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的伤势在苏沐白给的药物和夏幼薇的持续关注下,恢复得很快。边境的艰苦环境和连番的战事,如同最严苛的磨刀石,迅速磨去了他身上属于京城贵公子的骄矜与浮躁。
他不再像初入军营时那般,将不满与醋意明显地写在脸上,也不再动辄与赫连绝针锋相对。大多数时候,他沉默着,跟在夏幼薇身边,学习如何指挥调度,如何勘察地形,如何与麾下的将士沟通。他本就天资聪颖,在侍君学院时文采骑射便是特优,只是以往被傲娇的表象所掩盖。如今沉下心来,军事才能便逐渐显露。
夏幼薇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颇感欣慰。她有意培养他,将一些军务交由他独立处理,轩辕澈皆完成得一丝不苟。
这日,夏幼薇根据赫连绝提供的情报,决定拔除一处位于大军侧翼、犹如钉子般碍事的外蒙小型哨站。这个哨站规模不大,但位置刁钻,强攻伤亡大,偷袭则需要极高的默契和迅捷的行动。
“此次行动,贵在神速。”夏幼薇指着沙盘上的哨站模型,目光扫过帐内几人,“澈儿,你带一队人,从东侧密林潜入,解决掉他们的暗哨,制造混乱。赫连绝,你熟悉他们的明哨换防间隙,带另一队人,从西侧峭壁攀援而上,直捣主营。”
这个安排,让轩辕澈和赫连绝分别负责一路,需要他们独立指挥,并在最关键的时刻相互配合。
轩辕澈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开来,沉声应道:“领命。”
赫连绝则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明白。”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两支小队如同暗夜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插向目标。
轩辕澈带领的人马顺利潜入了东侧密林。他凭借着过人的目力和在皇家狩猎中锻炼出的潜行技巧,精准地找到了外蒙布置的两处暗哨,以干净利落的手法将其拔除,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侧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碎石滚落的声音。轩辕澈心知,那是赫连绝的人开始攀爬峭壁了。他立刻打了个手势,命令手下按照计划,向哨站内部发射响箭,制造混乱。
“敌袭!东边!”哨站内的外蒙士兵被响箭惊动,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到了东侧。
就在此时,西侧峭壁之上,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跃下,正是赫连绝和他带领的精锐!他们趁着守军注意力被轩辕澈吸引的瞬间,悍然杀入主营区域。赫连绝一马当先,弯刀挥舞如同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鲜血飞溅。
轩辕澈见时机已到,也立刻率部从东侧发起了猛攻。两人一东一西,形成了有效的夹击之势。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哨站内的外蒙士兵虽被突袭打乱了阵脚,但毕竟是精锐,很快便组织起了抵抗。一处营房后,几名负隅顽抗的敌人组成了一个小型战阵,弓箭手在后,刀盾手在前,暂时阻挡了轩辕澈前进的步伐。
轩辕澈尝试冲击了两次,都被密集的箭雨和坚固的盾阵逼了回来,手臂上还被流矢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心中焦急,若不能尽快突破,等敌人完全稳住阵脚,恐怕要付出更大代价。
就在这时,侧翼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只见赫连绝不知何时已带人绕到了那处营房的侧面,他如同猛虎入羊群,直接撞入了敌人的弓箭手阵营,弯刀左劈右砍,瞬间将敌人的远程威胁瓦解。
轩辕澈见状,精神大振,立刻挥剑前指:“冲!”
失去了弓箭手的掩护,那几个刀盾手在轩辕澈部队的猛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
战斗很快结束。哨站被顺利拔除,缴获了一批军械物资。
清理战场时,轩辕澈和赫连绝在弥漫着血腥气的营地中央相遇。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血污和尘土,轩辕澈的手臂还在渗血,赫连绝的腰腹间也多了一道不深的刀痕。
四目相对,气氛有瞬间的凝滞。往日的嫌隙与醋意,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痕迹。
轩辕澈看着赫连绝腰间的伤,又想起方才他及时出现,破解僵局的情形,抿了抿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语气依旧算不上多好,带着皇子固有的那点傲气,但话语的内容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一起走吧”他别开脸,声音有些生硬。
赫连绝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总是带着几分戾气或嘲讽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反唇相讥,也没有露出得意的神色,只是目光越过轩辕澈,看向了正从不远处走来的夏幼薇。
他看着夏幼薇审视战场时那冷静而专注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光,淡淡地、几乎听不见地应了一声:
“嗯。”
然后,他的视线便牢牢定格在夏幼薇身上,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沉淀。
轩辕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正走来的夏幼薇,也看到了赫连绝凝视她的眼神。他心中那点微妙的酸涩感再次浮现,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炸毛,只是默默地将剑归鞘,抬手按住了自己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夏幼薇走近,目光快速扫过两人,看到了他们身上的伤和周围被清理干净的战场,点了点头:“做得不错。”她的夸奖简洁而直接。
“接下来,该准备下一步了。”她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外蒙主力盘踞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赫连绝收回了目光,与轩辕澈几乎同时应道:
“是。”
短暂的联手,并未化解所有的心结,但一种基于实力和共同目标的、别扭的认可,已然在血与火中悄然滋生。为了同一个想要守护的人,为了这场必须胜利的战争,他们可以暂时将私人情绪搁置。
而这,对于目前的局势而言,已然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