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愈发干涩。
“一条藏在雪山深处，凶险万分的地下暗河。”
宁桓的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另一个世界？
神庙？
他的眼底，燃起了一束幽微的光火。
这个世界，他已站在顶端，但一个未知的世界，再次勾起了他那早已沉寂的征服欲。
雪漠汗王见宁桓不语，以为他还在考虑女神之事，连忙再次跪伏。
“陛下，只要您将女神赐予雪漠，我……”
“她不是神。”
宁桓打断了他，声音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朕也不会把她给你。”
雪漠汗王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满是巨大的失落。
宁桓看着他那副模样，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施舍。
“不过，朕允你在大炎京城，为她修建神殿。”
“从今往后，她不必再为任何人献舞。”
“这是朕，对你献上秘密的赏赐。”
雪漠汗王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不能带回雪漠，但可以在京城为女神建殿？
女神，不必再以舞姬之身娱人？
这是何等的恩赐！
“但是。”
宁桓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条件。
“作为交换。”
“朕要你雪漠境内，那条暗河的绝对通行权。”
“朕的军队，要在暗河入口处驻扎。”
“朕的人，要在那里修建码头，建造船厂。”
这几乎等同于在雪漠汗国的心脏，插上一把大炎的尖刀。
然而，沉浸在巨大狂喜中的雪漠汗王，对此没有半分犹豫。
“愿意！小王愿意！”
“别说驻军，就算陛下要在那里修建一座城池，我雪漠也绝无二话！”
他重重叩首，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准。”
宁桓淡淡吐出一个字。
他挥挥手，示意雪漠汗王退下。
当暖心阁的门再次关上，宁桓对着阴影处开口。
“无尘。”
无尘的身影悄然出现。
“派人去雪漠，勘探暗河。”
“令工部备好最好的工匠船师，随时待命。”
“另，传朕密令，让西庭都护府派一支精锐，‘护送’于阗和高昌的新王回国。”
“告诉他们，朕要看到一个，绝对听话的西域。”
“遵旨。”
无尘领命退下。
宁桓独自一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的脑海中，一幅全新的，更加宏伟的版图，正在缓缓展开。
与此同时。
万里之外，东海之上。
大炎水师的钢铁巨舰，撞开了倭国神户港简陋的木质关隘。
火光，冲天而起。
无数身穿黑甲的大炎锐士，如同出闸的猛兽，手持锋利的横刀，冲上码头。
迎接他们的，是矮小瘦弱、手持武士刀的倭国士兵。
所谓的抵抗，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大炎士兵的刀，轻易地劈开倭人的竹甲与血肉。
他们的阵型，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城墙，将倭寇的冲锋碾得粉碎。
惨叫与哀嚎，混杂着烈焰爆裂之声，是征服者奏响的唯一乐章。
城池在燃烧。
倭人在奔逃。
大炎水师的龙旗，在烈火与浓烟中缓缓升起，带着死亡与征服的气息，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东海，神户港。
夜空被火舌烧灼成一片滚烫的赤红，高温扭曲了空气，将漆黑的海面也煮得翻腾不休。
一名身形矮小的倭寇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嘶吼，双手紧握武士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一名沉默伫立的大炎水师。
他的瞳孔里，只剩下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铛！
一声刺耳的锐响，不是刀锋入肉，而是铁锤砸在顽石上的闷音。
倭寇那柄引以为傲的家传刀刃，在大炎水师通体漆黑的甲胄上，仅仅撞出一星微不足道的火花，随即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彻底成了一块废铁。
他眼中的疯狂，瞬间凝固。
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愕然，占据了他最后的意识。
那名大炎士兵，从始至终，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垂下半分。
他只是履行一道指令。
一个动作。
机械地，精准地，将手中狭长的横刀向前送出。
没有多余的技巧，只有最高效的杀戮几何。
一道冷光在火光下闪过。
噗嗤。
轻微的声响，是锋刃撕开血肉的低语。
倭寇身上简陋的竹甲，在百炼钢的刀锋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上冰冷的钢铁甲片，迅速冷却。
尸体向后倒下。
那张脸上，还残留着那份无法理解的惊愕与茫然。
这样的场景，是这座燃烧的港口上，唯一的风景。
大炎水师的战阵，就是一道会移动、会吞噬生命的钢铁绞盘。
他们不需要复杂的战术。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战术。
前进。
挥刀。
再前进。
他们的身体，都经过秘药淬炼，筋骨坚韧，气力悠长。
他们的刀法，全部脱胎于军中搏杀绝学，每一记劈砍，都摒弃了所有花哨，只为以最省力的方式，造成最致命的伤害。
数十人组成的刀阵整体向前推进，便是一堵无法逾越、正在碾碎一切的移动城墙。
倭寇的冲锋，一波接着一波。
却只是一阵阵撞向堤坝的绝望浪花，除了碎成漫天血沫，再无其他任何意义。
至于他们引以为傲的城墙？
在大炎水师的钢铁巨舰靠近港口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舰载的重型巨弩，轰成了一堆散落的碎石与木屑。
日落时分，这座港口城池的心脏地带，已经插上了大炎的黑底金龙旗。
城池在烈焰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断壁残垣间，一名水师士兵面无表情地抬起左臂，臂弩的机括发出一声轻响。
他瞄准了巷口阴影里一个踉跄跑出的身影。
咻。
短促的破空声。
弩箭精准地钉入目标的后心。
没有惨叫，只有一声身体砸在地上的闷响。
旁边的同袍看都未曾看一眼倒下的尸体，只是冷静地转动机括，为自己的臂弩重新上弦，填充弩箭。
军令只有三个字。
杀无赦。
无论是拿起武器的士兵，还是奔逃的平民。
“功劳简直跟地上捡的一样。”
一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士兵，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着刀锋上的血渍，声音里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的亢奋。
“这些倭寇，甚至没能让我的刀刃卷口。”
他身边一个更为年长的老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甲胄连接处，动作沉稳而熟练。
对年轻人来说，这是建功立业。
对他来说，这只是又一次任务。
烈焰与浓烟之中，黑底金龙的旗帜，正一寸寸地升上夜空。它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俯瞰着这片刚刚被纳入帝国版图的新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