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离开。
王宫澡堂，宽阔空寂。
热水蒸腾，白雾氤氲，李冰独自仰躺其中，肌肉松弛。
神经末梢感受着恰到好处的灼热。
他抬手，凝视手背上一道道的浅白印记——旧伤在缓慢消退。
身体享受松弛，理智继续运转。
虽然已经答应了很多事，
但从规避风险的角度，他依旧可以离开。
在彻底天黑前，李冰，壮汉，还有一群，呃，神情有些狂热的卫兵。
一起完成了对审讯官府邸的查抄。
审讯官手下那批拷问者，李冰亲手砍了一半的脑袋。
至于监狱那群守卫，他没有处理。
当白发男发起计划，这些人活不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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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分赃”。
李斌找到了同伴们的遗留物：一共二十部手机，三部手环，以及几件装饰品。
其中有两部手机，已经被暴力损毁，零件散落。
他沉默的收起全部，心里骂了句，“野猴子。”
之后，他利用了身份，又尽可能礼貌。
把感兴趣的书，基本就是所有书，都打包带走了。
不回监狱。
他直接向壮汉表达诉求。
食物，热水，居所和书房。
理所当然的，李斌被引入王宫。
侍从们训练有素，对他狼狈的模样和身上的伤疤视若无睹。
恭敬呈上的是一套质地细密的类亚麻长衫。
初步检查手机，毫无意外，电量早已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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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离开。
李斌对自己说。
如此强调，正因为他知道，脱身的时机即将消失。
核心原因，是白发男的同化感染。
这种“污染”，在超凡世界，如果没有定位的效果，他反而会惊讶。
其次是他对超凡力量的求知欲。
血脉者似乎是力量的顶点。
他离开，未必能找到更坚定，更友善的助力。
其他血脉者的支持，风险未必更小，困难一定更大。
而白发男，他至少已经冒过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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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如果他想修复，使用手机，必然依赖本土的资源和工艺。
李斌不是电子专业。
他只大概知道，手机的寿命并不长。
李冰不觉得他能手搓发电机，变压器，以及电线等等。
他需要依靠本地的超凡，至少是借用一些东西。
最后的原因朴质，但影响力很大。
衣食住行。
身体泡在温热的水中，鼻尖已能捕捉到从门廊飘来的食物香气——
烤炙的肉类，香料与热油的混合气味。
等他适应圣子提供的优渥，稳定乃至奢华的物质保障后。
此刻“有麻烦就像走”的思维是无法存在的。
李冰熬过绝境，克服痛苦，但不认为自己意志坚定。
如果正常人一天会产生的意志力是100，他的意志力也只是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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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只是理智地使用资源，取得了相对不错的结果。
换言之，他知道自己会沉溺于安逸，会被糖衣逐渐软化。
他会对很多人事物产生感情。
比如老猫。
对方陪伴他们渡过了艰难，还表现过善意，李冰知道自己肯定有滤镜。
如果可能，他希望和老猫成为朋友。
现在，他不会流露分毫。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将主仆转变为友谊，需要的不是一月两月或一点财富。
光是找个合适的，让老猫积累独立能力和意识的机会环境，就让他头大。
留下，类似的情绪只会越积越多。
终有一日，总有一事，会让他停下脚步，“浪费”时间。
不一定会是老猫，但无法逃避。
皮肤被泡得微微发皱，伤口浸得泛白。
李冰站了起来，水流沿着利落的肌肉线条滑落，溅在冰凉、雕有简单纹路的石阶上。
心不在焉，不熟悉地形，引发了后果。
大脚趾和一块石壁亲密接触！
尖锐的痛楚直冲头皮。
