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灼华院,夏幼薇以需要休息为由,将自己关进了卧房。
她需要静一静。集市上那个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那个叫“北音”的男子,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是谁?“北音”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来到三苗?为什么她会失去记忆?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盘旋,找不到出口,只带来一阵阵钝痛。
她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乱如麻。兄弟二人对她的好,她真切地感受得到,那份在草原落日下滋生出的依赖和安心也并非作假。可这份建立在虚无之上的安宁,能持续多久?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夏幼薇以为是焱冰来送安神汤,或是焱林来看看她,下意识地转头,却瞬间愣在原地。
走进来的,竟然是白日集市茶寮里那个男倌的打扮!
只见焱冰穿着一件类似风格的、月白色绣着浅淡纹路的宽袖长衫,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手中还抱着一把装饰用的、琴弦都不全的古琴。他本就生得俊朗阳光,此刻刻意模仿那柔弱姿态,眼神飘忽,脚步虚浮,显得不伦不类,却又因他的本色而透出一种诡异的滑稽感。
而更让夏幼薇震惊的是,跟在焱冰身后进来的,竟是焱林!
他居然也换下了一贯利落的劲装,穿上了一身墨蓝色、略显风流的宽袍,领口微敞,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只是他那张冷峻的脸和周身挥之不去的强势气场,与这身打扮格格不入,仿佛一头被强行套上华服的猛兽,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此刻正沉沉地锁在她身上。
焱冰走到屋子中央,清了清嗓子,学着那男倌的姿态,用极其蹩脚、怪腔怪调的发音,唱了几句白天那首轩辕风格的曲子,荒腔走板,难以入耳。
夏幼薇目瞪口呆。
焱林则迈步上前,带着一身压迫性的气息,走到她面前。他伸手,冰凉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语气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危险意味:“看来,夫人更喜欢这种……柔弱无骨、只会咿咿呀呀的调调?”他的目光扫过她略显苍白的唇,眼神幽暗,“是我们兄弟,还不够让你满意?”
直到此刻,夏幼薇才彻底明白过来。
他们是在吃醋。
用这种近乎荒唐、却又带着他们特有霸道的方式,表达着对白天那个男倌和那首曲子引发她异样的不满,以及……内心深处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对她那未知过去的恐惧和不安。他们想用这种方式,覆盖掉白天那令他们不快的记忆,重新将她拉回他们的领地。
心头那点因记忆碎片带来的郁结和恐惧,忽然就被这浓烈而直白的醋意冲散了不少。她看着眼前这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男人,一个努力扮柔弱却难掩阳光,一个强装风流却煞气凛然,都是为了她。
一股又好笑又心酸又带着一丝奇异暖流的情感涌上心头。
她忽然伸手,环住了焱林的脖颈,仰起脸,眼波在烛光下流转,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风情。
所有的试探、伪装、醋意和不安,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化为最原始直接的情感宣泄。
焱林的吻,充满了掠夺和占有的意味,仿佛要将她彻底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他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一场用身体进行的宣告。他们试想用这种方式,抹去那个叫“北音”的模糊影子,覆盖掉那首异域歌曲带来的涟漪,将她的注意力、她的感官、她的一切,锚定在当下,锚定在这间名为“灼华院”的牢笼,或者说,港湾之中。
衣衫委地,喘息交织,烛影剧烈摇晃。
夏幼薇在漩涡中沉浮,不容她逃离,也不容她多想。她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沦在这片由醋意和爱意共同编织成的、令人窒息的激流里。
夜深人静,风暴渐歇。
夏幼薇在满足中沉沉睡去,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谜团。
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兄弟二人知道,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开始脱离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