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几天前。
轮椅上坐着一位面色阴翳的少年,他身着黄衣锦袍,宛如被阴云笼罩。他的眼神冷漠如冰,死死地盯着跪在自己腿边的下属。
每次派出的探子,都如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地消失。而好不容易潜入拜月教的人,带回的却是虚假消息,这无疑是在他心头泼了一盆冷水。
听闻冯桑晚要和柏涯成亲,楚逢星的心如坠冰窖。她喜欢柏涯?不,他更愿意相信这是被迫的。
他紧紧握着拳头,指骨因过度用力而泛红,仿佛要捏碎一切。
楚逢星的心情犹如暴风中的海浪,汹涌澎湃。燕逐月那个蠢货,不但救不出人,还让自己成了他人的嫁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懊悔不已,那日的冲动之举,如今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男人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眉间的寒霜令人不寒而栗,“成亲?她可没这个资格!立刻把她给我抓回来。”
他那原本泛着金色零星的眼睛,此时如同燃烧的火焰,面无表情地盯着下属,阴森森的,“若是她回不来,你也别想回来了。”
下属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赶忙应是。
楚逢星眼神淡漠地望着窗外,心中的烦闷无处宣泄,“阿姐,你来有何事?”
楚逢星知晓她在偷听,也不理睬,自己已不想再隐瞒,他的心意,他的痛苦,通通都要让冯桑晚知晓。
“阿星,你为何还要找冯姑娘?”楚若瑶从门口走进,轻声问道。她不敢触楚逢星的霉头,男人又消瘦了许多,更显得阴沉。
柏涯简直就是个恶魔,逍遥山庄遭遇重创,他派去的人全军覆没。
要知道,逍遥山庄一直都是楚逢星在苦心经营,可那日燕逐月率领的人马却伤亡殆尽,无一生还。
如今,教众对她怨声载道,根本不听从她的管教。
阿星更是被残忍地挑断了脚筋,成为了一个废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阿星醒来后,竟然也开始询问冯桑晚的下落。
冯桑晚,怎么又是冯桑晚!
看着自己身边最为亲近的两名男子竟然都在为一名已逝之人忧虑重重、牵肠挂肚,楚若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难道他们已经全然不顾及自身生死安危了吗?
然而纵使心中有再多不满与愤恨,楚若瑶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眼前这两人都是她生命中至关重要之人,她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二人,让他们将心思放在如何打理好逍遥山庄之上,这才是当务之急。
但楚逢星根本不理会姐姐的劝告,执意要让逍遥山庄众人前去冒险寻找那个极有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之人。
“阿姐,我喜欢她。”每当提及此人时,楚逢星原本冷峻坚毅的眼神便会变得无比温柔,连说话的语调都会不自觉地放轻放缓许多,仿佛那突然萌发的爱意如同藤蔓一般,在他心头缠绕蔓延,令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阿星,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可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楚若瑶心急如焚地说道。
“我岂会不知!”楚逢星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她,“我就是深知此事,当日我着实不该,不该将她弃于彼处!”
一切都太迟了,她遇到了柏涯,皆是因为自己,才招致了此后的一连串麻烦。
“阿姐若是没事儿,不如早些离去。”他如此直白,竟毫不掩饰地发出了逐客令,仿佛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楚若瑶浑浑噩噩的离开。
她浑身发冷,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逃出了她的掌控,她失去了往常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
阿星真的喜欢上了冯桑晚?
一个两个都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不由自主地迈向燕逐月的庭院,目光所及,是那个不顾自身伤痕累累,仍在拼命饮酒的男人。
她怒气冲冲的走来,一把将他的酒壶夺了过来,愤愤地说道:“你竟然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我千辛万苦才救下了你……”
燕逐月一袭白衣,酒渍浸染,通身酒气,他眼中无光,也没听楚若瑶在说什么。
无声的望着那轮不满的月。
这副样子,令楚若瑶心疼极了。
她调匀了呼吸,放柔了语气,满心怜爱地对男人说:“逐月,那天是我考虑不周,即便我救人心切,也不该用冯姑娘去交换。”
话一出。
他嘴角血线汩汩溢出,却满不在乎地用袖子随意擦拭了一下,低头瞬间,语气中充满了痛心与懊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走吧。”
哪怕楚若瑶多待一刻,自己都恐怕会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意。
楚若瑶见男人无药可救,自己苦口婆心的话也没起到作用,悻悻而归。
男人继续喝酒。
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呦,不去救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喝闷酒,真是让人‘佩服’啊!”楚逢星的话语中充满了极致的嘲讽,仿佛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对方。
“救人?”燕逐月又拿起酒壶猛灌,握着酒壶的手微微发抖,他自嘲地笑笑,“救什么人?”
“冯桑晚都要与柏涯成亲了,你们不是有婚约吗?”“你真当如此不在乎她?亲眼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指责的话,劈头盖脸的一顿输出。
楚逢星就不明白了,若说燕逐月不在意,他却在这喝着闷酒,可若是在意吧,又为何不救?
“成亲?阿晚怎会和别人成亲。”燕逐月没喝糊涂,心却醉了,柏涯也疯了吗,竟要与阿晚成亲。
“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在乎冯桑晚。”楚逢星见他如此敷衍,语气里定然是毫不客气的怒怼,“看在你如此愚钝的份上,我可以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一些事儿。”
楚逢星坐在轮椅上,夜色透着月牙白的光,他轻扯着自己的袖子,讥讽地看着还在不停酗酒的人,“那日是我将她丢在街上不管不顾的,并非我阿姐所说的贪玩成性。”
“哼,你知道她多傻吗?我都把她丢在船上了,她也不求饶,也不哭喊,就怯怯的看着我。”
燕逐月目光死死地怒瞪他,仿佛一头发怒的雄狮。
楚逢星心里也是隐隐作痛,但他自己痛,定然也要让燕逐月不好过,“还没完呢,要不是我,她也不会被柏涯掳了去。”
见燕逐月的反应不再无动于衷,他觉得甚是有趣,“你那么蠢的被我阿姐欺骗,居然还要用她换我。”
“换我这个罪魁祸首干嘛?看着你被蒙在鼓里,我就想笑。”
“那个蠢货,被人强迫自己还丢了身子,真是太可怜了。”这是探子得来的情报,楚逢星牙都咬碎了,却还是要狠狠撕下来男人一块肉。
“我要杀了你!”燕逐月拿起剑来架在楚逢星的脖子上,一旁的暗卫把人轻而易举的打趴在地上。
楚逢星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人,声线懒散的拉长,“你这个废物,等我将人救出来,你再也别想见她。”
哪还能见啊,他心都要碎了。
燕逐月硬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他五脏六腑剧痛,眼中通红突兀,血丝弥漫,悔恨不已。
他错了,他不该听信旁人的话,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阿晚,阿晚!
月色弥漫,他再也逐不了他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