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阵光持续闪耀了整整一天一夜,那浩瀚的灵力波动如同潮汐般起伏不休。
孙鹤年、周明远、海泣止三位合体期大能端坐于阵眼之位,气息与阵法融为一体,如同三尊亘古存在的石像。
然而,细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们额头上都泌出了细密的汗珠,周身澎湃的灵力也略显滞涩。强行运转“天衍巡界阵”这等逆天阵法,即便是他们,消耗也是极其巨大的,尤其是对心神的损耗。
孙鹤年的脸色最为难看,他性子本就急躁,此刻更是忍不住低声抱怨
“区区一个筑基弟子,竟耗费我等如此心血一日之久!若最终寻不到,或是寻到已是一具尸体,这代价……”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份不耐与质疑已溢于言表。
周明远虽然依旧沉稳,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疲惫,他缓缓道
“鹤年兄,此阵遮蔽之强,远超你我所料。布阵之人,绝非易与之辈。此事,恐怕牵扯不小。”
海泣止一言不发,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阵法中央那不断流转、试图冲破迷雾的符文,只有紧抿的唇线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就在孙鹤年几乎要再次开口提议放弃时……
嗡!
阵法中央的光芒骤然凝聚。
那些纷乱的银色符文如同找到了方向,迅速组合、坍缩,最终在光幕上投射出一片相对清晰的景象。
那是一片位于殷城边界、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民居。
景象迅速拉近,穿透了简陋的外表,直接映照出地底深处那血腥而诡异的场景。
巨大的血色阵法,八个角落站立着皮肤灰绿、死气沉沉的“僵”,以及阵法中央,那个平躺着、周身笼罩在浓郁死气中、皮肤已呈现明显灰绿色、生命气息微弱到极点的身影。
正是林一瑶。
“找到了!”
海泣止眼中精光一闪。
而几乎同时,周明远长老猛地站起身,他死死盯着那血色阵法的纹路以及空间中弥漫的那股独特的将生机转化为死寂的法则气息,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之色,失声叫道
“九幽转尸炼魄阵!果然是此阵,上古时期臭名昭着的禁阵。以生灵为材,逆转生死,炼制‘僵傀’的邪恶法门,不是早已失传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惊呼如同平地惊雷,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剧变。
九幽转尸炼魄阵。
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人联想到尸山血海,怨气冲天。林一瑶竟然被困在这种恶毒至极的阵法之中。
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背后,恐怕隐藏着一个精通上古邪术还实力深不可测的魔头。
“位置已确定,殷城边界,坐标已记录。”
一位负责辅助阵法的长老立刻禀报。
“走!”
海泣止没有丝毫犹豫,身影瞬间模糊,直接撕裂空间,朝着定位坐标疾驰而去。
周明远和孙鹤年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
事关上古禁阵,他们也必须亲自前往。
林若清、陈续、刘绪申等人更是心急如焚,立刻各展手段,化作流光紧随其后。
云奕辰看着瞬间空荡的月照坛以及那远去的他根本无法企及的遁光,狠狠一咬牙,召出飞剑,将灵力催动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殷城边界的方向御剑飞去。
他境界不够,无法直接空间穿梭,只能用这种最“慢”的方式,但他绝不能待在原地等待。
又一次从无边黑暗和剧痛中艰难地苏醒过来。
这一次醒来,我感觉自己的状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糟糕。
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冰冷、僵硬和疼痛,更是一种精神上和灵魂上的极度疲惫与涣散。
那无休止的阴煞死气侵蚀,那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滑向非人深渊的绝望,那灵魂被强行撕扯、改造的痛苦……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意志。
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脑子里浑浑噩噩,像是塞满了一团湿透的棉花,思考都变得无比奢侈。
耳边似乎能听到郑青山在那里自言自语,说着什么“完美作品”、“僵之大军”、“永恒秩序”之类的疯话,但那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也无法再在我心中激起任何波澜。
或许,就这样放弃……也不错?
至少,不用再承受这仿佛永无止境的折磨了……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那冰冷的死寂彻底吞噬,最后一点求生欲也要熄灭之时。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灼热与威严气息的金色能量,自我灵魂深处那轮几乎要黯淡熄灭的金色小太阳中,顽强地渗透出来。
同时,《星辰术》那玄奥的运转轨迹,也如同本能般,在我近乎凝固的识海中,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地维持着一丝微弱的流转。
是“曜日龙源”和《星辰术》。
是它们,在我灵魂即将溃散的最后关头,死死地拖住了那最后一口气,没有让我彻底沉沦。
但这并没有带来解脱,反而让我的感知更加清晰。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如同风中的残烛,被这两股力量强行维系着,继续承受着那炼狱般的痛苦。
好折磨人……真的好折磨……
郑青山……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抽魂炼魄。
就在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极致煎熬中。
轰隆隆!!!
整个地下石洞,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头顶不断有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仿佛外界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地震,或者说攻击。
一直如同雕塑般站在不远处的郑青山,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他猛地抬头望向震动传来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怎么回事?此地隐秘至极,又有大阵遮蔽,何人能寻到?难道是……”
他的注意力,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转移了。
而也就在他心神被外界吸引,对“九幽转尸炼魄阵”的控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松懈的刹那。
我感觉到,那一直死死压制着我,让我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的恐怖力量,似乎减弱了那么一丝。
虽然依旧强大,依旧让我如同背负山岳,但不再是绝对到无法撼动的禁锢了。
能动……我能动了!
这个认知,如同黑暗中劈下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我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心田。
那被压抑了将近半个月的愤怒、不甘、怨恨、以及强烈的求生欲,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呃……啊——!”
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似人声的低吼,用尽了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开始挣扎。
动作极其僵硬、缓慢,如同生锈的傀儡,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咯吱”声和撕裂般的剧痛。
但我在动,我真的在动了!
内心的咆哮几乎要冲破胸膛。
轰!!!!
又是一声更加剧烈的轰鸣。
整个石洞顶部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掀开,刺目的天光瞬间驱散了地底的黑暗与阴冷。巨石崩塌,土石飞溅。
阵法对空间的封锁,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压制之力再次骤减。
“就是现在!!”
我心中发出一声呐喊,用那僵硬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从阵法核心坐起。
积攒了半个月的怒火与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仰起头,用那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嗓子,对着那因洞顶崩塌而显露出来的站在乱石中的郑青山的身影,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郑青山!你不得好死!”
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与此同时,我的双手,以一种虽然僵硬却异常坚定和熟练的姿态,在胸前迅速结印。
指尖划过空气,引动了那被压抑许久却从未真正屈服的星辰之力。
“引星辰,诞世界。渊。”
古老而晦涩的口诀,带着我所有的恨意与决绝,清晰地在这崩塌的地下空间中回荡。
头顶那刚刚显露的天空,骤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