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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年-1938年

第十二章:江轮上的暗码

1937年9月3日黎明,载着令狐靖远和赵虎的小火轮刚驶过南通江面,赵虎就从货舱的棉纱堆里翻出了半张浸了水的《申报》。报纸边缘被炮火熏得焦黑,“金山卫失守”的黑体字被江水洇得发涨,旁边配发的照片里,日军的太阳旗插在金丝娘桥的断壁残垣上,像块丑陋的补丁。他把报纸往令狐面前一递,绷带缠着的胳膊因用力而绷得发白:“102师怕是……”

令狐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弹坑,那里的焦黑痕迹与罗店战场的弹痕如出一辙。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沈若眉的照片边角又多了道折痕,卡佳留下的俄文残页被他用蜡封在夹层里,“活下去”三个字透过蜡层隐约可见。“陈诚将军的电报说,102师残部正往松江撤退,”他把怀表塞进内袋,金属外壳硌着肋骨,传来冰凉的触感,“我们得加快速度,丁默邨的账册早一天到重庆,就能早一天拔掉这颗毒瘤。”

货舱外传来江轮的汽笛声,是艘挂着“民生公司”旗号的客轮从旁驶过。赵虎扒着舷窗往外看,客轮甲板上挤满了逃难的人,其中几个穿中统制服的正举着望远镜张望,帽檐下的眼神在小火轮上停留了片刻——那是中统苏沪区的新标记,袖口绣着的“忠”字在晨光里刺眼得很。

“中统的人怎么追到这儿来了?”赵虎摸出三棱刺,刀身在棉纱堆里蹭出细微的响。他想起陈明楚倒在丁默邨公馆时的笑容,那抹血色里的决绝像根刺扎在心里,至今隐隐作痛。

令狐往货舱深处挪了挪,军靴踢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离开上海前金廷荪塞给他们的铁皮箱。打开时,里面的电台零件和密码本滚了出来,《乐府诗集》的封皮上还留着卡佳用铅笔标注的“战城南”暗号,墨迹被海水浸得发蓝。“他们要的不是我们,是账册。”他抓起枚真空管对着光看,玻璃管里的钨丝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丁默邨在中统的根基太深,戴老板早就想动他,这账册就是最好的刀。”

正说着,甲板上传来金廷荪手下的低喝:“船头有巡逻艇!”令狐和赵虎立刻钻进棉纱堆,只露出眼睛透过货舱的铁缝往外看——三艘挂着日军军旗的巡逻艇正从上游驶来,艇上的探照灯像毒蛇的信子,在小火轮的甲板上扫来扫去。

“是‘出云号’的附属舰队。”赵虎的声音压得像舱底的水流,他在吴淞口潜伏时专门记过日军舰艇的特征,“这种艇吃水浅,专查内河船只,甲板上的25mm机关炮能打穿货舱的铁皮。”他摸出从丁默邨公馆缴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枪身的烤蓝在暗处泛着冷光,“实在不行就拼了,总不能让账册落进日本人手里。”

令狐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枪套上的樱花纹——这是影佐祯昭赏给丁默邨的枪,此刻却要用来对付它的主人。“等等。”他盯着巡逻艇上的军官,那人左胸的勋略章里别着枚梅机关的樱花徽,袖口露出的怀表链与影佐的那根一模一样,“是影佐的人,他们要抓活的,想从我们嘴里套出更多情报。”

巡逻艇靠上来时,令狐听见军官用生硬的中文喊话:“船上有中统的要犯吗?影佐先生说,交出人来,货物可以放行。”金廷荪的手下在甲板上支支吾吾,手里的烟卷掉在地上,火星在江雾里明灭,像颗颗不安的心跳。

“不能等了。”令狐拽着赵虎往货舱的暗格钻,那里是民生公司的老水手留的藏身洞,据说能直通江底的暗渠。他把铁皮箱塞进暗格的防水布下,账册被仔细裹在油布里,外面缠着几圈棉纱——这是老吴教的法子,既能防潮,又能隔绝气味,躲过警犬的搜查。

暗格里的空间只够蜷着身子,江水流过暗渠的声音像远处的炮声。令狐听见甲板上的枪声突然爆响,接着是金廷荪手下的惨叫:“别开枪!我们是运棉纱的!”随后是日军的咆哮和木板断裂的脆响,想必他们正在用枪托砸货舱的门。

