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胆儿是一点点儿变大的,人的心也是一点点儿变邪的。
人在干了见不得光的事儿后,没出啥意外,也没被亮到光下,他就会认为:他做的很保密,没人知道,可以一直做下去。
甚至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些做背人事儿的人,还会认为:就算他做的事儿,给人知道了,这些知道的人,也不敢胡说乱说,更不敢揭发;那样,公开的秘密,还是秘密,有啥可顾忌呢。
云清和玉珊安稳了一段日子,听说肖民出去躲了几天,回来就没事了,她们一边替肖民高兴,一边也为自己得意。这证明:她们和肖民的事儿是安全的。
再加上大家私下议论,都说肖民有笃志,又说他可不是没脑子的二球儿,只会打架,这家伙心里透着呢。知道该打架时打架,该论理时论理,该嬉笑时嬉笑,该装低货时装低货(比人矮一码),是个不省油的灯,猿野货。
这样的货色,大家自然很包涵的。
她俩就更放心了:没人会吃饱了撑的,好没糟来找他们的茬吧。
再说了,玉珊和何顺的约定,那可没有停,一直在继续着。好像这事儿更保密,更没人知道了。
回数多了,玉珊也就成习惯了,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得劲不得劲。反正这是自己红口白牙答应的,得说话算话。
只是她心里到底还是有点怕诀:怕她弟三不知回来给撞见,那可脸没处放了。
因此她总是催他快点,赶紧离场儿。只有离了场儿才能保证不出意外。还好何顺也是兴冲冲地来,一阵冲动,就偃旗息鼓,回去准备下一场冲动了。
等屋里的黑暗稳定下来,玉珊就有点邪性了。她心说:弄这是蛋……真不如在云清家如意……乐得嘻哈哈……
那倒是:在云清家,她根本就不用怕有啥意外出现,心里可踏实了……
别说不会出现,就算云清爹真的有啥事回来,那也是云清的事儿,她会想法儿遮掩……不会让玉珊难堪……
那才叫快乐呢……玩得无拘无束的……
就是云清那死鬼,有点笑人:她喜欢看……
起初,她还说这死鬼:你不会扭过去脸……直想把眼认上去……
那死鬼也不吭声,偷偷在她身上掐一下,警告她别说。
过后,她也笑话“你这死鬼”:只管扒着眼儿看……你没嘚儿?还不都是你先……
云清没好气地说:你管我?想看!淡的不轻,你不会也看,有骨气你甭……咯咯咯……敢做不敢让看呀……
好好好,使劲看,脸挨住……咯咯咯……滑到嘴里才美呢……
一猛出这一句,玉珊突然机灵一动,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
笑啥呀,笑死你哩……占住便宜了看笑得多美,吃住好东西了……
咦,你这不要鼻子座儿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给你趁磨事儿(帮忙承担的意思)……她便拧云清。
原来云清怕出事儿,到时没法儿办,他们就商量出个办法:让云清在先,玉珊在后……玉珊不是不怕,反正还有另一个约定呢,真出了事儿,她就赖到何顺身上……
放着河水不洗船?不能咱光当垫底户吧……玉珊趁势勇敢一回,为云清挡箭。
她和何顺的事儿,至少他们眼下还不知道。她先依着奶奶化布施。显出点儿英雌状态。让他们念她的好。
这当然得感谢了。
云清忙说:不敢说了……那你笑啥?
你管嘞,想笑!她学着云清说。
等到肖民去管粉笔厂,玉珊就和云清说:这棉花地的活儿也完了,让肖民把咱俩也弄去做粉笔……咱就只会风吹雨淋日晒?
云清想想说:他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让他作难,我不说,你说吧……
那……让他请咱吃一顿,这总说得过去吧?
