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二卷：孤岛谍影
第二部分：谍影重重危机四伏
第87章 1940年2月21日：《重庆大轰炸预警与“望龙门”监狱》
1940年2月21日的上海，法租界同义里的青石板路还结着薄冰，清晨的寒风卷着碎雪，从巷口钻进来，撞在阁楼的木窗上发出“呜呜”的声响。令狐靖远站在电台前，指尖刚触到发报键，就被夜莺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她怀里抱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边角被雪水浸得发皱，上面印着“三井物产株式会社上海支店”的字样。
“处座，重庆来的密信，是三井物产驻渝办事处的内线‘竹叶’发来的。”夜莺的声音带着喘息，手套上的雪粒落在信封上，瞬间融化成水，“昨晚刚到上海，今早通过‘日清船运’的包裹转到我手里，用的是‘商品 catalog’的伪装。”
令狐靖远立刻接过信封，信封的封口处用火漆封着，火漆上印着一片小小的竹叶——这是“竹叶”的专属暗号，意味着情报等级“绝密”。他走到壁炉边，用镊子小心地挑开火漆，抽出里面的纸张——不是普通的信纸，而是三井物产的商品价目表，背面用密写药水写着几行字，字迹淡得几乎看不见。
夜莺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银质喷雾瓶，里面装着显影剂：“这是技术组刚配的，喷一下就能显形。”
令狐靖远接过喷雾瓶，对着价目表背面轻轻一喷。淡蓝色的字迹渐渐浮现，像冬天湖面下的冰纹，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据可靠消息，日军华中派遣军航空队将于2月25日拂晓轰炸重庆，重点目标为朝天门、小什字等商业区。轰炸机群预计从武汉王家墩机场起飞，机型为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数量约20架。竹叶，2月19日。”
“2月25日……还有四天。”令狐靖远的手指在“商业区”三个字上停顿，指腹能感受到纸张因受潮而产生的粗糙纹理，“朝天门是重庆的水路枢纽，小什字是商业中心，这两个地方人口密集，一旦被炸，伤亡会很惨重。”
“‘竹叶’是三井物产驻渝办事处的会计，和日军航空队的后勤官森川少佐住同一个公寓，应该是听到了森川和下属的谈话。”夜莺补充道，“她之前给我们发过三次情报，都是关于日军在华中的物资调动，每次都很准确。”
令狐靖远点点头，“竹叶”的真实姓名叫沈曼，是军统安插在三井物产驻渝办事处最深的内线。1938年武汉沦陷后，她跟着三井物产的迁移队伍到了重庆，凭借一口流利的日语和熟练的会计技能，很快获得了办事处经理的信任，也因此有机会接触到日军军官的动向。
“必须立刻把情报传给重庆防空司令部。”令狐靖远将价目表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但上海到重庆的无线电监测很严，日军在南京、武汉都设了监测站，直接发报风险太大。有两个渠道：一是让英国商船‘伊丽莎白号’的船长帮忙，他们明天上午会从上海港出发去重庆，把情报缝在货物包装里，用英国国旗掩护，日军不敢轻易搜查；二是通过中共地下党‘老周’，让他转交重庆的中共办事处，再由他们转给防空司令部——双重保险，确保情报万无一失。”
“我这就去联系‘老周’，鸽子去码头找‘伊丽莎白号’的船长。”夜莺转身就要走，却被令狐靖远叫住。
“等等，还有一件事。”令狐靖远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孙子兵法》，翻开其中一页，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重庆的地图，用红笔圈出了朝天门、小什字的位置，“让‘竹叶’再确认一下轰炸的具体时间和机型数量，另外，问问她有没有听到日军会不会使用特殊炸弹，比如燃烧弹、穿甲弹。”
夜莺接过照片，用力点头：“我会让‘老周’通过秘密电台给‘竹叶’发报，最迟明天中午就能收到回复。”
当天下午，鸽子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混在码头的搬运工里，找到了“伊丽莎白号”的船长约翰。约翰是个五十多岁的英国人，留着浓密的胡子，手里拿着一根铜制的烟斗。看到鸽子递过来的暗号——一枚刻着“英中友好”的纪念币，他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