赵虎的三棱刺在黑暗里磨得发亮,呼吸声粗得像风箱。“杜先生的人……”

“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令狐的声音贴着石壁,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江水共振,“金廷荪带了假账册,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他想起离开上海前,杜月笙在码头的阴影里说的话,那老头叼着烟卷,烟圈在月光里散开:“江路上的中统和日军都盯着你们,真账册藏在船底的油桶里,不到重庆不能动。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巡逻艇的马达声渐渐远去。令狐撬开暗格的木板,一股硝烟味混着江水的腥气涌进来。货舱里一片狼藉,棉纱被翻得乱七八糟,金廷荪的三个手下倒在血泊里,胸口的枪伤还在渗血,手里攥着的假账册已经被打穿了好几个洞,纸页上“丁默邨”的名字被血浸透,变得模糊不清。

“往油桶里看。”赵虎的声音发颤,他指着货舱角落的铁皮油桶,桶身上的“亚细亚火油”字样被枪弹划得歪歪扭扭。令狐用军刀撬开桶盖,一股煤油味扑面而来,油面下沉着个铅制盒子——正是藏真账册的地方,铅盒的缝隙里还塞着层防潮纸,上面印着青帮的“义”字纹。

甲板上的水手正在清理血迹,晨光里,南通码头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令狐突然看见码头的吊塔上挂着面黑旗,旗下站着几个穿黑绸衫的人,袖口绣着的“安”字在风里招摇——是杜月笙在南通的眼线,举黑旗意味着“有中统的人埋伏”。

“换船。”令狐把铅盒塞进赵虎的绷带里,伤口的血很快浸透了油布,与铅盒的冰凉形成诡异的对比,“去码头的‘同福客栈’,找掌柜的要‘三江票’,那是去重庆的定期客轮票,用青帮的暗记才能拿到。”

赵虎咬着牙把铅盒往伤口深处按了按,疼得额角冒汗:“中统的人敢在南通码头动手?这儿可是杜先生的地盘。”

“丁默邨的手比我们想的长。”令狐往棉纱堆里塞了两颗手榴弹,引信缠在手腕上,线头露在袖口外,“他昨晚肯定给中统南京区发了电报,说我们带着‘伪造的罪证’潜逃,要他们‘就地处置’。中统那帮人,为了争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小火轮靠岸时,码头的搬运工正扛着军火箱往卡车里装,箱身上的“中正式”字样被晨光镀上层金边。令狐和赵虎混在人群里往客栈走,军靴踩在码头的碎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响——那些玻璃是昨夜中统与青帮火并时打碎的,地上还能看见零星的弹壳,有中统的制式手枪弹,也有青帮常用的驳壳枪弹,弹壳上的锈迹还带着新鲜的铜色。

“同福客栈”的门板上贴着“客满”的红纸,但掌柜的看见赵虎袖口露出的“安”字纹,立刻把他们往后院引。天井里晾着的蓝布衫下藏着个暗门,推开时露出条通往地下密室的石阶,石阶壁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出墙上的弹痕——这里显然是青帮的秘密据点,弹痕的新旧程度能看出经历过不止一次搜捕。

密室里,一个穿藏青短褂的中年人正对着电台发报,发报键的“嘀嗒”声与江水流淌声奇妙地交融。他看见令狐,摘下耳机露出半张缠着绷带的脸——是文心书屋的老板老李,左额的伤疤还在渗血,那是在丁默邨公馆救火时被掉落的横梁砸的。“李组长让我在这儿等你们,”他往令狐手里塞了杯热茶,粗瓷杯沿的缺口蹭得下巴发痒,“上海那边出事了,影佐祯昭以‘通敌’为名抄了杜月笙的三新公司,现在正逼着他出面组织‘上海维持会’,杜先生躲进法租界的公馆,连电话都不敢接。”

令狐的指尖在茶杯壁上划出摩斯电码:“丁默邨的账册呢?”