云清就说她:你吃的还少呀……
玉珊反唇相讥:没你少也没你多,咱俩一样多……
两人就瞅个晚上,在那头巴瞧着,看记分儿的人都走了,银芝也走了,只剩肖民坐在昏暗的灯光里,她俩才慢悠悠去记分儿。
“咦,高升了呀,当上厂长了。”这话当然得大声,不怕人听见。
“啥屁厂长……我得出去蹿嘞……做了恁多堆着,不赶紧卖点儿,愁人……”肖民皱着眉头说。
“那你不是擎亮本事了。”玉珊笑道:“亮亮本事,让俺看看。”
她接着小下声儿说:“你不请俺客呀?请俺吃一顿。”
“我得出去跑几天……看看能卖点儿粉笔不能……等过几天行不行?”肖民小声儿说。
人在清醒有理智的情况下,他是知道啥事儿敢干啥事儿不敢干的:云清爹看着人畜无害,温和低调,可这人是上过战场的,他可能对杀个人,根本就没啥概念,那就是一挥手的事儿;再说了,肖民一直对军人很崇敬,觉得暗地里和云清不清不楚,玩那见不得光的游戏,有点对不起那个老军人,感觉自己很猥琐……这就是他不敢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偷偷总去云清家的原因。
“那还能耽误你的事儿……”云清说。
“你可记着,别忘了……”玉珊咯咯咯笑着压低声儿道:“好长时间没吃你的肉了……你多买点儿……”
云清悄悄拧拧她的屁股,让她也知道这话说的有点儿唐突……她忍不住偷偷笑了。
“好……等我跑几天,要是能联系住,给你买个猪脸儿,让你好好啃啃……”他压着声笑道。
“一个猪脸儿有多少……再买几个猪蹄……我还想吃肝子……”玉珊顺口念叨说。
“好好好……”肖民连忙答应:“保证让你吃饱行吧……”
其实玉珊这些顺口说的要求,等到肖民热出百汗,骑车骑得屁股疼,终于卖了两车粉笔,那又算啥。他在古城公社跑了一天,送了一天,在福泉公社跑了两天,又送了一天,五天下来,光吃饭补助就省了三四块呢。当然这都是以他的挨饿为代价的:超过饭时也要忍着空肚子的饥荒赶到家里吃饭。到家里又吃的是剩饭冷菜。
等第二车粉笔送完,他到古城镇,买了四五块的猪脸儿肉猪蹄子猪肝子。
据说古城的猪杂碎,卤得是最好的。
几千年前,这里曾是个小封国,也有过钟鸣鼎食的尊贵优雅。
只是数千年的漫漫风尘,已不知将这些辉煌埋在了哪里,只剩下些闲谈:那卤肉的技艺就是传下来的。
哈哈哈哈……铜鼎变铁锅了。
哈哈哈哈,没有钟鸣了……住住住,怎么没有呢,一天都敲三遍钟呐……还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哈哈哈哈,是呀是呀,把这茬忘了。
其实对于常年不得吃肉吃不着肉的人来说,啥球好不好,只要是肉就行,还有那耐心去品味?只管一顿喧就够了。
这一晚,云清和玉珊看着一盆肉,笑得脸如桃花。还切啥,拿把刀割着吃吧……
“真美……”玉珊说。
为了锦上添花,她还玩了许多花样。她恬不知耻地说云清:“好好看吧……”
也是的:灯泡就亮着,不让看也不行呀。
“肉真多……”那真的晃眼。
“吃呗……使劲吃……”
他们都吃得满嘴流……油,大快朵颐,再也没有也不用留那一点矜持了。
这让玉珊对后来的生活,有了很不满意的情绪,以致她结婚不到半年,就离了婚……好在她八字好,再次结婚后,竟有了意外的结果。真是:人生本是不定事,与君设想大不同呀。
可这时候,她却不得不忍着心慌和羞涩(羞愧是在提条件)说出那句话:“你不会也让俺俩也去做粉笔?让俺也出一头炸一膀,显摆显摆……”
“你别慌嘛……有些事儿得有个契机……”肖民小声说。
“吃鸡吃鸡……该吃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