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了。
那根粗壮的触手裹挟巨力，当头砸下。
空气被瞬间挤压，发出尖锐的嘶鸣，化作真空。
海水被卷上高空，又被压成一道水墙，随着触手拍向那几个渺小人影。
神灾。
这才是真正的神灾。
攻击的余波，让下方海面凭空凹陷下一个数千米深的巨坑。
牛头的蹄子在虚空蹬踏，肌肉暴起，他发出一声咆哮，准备用身体去硬扛。
马面将钢叉横在胸前，魂体燃起幽绿鬼火。
黑白无常手里的哭丧棒与勾魂索同时亮起，阴司法则交织，准备拼死一搏。
他们清楚，面对这种存在，四人一起上，结果也是被碾碎。
可他们依然没有后退。
然而，站在最前面的林耀，连眼皮都没抬。
他只伸出了一只手。
食指，对着那压塌了天空的触手与海啸，轻轻一点。
“聒噪。”
他吐出两个字。
没有能量爆发，没有法则碰撞。
一点金光在他指尖亮起。
那道千米海啸，凭空消失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分开。
是蒸发。
彻底地，无声无息地，化作了虚无。
紧接着，那根砸落的巨大触手，在距离林耀头顶百米的位置，硬生生停住。
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它。
无论它如何催动神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那遮蔽天穹的庞大阴影，第一次凝固。
“这……怎么可能？”
一道混乱又震惊的无形咆哮，在众人脑中回荡。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无法理解。
自己足以拍碎星辰的全力一击，竟然被一只蝼蚁用一根手指挡住了？
林耀终于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那张布满褶皱的巨大章鱼脸。
“我说了。”
“地府，阴天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宣告真理的分量。
“看来你没听清。”
“既然如此，就让你见见我的‘公务员’们。”
林耀话音落下，他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
不是一道裂缝。
而是九道。
九道深不见底的漆黑门户，同时洞开。
第一道门户中，一股执掌生死的浩瀚气息涌出。
秦广王蒋歆手捧《生死簿》，缓步走出，他的目光扫过深渊之主，后者的魂体竟感到一阵刺痛。
第二道门户，酷烈的寒意席卷而出，连光线都被冻结。
楚江王厉手持倒刺铁鞭，神情冷酷。
第三道门户，厚重的伦理纲常法则降临，宋帝王余捧着一卷古朴卷宗，威严而悲悯。
第四道门户，灰白色的交易法则之力流转，五官王吕岱手托孽镜，镜中映照出深渊之主吞噬航母编队的罪孽。
第五道门户，一道纯金光芒冲天而起，凌厉的审判之威降临。
阎罗王包拯面如黑炭，眉心月牙印记闪烁，身后龙头、虎头、狗头三口铡刀的虚影若隐若现。
五大阎君，齐齐现身。
他们仅是站在那里，就让这片海域的法则开始紊乱。
深渊之主那巨大的头颅，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一个阴天子已经无法理解。
现在又冒出来五个同级别的恐怖存在？
这还没完。
另外四道门户中，四位气息各异，但同样手握审判权柄的巍峨身影走出。
首席判官崔珏手持判官笔。
罚恶司钟馗背负斩鬼神剑，目光如电。
察查司陆之道手握罗盘，洞察因果。
阴律司魏征手捧《功德册》，铁面无私。
五殿阎罗。
四大判官。
地府审判体系的核心成员，尽数降临于此。
他们一言不发，静静地分列在林耀身后，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列。
九道通天彻地的神威，连同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的气息，彻底锁死了这片时空。
“咕噜……”
牛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看看身前这豪华到令人发指的阵容，又看看对面那只已经彻底僵住的巨大章鱼。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主上这也太看得起它了吧？
这是打猎？
这分明是天庭会审！
“神……神明……一群……神明……”
深渊之主混乱的意志，第一次产生了清晰的逻辑。
也因此，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它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不是一个人类强者，这是一个真正的神系。
“逃！”
这是它唯一的念头。
“深渊——降临！”
深渊之主发出绝望的咆哮。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融化，化作无边无际的墨绿色液体，瞬间覆盖了方圆百里。
天空、海洋、光线……一切都在消失。
一个更加幽深、寒冷、充满无尽怨念与混乱的领域，开始取代现实世界。
这是它经营了无数万年的老巢，是它的神国雏形。
在这里，它的力量会得到无限增幅，而敌人则会被深渊意志不断侵蚀。
牛头马面感觉到自己的魂体正在被一股阴冷的力量拉扯，力量流逝加快。
即便是黑白无常，也皱起了眉头，催动阴司权柄抵抗。
然而，还没等这片领域完全展开。
秦广王蒋歆，发出了一声冷哼。
“哼。”
他缓缓打开手中的《生死簿》。
“奉天子法旨，定此界生死。”
“阴阳之内，皆归地府。”
“区区伪界，也敢放肆？”
话音一落，《生死簿》上金光大放。
代表着“生”与“死”的至高法则，从书中升起。
咔嚓！
咔嚓咔嚓！
刚刚成型的深渊领域，瞬间布满裂痕。
下一秒，轰然破碎。
天空依旧是天空。
海洋依旧是海洋。
深渊之主刚刚融化的身体被强行打回原形，重新凝聚成章鱼形态，气息萎靡了一大截。
它喷出一口墨绿色的神血，染绿了千顷海水。
“噗……”
“我的……领域……”
它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广王，只剩下绝望。
林耀看着它那副凄惨的模样，摇了摇头。
“太弱了。”
他迈步向前，从九位神将身前走过。
“本来想让你们练练手，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杀你，脏了他们的兵器。”
林耀的身影，出现在深渊之主巨大的头颅之前，渺小如尘埃。
他举起右手，一根漆黑的判官笔显现。
对面的崔珏身形一正，全神贯注。
深渊之主数百根触手发疯般地朝着林耀拍来，做最后的挣扎。
但那些触手，却直接从林耀的身体中穿透而过，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
他根本不在这个时空。
林耀无视了那些徒劳的攻击。
他手持判官笔，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写下一个字。
“灭。”
一个金色篆字凭空浮现。
它没有散发任何能量波动，却带着一种终结万物的道理。
金色小字轻飘飘地飞出，印向深渊之主的眉心。
深渊之主想要躲闪，却发现庞大的神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字越来越近。
最后，轻轻烙印在它额头。
时间停顿了一秒。
然后……
砰！
一声闷响。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深渊之主的灵魂核心深处传来。
它血红巨眼中的光彩瞬间熄灭，只剩空洞。
所有的疯狂、暴虐、混乱，尽数消散。
它山岳般的身躯，从内而外，一寸寸地石化。
“收工。”
林耀收起判官笔，转身，看都懒得再看它一眼。
“牛头马面，去把骨头拆了，平等王殿的房梁有了。”
“遵命，主上！”
牛头马面兴奋地领命，正要上前。
就在此时。
秦广王忽然上前一步，神情凝重。
“启禀天子。”
他手中的《生死簿》无风自动，书页翻得飞快。
林耀脚步一顿。
“何事？”
秦广王指着快速石化的巨大邪神尸骸，声音低沉。
“天子，此物……并非这马里亚纳海沟的真正主人。”
“生死簿上显示，它的命格，只是一个……看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