老李往电台旁的铁盒一指:“已经用密电发了摘要给重庆,戴老板回电说,让你们把原件送到武汉行营,交给徐恩曾——中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徐恩曾早就想扳倒丁默邨,这人贪是贪,但还没到通敌的份上。”他突然压低声音,喉结上下滚动,“但你们得小心,中统南京区的行动组长季源溥带着人来了,他是丁默邨的拜把子兄弟,昨晚在码头杀了我们三个弟兄,用的是日军的‘南部式’手枪,枪膛里的膛线我认得,是梅机关特供的型号。”

赵虎往伤口上倒了半瓶碘酒,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季源溥在哪?”

“在码头的‘大三元’酒楼喝酒,”老李铺开张码头地图,用红笔圈出酒楼的位置,墨迹在潮湿的纸上晕开,“身边带了八个保镖,都是中统的神枪手,据说还请了张啸林的徒弟帮忙——就是那个在吴淞口追杀我们的刀疤脸,左脸有道月牙形的疤,是当年被杜先生用烟杆烫的。”

令狐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三江客轮”标记上,客轮下午三点启航,停靠武汉后转乘汽车去重庆,这是长江线最安全的一条路,青帮在沿途每个码头都有眼线。“账册不能带在身上。”他把铅盒交给老李,盒子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你想办法通过青帮的水路送武汉,走‘漕运线’,让‘悟’字辈的老弟兄押送,他们在水里混了一辈子,能避开日军的巡逻艇。”

老李急了:“那你们……”

“我们去‘大三元’‘拜访’季组长。”赵虎往腰里别了颗手榴弹,引信上的防潮纸被他抠得发皱,露出里面的红磷,“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欺负的。顺便把他和日本人勾结的证据拿到手,看徐恩曾还护不护着他。”

“大三元”酒楼的二楼雅间里,季源溥正用银匙舀着燕窝粥,瓷碗边缘还沾着昨夜的酒渍。刀疤脸站在他身后,手里的勃朗宁枪口对着楼梯口,枪身的烤蓝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窗外的码头上,中统的便衣正假装搬运工,目光死死盯着每一个进出客栈的人,他们的袖口都露出半截白手帕,那是季源溥规定的临时暗号。

令狐和赵虎穿着青帮的短褂,混在送菜的伙计里上了楼,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像在替他们捏把汗。赵虎的绸衫里藏着把从金廷荪那里讨来的驳壳枪,枪套上的龙纹被摩挲得发亮,是杜月笙早年用过的旧物。

“季组长倒是清闲。”令狐推开雅间门时,季源溥手里的银匙“当啷”掉在碗里。这人留着两撇八字胡,左嘴角有颗痣,与丁默邨账册里的照片分毫不差,只是此刻的八字胡上沾着燕窝,显得有些滑稽。

季源溥摸出枪的同时,赵虎已经把刀疤脸的胳膊拧到了背后,三棱刺抵住他的喉咙:“动一下,这姓张的狗东西就没命了。”

刀疤脸的脸瞬间白了,喉结在刀尖下滚动:“季组长救我!我可是张先生的人!”他说的“张先生”就是张啸林,此刻却成了求饶的筹码。

季源溥的枪口在令狐和赵虎之间来回晃动,八字胡抖得像风中的蛛网:“令狐靖远,你敢在南通动中统的人?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通敌的罪,你认不认?”令狐往他面前的燕窝粥里扔了颗子弹,铅弹在瓷碗里转了个圈,“丁默邨的账册我们已经拿到了,你和他在‘会乐里’分烟土、送布防图的事,上面记得清清楚楚。”

季源溥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破罐破摔的疯狂:“账册?那是丁默邨故意让你们拿走的!里面掺了假情报,戴老板要是信了,正好中了影佐先生的计!”他猛地掀翻桌子,瓷碗碎了一地,“给我打!”

藏在屏风后的保镖刚要开枪,赵虎就把刀疤脸往前一推,子弹全打在了他身上。混乱中,令狐拽着赵虎往窗口跳,二楼的高度摔在码头的沙地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赵虎的伤口裂开,血顺着裤腿流进沙子里,在地上拖出条暗红的线,像条蜿蜒的蛇。

“往客轮跑!”令狐拽着他往三江码头冲,身后的枪声像爆豆似的响。中统的便衣追得紧,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其中一颗擦着赵虎的眉骨过去,在他原本的伤疤上又添了道新痕,血珠溅在沙地上,瞬间被吸干。

客轮的汽笛正好鸣响,检票员正收起验票钳。令狐亮出老李给的“三江票”,票面上的“悟”字纹在阳光下闪着光。检票员刚要放行,季源溥的声音就从码头入口传来:“拦住他们!那是军统的要犯!”