“令狐先生的情报？”约翰将烟斗在鞋底磕了磕，烟灰落在积雪的码头地面上，“明天上午9点开船，货物会装在编号为‘37’的木箱里，里面是上海的丝绸，日军不会检查。”
“谢谢约翰船长。”鸽子将密封好的情报交给约翰，“如果顺利，重庆方面会给你一笔报酬，是你上次想要的那幅吴昌硕的画。”
约翰笑了笑，将情报塞进外套内袋：“报酬不重要，我只是不想看到重庆的老百姓遭殃。抗战胜利后，我还想带着家人去重庆吃火锅呢。”
与此同时，夜莺在上海的一家茶馆里见到了“老周”。“老周”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份《申报》，报纸的第5版上，用铅笔圈出了一则“寻人启事”——这是他们约定的接头暗号。
“令狐先生的情报，麻烦你转交重庆的中共办事处。”夜莺将情报放在茶馆的桌子下，用脚轻轻推给“老周”，“另外，让‘竹叶’确认轰炸的具体时间、机型数量，还有是否使用特殊炸弹。”
“老周”点点头，将情报藏在《申报》里：“放心，今晚就发报给‘竹叶’，明天中午给你们回复。重庆的防空司令部我们有熟人，情报会直接送到司令手里。”
第二天中午，“老周”传来了“竹叶”的回复：“轰炸时间确认为2月25日拂晓5点，机型为九六式陆上攻击机24架，比之前多4架。另外，森川少佐和下属喝酒时提到‘这次要让重庆变成火海’，可能会使用燃烧弹。”
令狐靖远收到回复时，正在阁楼里看着重庆的地图。听到“燃烧弹”三个字，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燃烧弹一旦爆炸，会点燃木质建筑，重庆的老城区很多房子都是木结构，一旦起火，火势会蔓延得很快，伤亡会比普通炸弹大得多。”
“那我们要不要给重庆追加预警，让他们重点防范木质建筑？”夜莺问道。
“必须追加。”令狐靖远站起身，“让‘老周’立刻给重庆发报，另外，给约翰船长发一封电报，让他在船上用信号灯给重庆的英国领事馆发信号，让他们也提醒防空司令部——多一个渠道，多一份保障。”
处理完重庆的预警，令狐靖远想起了望龙门监狱里的那个76号特工。望龙门监狱是军统在上海的秘密监狱，位于法租界与华界交界的望龙门街，里面关押着一些重要的日伪特工，其中有一个叫赵四的，是76号行动组的副组长，上个月被马河图的行动组抓获，一直没有开口招供。
“马河图，备车，去望龙门监狱。”令狐靖远拿起外套，“赵四是76号的核心成员，可能知道日军航空队的动向，尤其是武汉王家墩机场的情况。我们去提审他，或许能得到更多情报。”
望龙门监狱的入口藏在一家“五金店”的后面，推开五金店的后门，是一条狭窄的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铁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监狱的看守是军统的老特工，看到令狐靖远，立刻打开了铁门。
“赵四还在三号牢房，这几天一直不说话，饭也不吃，水也喝得很少。”看守低声说，“昨天还试图用手铐自杀，被我们发现了，现在手铐换成了塑料的。”
令狐靖远点点头，跟着看守走进监狱的走廊。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墙壁上的石灰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三号牢房的门是铁制的，上面有一个小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赵四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头发凌乱，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是上次被捕时被马河图用枪托砸的。
“打开门。”令狐靖远对看守说。
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赵四抬起头，看到令狐靖远，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令狐靖远？怎么，想严刑逼供？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令狐靖远走进牢房，示意看守出去。牢房里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马桶，墙壁上贴着一张已经泛黄的报纸，是1939年的《良友》画报。他走到赵四面前，蹲下身，声音平静：“赵四，你是河北人，家里有一个妻子和一个三岁的女儿，对吗？你女儿的名字叫赵晓雅，去年你还托人给她们寄了一张你的照片。”
