好站在一处天窗正下方。
夏幼薇左手一扬,袖箭再次发射——但这次不是射向敌人,而是射向天窗边缘一根悬吊货箱的粗麻绳!
箭矢精准切断绳结!
轰隆——
上方堆积的数十袋米粮倾泻而下,如雪崩般砸向追击的护卫!惨叫声中,至少五人被埋,余人急退。
趁此间隙,夏幼薇一把抓住沈琛手腕:“走!”
两人纵身跃上货堆,沿着一排麻袋疾奔,直扑仓库深处的周璠!
周璠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向后门。但后门处,赫连绝浑身浴血的身影已然出现——他手中弯刀滴血,显然已肃清外围弓弩手。
前有狼,后有虎。
周璠绝望中,忽然从靴筒拔出一把匕首,竟不是刺向敌人,而是狠狠扎向自己的心口!
他要自杀灭口!
“想死?”沈琛冷笑,断水刀脱手飞出!
刀如流星,精准击中匕首柄端。巨力之下,匕首脱手飞出,周璠虎口崩裂,惨叫着倒退数步,跌坐在米堆上。
赫连绝已如猎豹般扑至,一脚踏住他胸口,弯刀抵颈:“别动。”
仓库内残余的护卫见主子被擒,顿时军心溃散,被衙役们一一制服。
战斗,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结束。
仓库内弥漫着血腥气和尘土味。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二十余人,死者不多,但伤者甚众,呻吟声不绝于耳。
沈琛拄刀喘息,背上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崩裂更甚,鲜血已浸透大半边官服。他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却仍强撑着站直。
夏幼薇也好不到哪去,左肩被刀锋擦过,衣衫破裂,所幸软甲挡住了大部分力道,只留下一道淤青。
“侯爷!”赫连绝急步上前,见她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又看向沈琛,眼神复杂,“你的伤……”
“死不了。”沈琛扯了扯嘴角,走到周璠面前,弯腰拾起散落的密信,又从他怀中摸出几封还未得及销毁的。
“私通北蒙,倒卖军械,侵吞修堤银两……周璠,这些罪状,够你死十次了。”沈琛抖开一封密信,上面赫然有九千岁的私印,“连你义父都保不了你。”
周璠面如死灰,却仍强撑冷笑:“沈琛……你以为扳倒我,就能动千岁爷?做梦!我在牢里活不过三天!千岁爷会让你……还有这个什么镇北侯,都给我陪葬!”
沈琛蹲下身,灰褐色的眸子直视他:“放心,我不会让你进大牢。”
周璠一怔。
“我会把你关在一个……九千岁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沈琛的声音轻柔得像毒蛇吐信,“让你好好活着,看着我怎么把你义父,一点一点,撕碎。”
周璠浑身颤抖,眼中终于露出恐惧。
这时,仓库外传来急促马蹄声。
轩辕澈一马当先冲入,身后跟着二十名亲卫。他一眼看到夏幼薇肩头破损,急道:“薇薇!你受伤了?!”
“皮外伤。”夏幼薇摇头,“外面如何?”
“埋伏的弓弩手全部清理了,抓了二十多个活口。”轩辕澈说着,瞥见沈琛背上狰狞的伤口,皱了皱眉,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过去,“金疮药,特效。”
沈琛接过,也不道谢,拔开塞子反手洒在伤口上,药粉触及皮肉,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周璠的援兵呢?”夏幼薇问。
“被我在半道截住了。”茶楼方向,北音抱着琴匆匆赶来,脸色有些发白,但语气镇定,“我按侯爷吩咐,见码头生变便弹了《破阵乐》,澈公子听到便带人封锁了通往码头的三条街,援兵一个都没放过来。”
夏幼薇赞许点头。
沈琛已简单包扎了伤口,起身道:“此地不宜久留。周璠失踪,九千岁很快会得到消息。侯爷,按约定,人犯和证据交由我处置。三日内,我会将九千岁在青州的罪证抄本送至驿馆。”
夏幼薇看着他:“你要把周璠藏在哪里?”
沈琛笑了笑:“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他没明说,但夏幼薇已猜到了几分——或许是忘尘轩下的密室,或许是巡检司的暗牢,又或许是……那水下溶洞。
“沈大人,”她忽然开口,“你的仇,不只是周璠,也不只是九千岁吧?”
沈琛动作一顿。
“密使遗孤。”夏幼薇缓缓吐出四字。
沈琛猛地抬眼看她,灰褐色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如此鲜明的情绪——震惊,警惕,还有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杀意。
但杀意转瞬即逝。
他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笑容:“侯爷查得真快。”
“阿湘姑娘很担心你。”夏幼薇道。
沈琛沉默片刻,低声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侯爷,莫要再打扰她。”
说罢,他挥手示意衙役将周璠押走,又命人清理现场。自己则向夏幼薇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背影在晨光中略显踉跄,却依旧挺直。
赫连绝走到夏幼薇身边,低声道:“他背上的伤,深可见骨。能撑到现在,是条汉子。”
轩辕澈撇嘴:“心狠手辣的家伙……不过,确实有点本事。”
北音轻声道:“他走的时候,手指在微微发抖……应该很疼吧。”
苏沐白已打开药箱,为夏幼薇处理肩头淤伤,闻言淡淡道:“他体内毒素加上失血,若再不静养调理,活不过三年。”
夏幼薇望向沈琛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