码头上的人群瞬间乱了,逃难的人尖叫着四散奔逃。客轮的船长是个留着络腮胡的英国人,看见令狐手里的枪,突然用中文喊:“快上船!我是杜月笙的朋友!”他往令狐手里塞了个救生圈,橡胶圈上印着“民生公司”的字样,“到了武汉,找领事馆的布朗先生,他会安排你们去重庆,他欠杜先生三条烟土的情。”

令狐和赵虎刚跳上客轮,季源溥就带着人冲到了跳板前。英国人船长突然下令抽掉跳板,季源溥气得用枪指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中统南京区……”

“我只知道国际法。”英国人叼着烟斗冷笑,烟圈在他眼前散开,“客轮属于中立国财产,你敢开枪试试?明天《字林西报》的头版就是‘中统枪击英国客轮’。”

汽笛再次长鸣,客轮缓缓驶离码头。令狐站在甲板上,看见季源溥的手枪在阳光下闪着光,他身边的中统便衣正往江里扔着什么——是捆着石头的账本,想必是他们从老李那里抢来的假账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像碎玻璃。

赵虎靠在栏杆上喘气,绷带解开时,伤口的皮肉翻卷着,像朵烂掉的花。“假账册……”

“真账册早被老李转移了。”令狐往他伤口上撒着从客栈带来的金疮药,药粉碰到血珠发出“滋滋”的响,“季源溥以为烧了假账册就万事大吉,正好让他得意几天。”他望着渐渐远去的南通码头,那里的吊塔上,青帮的黑旗已经换成了白旗——这是“任务完成”的信号,意味着真账册已安全上路。

客轮驶入长江主航道后,乘客渐渐多了起来。三等舱里挤满了逃难的学生和商人,其中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总往令狐这边瞟,手里的《唐诗三百首》翻来翻去,却总停在《长恨歌》那页。令狐注意到,他翻书的指尖有层厚茧,那是长期发报磨出来的,与老吴手上的茧子一模一样。

“先生也喜欢白居易?”年轻人突然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他的门牙缺了颗,说话漏风,“‘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倒是和上海的局势像得很。”

这句暗语对应着军统的“长江线”暗号——“天生丽质”指日军的新攻势,“难自弃”意味着有紧急情报。令狐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沈若眉照片正对着年轻人:“更喜欢‘在地愿为连理枝’,可惜……”

“可惜‘此恨绵绵无绝期’。”年轻人接话时,飞快地往令狐手里塞了张纸条,纸条边缘还带着油墨味,“日军第十一师团从吴淞口增兵,目标是突破蕴藻浜防线,中统有人给他们画了布防图,签字是‘季’。”

令狐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与丁默邨账册里的“季源溥”签名如出一辙,连最后那笔多余的弯钩都分毫不差。他突然想起季源溥在酒楼说的“假情报”,原来真正的阴谋在这里——丁默邨和季源溥不仅通敌,还想借日军之手毁掉国军的最后防线,好让他们的“维持会”顺利登台。

“情报可靠吗?”赵虎的手又摸向了腰间的枪,枪套的皮革被汗水浸得发软。

年轻人往货舱的方向努了努嘴,那里堆着十几个盖着帆布的木箱:“我是‘长江线’的‘老鱼’,昨晚在季源溥的船舱外听见的,他用密电给影佐祯昭发了坐标,还说要在武汉截杀你们。”他突然压低声音,喉结动了动,“客轮的二副是中统的人,腰间挂着块龙形玉佩,那是季源溥的亲信标记,你看他刚才检查救生艇时,玉佩晃得有多欢。”

令狐往二等舱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个穿制服的中年人正盯着他们,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闪着光,龙纹的眼睛处镶着颗小红珠——那是季源溥在上海订制的样式,去年在霞飞路的珠宝店见过同款。他摸出从老李那里带的《乐府诗集》,翻到《战城南》那页,用铅笔在“枭骑战斗死”几个字下画了道线——这是通知“老鱼”准备行动的信号,意味着需要配合拆弹或突围。

傍晚时分,客轮驶入江阴水域。江面上的日军巡逻艇多了起来,探照灯的光柱在客轮甲板上扫来扫去,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二副突然带着两个水手闯进三等舱,腰间的龙形玉佩晃得刺眼:“查票!所有人都把证件拿出来!”