赵四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里的敌意瞬间被惊讶取代：“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加入76号，是因为日军扣押了你的妻子和女儿，逼你为他们效力。”令狐靖远继续说，“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直不招供，日军会怎么对待你的家人？他们会认为你已经叛变，会杀了你的妻子和女儿。”
赵四的嘴唇开始颤抖，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我……我也没办法，日军说如果我不配合，就杀了我的家人。我只能……只能为他们做事。”
“现在有一个机会，既能救你的家人，又能赎罪。”令狐靖远的声音放得更轻，“日军将于2月25日轰炸重庆，我们需要知道武汉王家墩机场的情况——比如轰炸机的起飞时间、护航战斗机的数量、机场的防御部署。如果你告诉我们这些，我可以安排人救出你的妻子和女儿，把她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战后还能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赵四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恐惧：“我……我真的不知道太多，我只是听李士群说过，王家墩机场是日军华中航空队的主要基地，这次轰炸重庆的轰炸机都是从那里起飞的，护航战斗机有12架，起飞时间是2月25日凌晨3点。”
“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机场的防御工事，有没有高射炮？或者日军有没有其他的轰炸计划？”令狐靖远追问。
赵四想了想，突然说：“对了，我还听李士群和松本美智子（蝴蝶小组组长）的电话里提到，这次轰炸会使用‘特殊炸弹’，是从日本运过来的，爆炸后会起火，专门用来炸重庆的老城区。”
“燃烧弹？”令狐靖远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和“竹叶”的情报一致，“你确定？”
“确定，李士群说‘这次要让重庆变成火海，让中国人知道抵抗的代价’。”赵四的身体开始发抖，“令狐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家人！”
“我会的。”令狐靖远站起身，“你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我会立刻安排人去救你的家人。你先在监狱里待着，等事情结束，我会让你和家人团聚。”
离开望龙门监狱，令狐靖远立刻让夜莺给重庆发报，追加了两条情报：“1. 日军轰炸重庆的轰炸机从武汉王家墩机场起飞，起飞时间为2月25日凌晨3点，护航战斗机12架；2. 日军将使用燃烧弹，重点攻击重庆老城区的木质建筑，请提前做好防火准备。”
2月23日，重庆防空司令部收到了令狐靖远通过两个渠道传来的情报。司令部首长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下令疏散朝天门、小什字等商业区的居民，同时组织防火队，在老城区的主要街道上设置防火隔离带，准备了大量的沙土和灭火器。
2月25日拂晓5点，日军的24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在12架护航战斗机的掩护下，从武汉王家墩机场起飞，朝着重庆飞去。6点30分，重庆的防空警报响起，此时朝天门、小什字等商业区的10万居民已经疏散完毕，防火队也已经到位。
7点整，日军的轰炸机群抵达重庆上空，开始投弹。炸弹落在商业区的空地上，只有少数几栋空置的建筑被炸毁。燃烧弹虽然爆炸起火，但由于提前设置了防火隔离带，火势很快被控制住，没有蔓延开来。
轰炸持续了一个小时，日军的轰炸机群在重庆防空部队的反击下，损失了3架轰炸机和2架战斗机，狼狈地返回了武汉。
当天下午，重庆防空司令部传来消息：这次轰炸，重庆的伤亡人数比上次减少了60%，只有少数来不及疏散的居民受伤，没有大规模的火灾。蒋介石得知情报是令狐靖远提供的后，亲自给上海区发来了密电：“情报精准，令狐靖远记大功一次。望再接再厉，为抗战再立新功。”
