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墨影在自己面前痛苦挣扎,却依旧固执地拒绝帮助,夏幼薇心头火起,但更多的是一种身为医者无法见死不救的本能。
“好!我走!”她故意提高音量,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将药篓里他指定的那几种解毒草药胡乱抓出一把,放在他手边的地上,“草药给你!你自己保重!”
说完,她作势转身。
夏幼薇的心却提着,脚步放得很慢,耳朵全力捕捉着身后的动静。一步,两步……
就在她走出不到五步远的时候,身后猛地传来“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伴随着极其微弱的、仿佛濒死般的抽气声。
他昏过去了!
夏幼薇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地冲了回去。只见墨影已然彻底失去意识,瘫倒在地,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唇色黑得发紫,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夏幼薇立刻跪在墨影身边。
她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便开始检查。
脉搏微弱急促,体温偏高,典型的毒血攻心之兆。她快速解开他玄衣的领口,检查上半身,并未发现明显伤口。毒蛇?毒虫?还是兵刃淬毒?
她的目光最终落向他的下半身。玄色长裤在靠近大腿根部的位置,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深沉一些,像是被液体浸染后干涸的痕迹。
难道是这里?
情况危急,容不得半分扭捏。夏幼薇深吸一口气,秉持着“伤者不分男女”的最高原则,冷静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他的裤带,将裤腰往下褪了一些。
果然!在他左侧大腿根部,靠近腹股沟的位置,赫然有两个细小的、已然发黑肿胀的孔洞!孔洞周围一片乌紫,正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液,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是毒蛇咬伤!看这伤口形态和中毒症状,极可能是某种剧毒蛇类!
夏幼薇心头一沉。这种位置的咬伤非常凶险,靠近大血管和淋巴,毒素扩散极快。
她立刻行动起来。先是取出随身携带的、用沸水煮过消毒的备用布条,在他伤口上方用力捆扎,以减缓毒素随血液流动的速度。接着,她拔出护卫腰间的匕首,在烛火上快速烤过,冷静地在伤口上划开一个十字形切口。
黑紫色的毒血顿时涌出。她毫不犹豫地俯下身,用嘴对准伤口,用力吸吮起来!
“噗!”夏幼薇吸出一口毒血,立刻吐掉,用清水漱口,然后继续吸吮。反复多次,直到吸出的血液颜色转为鲜红。
做完紧急排毒,她立刻将刚才墨影指定的解毒草药,挑出最具清热解毒、凉血消肿效用的几种,放入口中嚼碎,混合着唾液,仔细地敷在他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里衣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妥善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额头见汗。看了看墨影,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比刚才平稳了一些,嘴唇的乌紫色也略微淡去。她知道,这只是暂时控制,能否扛过去,还要看他自身的体质和后续治疗。
她将剩下的解毒草药整理好,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又取下自己的水囊,拔开塞子,放在他手边。
天色已然不早,远处传来了巫医隐约的呼唤声。
夏幼薇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墨影沿着来路快速返回汇合点。
心中却如同揣了一只兔子,七上八下。墨影中毒昏迷的样子,以及自己为他处理伤口的过程,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他怎么会出现在烈焰寨附近的山里?是被仇家追杀?还是……另有所图?那剧毒的蛇吻,是意外,还是人为?
种种疑问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难宁。
赶到汇合点时,老巫医已经等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担忧。见到夏幼薇,他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注意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身上沾染的些许泥土草屑。
“夫人,您没事吧?怎么去了这么久?老朽差点要派人去寻了。”巫医关切地问道。
夏幼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将早已想好的借口说出:“让前辈担心了。我没事,只是在坡地那边发现了几株年份很足的黄精,挖掘费了些功夫。后来又……又在一条小岔路上迷了会儿路,这才耽搁了。”
她将药篓里的黄精和当归展示给巫医看,以证实自己的说法。
老巫医看了看那些品相确实不错的药材,点了点头,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双阅尽世事的浑浊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他并未多问,只是温和地说道:“夫人无事便好。山中地形复杂,日后还是莫要单独行动太过。天色已晚,我们速速回寨吧。”
“好。”夏幼薇从善如流。
回寨的路上,夕阳将天边染成绚丽的橘红色,但夏幼薇却无心欣赏。她沉默地走在队伍中间,脑海中依旧盘旋着墨影的身影。
他……能撑过去吗?自己留下的草药和水,够用吗?他醒来后,是会离开,还是会……
一种莫名的、混杂着担忧、尴尬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墨影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远。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为他吸吮毒血时,那种冰冷而带着腥气的触感。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热。
赶紧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到寨中,不让焱林和焱冰看出端倪。至于墨影……是生是死,能否再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加快脚步,跟上了巫医和护卫的队伍,朝着那片在暮色中亮起温暖灯火的寨子走去。然而,那份因墨影而起的波澜,却已悄然在她心底扎根,注定将在不久的将来,引发更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