令狐注意到,水手的袖口露出了中统的“忠”字纹,只是被刻意用布条遮住了大半。他悄悄给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摸出藏在棉纱里的手榴弹,引信在袖管里轻轻蹭着,随时准备拉响。“老鱼”突然咳嗽起来,声音在拥挤的船舱里格外清晰——这是约定的动手信号,咳嗽三声代表“敌人已暴露,准备反击”。

“证件呢?”二副的手按在了枪套上,目光在令狐和赵虎身上打转,像在掂量哪个人更有威胁。

令狐刚要掏“三江票”,赵虎突然将手榴弹往空中一抛,喊了声“有炸弹”!船舱里的乘客瞬间大乱,推搡着往门口涌。混乱中,“老鱼”用发报机的真空管砸向二副的头,玻璃管碎裂的脆响混在尖叫里,令狐则一拳捣在水手的小腹,赵虎的三棱刺同时刺穿了另一个水手的喉咙,血溅在《唐诗三百首》上,染红了“汉皇重色思倾国”那句。

二副想往舱外跑,被令狐拽住后领摁在地板上。龙形玉佩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露出里面的微型相机——胶卷上还留着刚才偷拍的乘客照片,其中就有令狐和赵虎的侧影。“季源溥让你来杀我们?”令狐的膝盖顶着他的背,能听见骨头摩擦的脆响,“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是‘维持会’的位置,还是日本人的金条?”

二副的脸在地板上蹭得都是血,含糊不清地喊:“丁先生说了,只要拿到账册原件,就让我当中统上海区的副组长……”

客轮的警报突然响起,甲板上传来船长的喊叫:“日军巡逻艇要登船检查!”

令狐拽起二副往货舱拖,赵虎和“老鱼”紧随其后。货舱里堆满了棉花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显然是客轮的隔离区,墙角还放着几副担架,上面沾着暗褐色的血渍。令狐把二副塞进棉花堆,用铁丝捆住他的手脚,铁丝勒进皮肉的声音让人牙酸:“告诉季源溥,账册在武汉等着他,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老鱼”突然指着货舱角落的通风管:“从这儿能到驾驶舱,船长说帮我们藏在无线电室。”他往令狐手里塞了颗信号弹,弹体的铜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日军要是搜得紧,就往江里打,江阴要塞的巡逻艇会来接应,他们的了望哨认得这信号弹的颜色。”

通风管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赵虎在前,令狐在后,棉絮沾满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痒得钻心。管道外传来日军的喊叫和皮鞋声,夹杂着船长用英语的辩解:“这是中立国船只,你们没有权利登船……”

无线电室里,英国船长正对着电台大喊:“我是民生公司‘三江号’,遭到日军非法拦截,坐标北纬31度56分……”看见他们钻出来,赶紧关掉电台,往墙角的铁皮柜一指:“快进去!这是装发报机零件的柜子,日本人不会查,里面还有备用的真空管,能藏东西。”

铁皮柜里漆黑一片,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外面的动静。日军的皮靴声在驾驶舱里来回走动,影佐祯昭的声音透过柜门传进来,带着得意的笑:“船长先生,我知道你藏了军统的人,交出来,我可以保证客轮安全,还能让你继续在长江上做生意。”

船长沉默了片刻,突然用中文喊:“我不知道什么军统!你们再胡闹,我就向英国领事馆抗议!到时候你们的‘和平运动’可就没法国佬撑腰了!”

日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赵虎在黑暗里松了口气,绷带缠着的胳膊不小心撞在柜壁上,发出“咚”的轻响。令狐赶紧捂住他的嘴,外面传来影佐的追问:“什么声音?”