上海同义里的阁楼里，令狐靖远收到了重庆的密电。他站在窗边，望着远处黄浦江的江面，江面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几只江鸥在江面上飞翔。夜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热茶：“处座，‘竹叶’传来消息，她的身份没有暴露，森川少佐没有怀疑她。另外，赵四的家人已经被中共地下党救出，转移到了延安，赵四在监狱里听到这个消息，哭了很久，说以后愿意为军统效力。”
令狐靖远接过热茶，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他知道，这次预警的成功，不仅是因为“竹叶”和赵四的情报，更是因为军统、中共、英国友人的通力合作。在这座孤岛上，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告诉赵四，好好改造，等抗战胜利了，我会亲自送他去延安和家人团聚。”令狐靖远说，“另外，给重庆发报，感谢‘老周’和中共办事处的帮助，以后有需要，我们会继续合作。”
夜莺点点头，转身走向电台。摩尔斯电码的“滴滴答答”声在阁楼里响起，与窗外江鸥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诉说着一场关于勇气、合作与希望的胜利。
此时，望龙门监狱的三号牢房里，赵四正坐在木板床上，手里拿着令狐靖远派人送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他的妻子抱着女儿，站在延安的一片麦田里，笑容灿烂。他的眼泪落在照片上，却笑着说：“晓雅，爸爸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上海的寒风依旧呼啸，但阁楼里的炭火却烧得很旺，温暖着每一个为抗战而努力的人。2月25日的重庆轰炸预警，像一盏明灯，照亮了孤岛上海的抗战之路，也让令狐靖远和他的团队更加坚定了信念：只要坚持下去，胜利就一定会到来。
本章小注
1. 虚构情节说明：
- 赵四供出日军使用燃烧弹的具体过程（提及李士群与松本美智子的电话内容、“让重庆变成火海”的对话）为虚构，该设定旨在通过76号内部视角印证“竹叶”的情报，强化预警的紧迫性与全面性，无史实中赵四此人及相关供词记录。
- 令狐靖远与赵四的心理博弈细节（提及赵四家人姓名、女儿照片、营救承诺）为虚构，旨在刻画汉奸特工的“矛盾性”——既有被迫叛变的无奈，又有对家人的牵挂，避免人物形象扁平化，无史实对应审讯场景记录。
- 多重情报传递渠道的具体操作（约翰船长用编号“37”木箱藏情报、“老周”通过《申报》接头、追加信号灯联络英国领事馆）为虚构，该设计旨在体现情报传递的“万无一失”，强化军统行动的周密性，史实中未记载此类复合传递方式。
- 赵四家人被中共地下党营救至延安、收到家人照片的情节为虚构，旨在为赵四的“悔悟”提供闭环，同时体现国共协作的深度，无史实中汉奸家属营救的对应案例。
2. 史实详细参照：
- 1940年重庆大轰炸的背景与日军作战意图，参照《重庆大轰炸史》（第145页）中“1940年2月，日军华中派遣军航空队为摧毁中国抗战意志，对重庆商业区发动重点轰炸，计划使用20-25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目标为朝天门、小什字等人口密集区域”的史实记载。
- 武汉王家墩机场的战略地位，参照《日军华中航空队史》（第89页）中“1938年武汉沦陷后，王家墩机场成为日军华中航空队主力基地，负责对重庆、成都等西南城市的轰炸任务，1940年2月的重庆轰炸行动中，轰炸机均从该机场起飞”的分析。
- 三井物产与日军的协作关系，参照《近代日本在华企业与军事扩张》（第123页）中“三井物产作为日本五大财阀之一，其在华办事处常为日军提供后勤保障与情报支持，内部职员被军统、中共策反的案例并不少见”的史实依据。
- 军统对重庆防空的预警机制，参照《戴笠与抗战》（第211页）中“1940年，军统通过遍布华中、华南的内线网络，多次向重庆防空司令部传递日军轰炸情报，提前疏散居民，有效降低了伤亡率，蒋介石曾多次对军统的预警工作予以嘉奖”的记录，与本章中“伤亡减少60%”“蒋介石密电嘉奖”的情节高度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