他弯下腰，以叙述的语气说，“好疼，没有破皮，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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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盘装着甜到牙疼的干果。
金瓶里装有清酒，果酒，甜汁。
大盘烤肉旁摆着蜂蜜，红色酸果酱，宽面卷。
李冰首次真正品尝到这里的精致食物，而不是地沟垃圾。
他有几分异样感触，更多是纯粹的饥饿和食欲。
风卷残涌后，他向后靠向椅背，发出一声慵懒叹息，抬手遮住双眼，感受着饱腹的满足与澎湃心跳。
暂时的，李冰放弃了思考，只静静地感受，呼吸与心跳。
一次，两次，三十次，五十次。
一百次。
李冰睁开眼，整理衣衫，来到书房，对无人的房间喊，“老猫，你看完了吗？”
“是的，圣子，但是……”
“没有但是。书册给我。”
镀金地的纸张多是植物编织品，少数鞣制皮革，也有用树皮编织的册页。
猫眼无声地从阴影处跃下，将册页推放到桌上，尾巴依旧僵硬。
“开始吧。”
李冰将册子摊开，确保猫眼也能看清。
这是一本记述历代传奇战士事迹的集子。
依李冰理解，可以叫《符文王们》。
描绘了一批据说能比肩血脉者的传奇符文战士。
“额，首先是北方大王，北方领主……大概活跃于六十年前。”
猫眼的视线基本贴在书上，偶尔才能抬头瞄一眼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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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些德行高洁的传奇相比，北方王的事迹更凸显其武勇。常于大战前刺杀敌军统帅，甚至不乏单人攻城的记录。其部分战场遗迹，至今仍可寻访。”
“这书什么时候的？”李冰问。
“嗯……看材质，应该是十五年前。”
“也就是七十五年了。传奇战士间隔一般有多久？”
猫眼额头冒汗，神色迷茫。
李冰微微摇头，把书推给他，“翻书，念他们的活跃年代。”
猫眼如蒙大赦，快速翻阅：“北方王，六十年前。领军王，约一百三十年前。海岛王与被称为神之拳的军团王，约二百年前…”
“七十年一现。”李冰追问，“和一般符文战士的区别，仅仅是力量吗？”
“圣子……”猫眼小心翼翼说，“符文战士的荣光各不相同。总有人被格外宠爱的。”
“没有其他说法？”李冰眉头微皱。
的确，超凡体系不一定能升级。
但他真不想开盲盒。
“额……这里有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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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眼翻到图册中间，辨认那有些花体的字迹，
“平原民握着秘法，能传承战士荣光，继承有所衰减，可传奇荣光呢？
“平原盛产剑士，传奇不止一次，却从未听说过继承传奇。”
“我，纳尔斯·托塔克，御法术师，王国顾问顺位二，大胆推测。
猫眼咽了咽口水，“如果说，符文战士是伟大的第一步，那传奇们，是否迈出了第二步，甚至第三，第四步？”
李冰目光微凝。
猫眼继续念，“真相埋于尘埃。然借此，可以知晓，传奇之中亦存在高下。
“我誓言秉持公正，尊崇一切荣光。但……软弱的海岛民吹嘘了对手。军团王一生，未见有单骑武勋，在其祖国，也不以勇武闻名。因为他打败过海岛王，就要升为传奇吗？
“我们应该停止，把失败，都归结于对手无耻又强大。而北方王，恕我直言，以高山人的勇猛凶悍，他简直是叛徒！接受了册封，选择了称臣。我曾去过遗迹，记载并不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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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传奇吗？我尽量宽容，他们是，第二步的战士。”
“我坚信看法。把最争议的人物放在前端。若阁下读至此处，可从后续感到我的公正。编纂名册耗时良多，我也推翻诸多前见。谨谢国王与亲友，也承认我的敌人，你们的愚蠢激励了我。
“首先，第一位，权王，个人评价，第六步……”
李斌静静的听着。
总体上，他的神情没有变化。
他的微表情，则经历了从兴趣盎然到若有所思，到错愕迷惑，再到哭笑不得。
他心道，“战力痴加考据癖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