船长用脚踢了踢铁皮柜旁的工具箱,扳手和螺丝刀碰撞出刺耳的响:“是工具掉了,太君,我们在检修无线电。”

等日军的巡逻艇离开,船长才拉开铁皮柜。月光从驾驶舱的舷窗照进来,在令狐和赵虎沾满棉絮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前面就是江阴要塞的防区了,”他往江面上指了指,远处的炮楼在夜色里像沉默的巨人,炮口直指江面,“过了这儿,就安全了,要塞的守军是74军的人,是自己弟兄。”

令狐望着要塞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与记忆中罗店的炮楼重叠。他摸出怀表,卡佳的俄文残页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活下去”三个字的笔画像道无形的线,串起了罗店的青铜佛像、礼查饭店的爵士乐、丁默邨公馆的壁炉,还有此刻江面上的风。

“到了武汉,我们去行营。”令狐把怀表揣回怀里,金属的凉意让他清醒,“把季源溥和丁默邨的勾当全抖出来,让戴老板看看,中统到底藏了多少蛀虫。这些人比日本人还可恨,日本人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专门捅自己人的刀子。”

赵虎靠在无线电室的发报机旁,伤口的血已经止住,绷带在月光下像圈苍白的年轮。“等这事了了,我想回北平看看我娘。”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去年冬天她来信说,院子里的枣树被炮弹炸断了,不知道开春还能不能发芽。”

“会发芽的。”令狐望着江面上的月光,那里的碎银般的波光里,仿佛能看见沈若眉在金陵女子大学的紫藤花下笑,看见卡佳在老大昌咖啡馆搅拌咖啡,看见陈明楚在丁默邨公馆最后眨的那下眼,“等把日本人赶出去,什么都会长出来的,枣树会发芽,紫藤会开花,那些被炸平的房子,也会重新盖起来。”

客轮驶过江阴要塞时,炮楼的探照灯扫过甲板,在江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带。令狐知道,这道光带的尽头,是武汉的码头,是重庆的雾,是无数像他们一样在黑暗里穿行的人。而丁默邨的账册、季源溥的阴谋、影佐的狼子野心,不过是这场漫长战争里的浪花,终究会被历史的长河吞没。

无线电室的电台突然“嘀”地响了一声,是老李从南通发来的密电。“老鱼”飞快地译着,铅笔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线:“真账册已送武汉,走的‘漕运线’,由‘悟’字辈的老郑押送,他是杜先生的救命恩人,绝对可靠。杜月笙与影佐谈判破裂,正组织青帮弟兄往松江撤退,接应102师残部,准备在苏州河沿岸打游击。”

令狐的指尖在发报键上轻轻敲着,回了个“收到”的信号。江风从舷窗吹进来,带着硝烟和水汽的味道,像杯掺了苦酒的咖啡,却在舌尖品出了一丝回甘。他知道,只要这条情报线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在黑暗里举着微光,胜利就不是遥不可及的幻影。

客轮继续往西行驶,江面上的渔火越来越密,像散落的星。赵虎已经靠着发报机睡着了,嘴角带着笑,大概是梦见了北平院子里发芽的枣树。令狐往他身上盖了件棉大衣,自己则坐到舷窗前,望着渐渐亮起来的东方。

天快亮时,他摸出那半张《申报》,把“金山卫失守”的消息撕了下来,塞进怀表的夹层。然后,他翻开《乐府诗集》,在《战城南》的空白处写下:“9月3日,江轮过江阴,距武汉尚有三日航程。账册安全,敌踪已甩脱。102师残部向松江转移,青帮正组织接应。日军第十一师团有新动向,中统季源溥通敌确凿。”

字迹在晨光里渐渐干了,像颗钉在历史上的钉子。令狐知道,只要这颗钉子还在,那些牺牲的人就不算真正离开,那些未竟的路,总会有人继续走下去。

江轮的汽笛再次鸣响,划破了黎明的寂静。远处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把江水染成了淡金色。令狐望着那片金色,仿佛看见无数双手从江水里伸出来,托着他们往黎明的方向去——那是罗店的弟兄,是金山卫的102师,是卡佳、陈明楚、老吴,是所有没来得及看到胜利的人。

他握紧了怀表,里面的照片和残页贴着心口,像团跳动的火。这团火,会照亮武汉的码头,照亮重庆的雾,照亮整个山河。而他,令狐靖远,这把孤独的刀锋,将继续在烽火里前行,直到把所有的黑暗,都劈成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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