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民上来沟,不敢开手电,怕枝儿看见,放轻脚步,摸着黑来到小树林。
好在一会儿过后,眼睛适应了黑暗,也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他走到那圈套处,一下心里就乐开了花:那条狗吊在土坑里,一动不动,像是已没了气儿。他蹲下一看,圈套勒紧,这狗呲牙咧嘴,舌头伸在外面。
你还咬人不咬,咋不狗仗人势了!
像是它猛烈挣扎,掉进了坑里,这一下和上吊似的,再也挣不动了。至于到底死没死透,还得小心着。这家伙的生命力可是强的很。肖民小时候曾在外婆家的街上,看过人杀狗:那狗咬了家里人,是被棍棒打死的,那家人就在大门外杀狗,肚皮豁开,这边皮剥了,去剥那边,眼看只剩下脊背上一溜了,没料到那狗翻身起来跑了,一张皮忽扇忽扇,露出下面的血糊糊肉身,看得人惊叫连连,瞠目结舌。
他可不能犯这错误,腰上拔出刀来,对着狗的心胸,一刀戳进去,又拧了一圈。掂住狗腿,让它流血。确定它不会还魂。
然后,他拾起钳子,把狗解开,树上的铁丝也解掉,想了想,留下刀,用铁丝把枪、挎包和皮带,高高的捆到一棵树上,这才掂着狗,进到饲养园里,敲了敲云清爹的门。
“谁?”老头底气挺足的。
“我,快开门。”他喘着气说。
老头好像有点没料到这时会有人来,听着有点不对劲,连忙低声问着:“咋回事儿?”赶快开了门。
他进去说:“我把这狗弄死了。”咚一声撂到地上。
老头看看地上的狗,吃惊地说:“你咋弄死的?有没人看见?这咋弄?”
“杀了吃呗,这样的狗还留着它干啥?”他踢了踢狗说:“没人知道。”
“我我我……可没杀过狗呀。”老头说。
“不用你管……”他拿出刀说。
老头连忙说:“那我去外边放哨。”他那一本正经劲差点让肖民笑出声来。
杀过兔子,这有何难。其实很快的,三下五除二,他就杀好了。
接下来开始分赃:后边带两只后腿是云清的,中间一段给烟柳,前边是枝儿的。让她们好好炫吧,记住他的好就行了。
他掂着后腿出去,见云清爹在西面凉棚下立着,左顾右盼的,就过去说:“你把这个送回家吧。”
老头意思了一下,说:“那你……”
“剩下的我拿走,你快回去吧;被它咬一回,还不吃它二斤肉,回来你把狗皮弄个地方,别让人看见。”他催老头。
老头连声说:“好好好。”乐滋滋掂着肉走了。
肖民回屋拿了中间那段,出来把屋门搭上,挂上锁,从后面沟边转了一圈,来到烟柳门口。烟柳真的耳朵很灵,一会儿就来开门,小着声问:“你又打住兔子了?你拿回去自己吃吧,还要给我……”
他进去门内,悄声说:“把那条咬人狗打死了,你快回去煮煮吃吧,别让人知道,我还得回去处理狗皮。”把肉塞给她,就要走。
烟柳拉住他小声说:“你迟会儿来吃嘛,我等着你,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我剩的有;你别把骨头乱扔,让人看见。”他小声说:“我得回去。”
回到饲养园,老头还没回来。要么玉山没在,他得开火煮肉。能让她闺女吃上咬她的狗肉,他可能没想到,还有点发懵呢。
肖民撇下狗皮,拿上肉就走。到小树林解下树上的行李,去枝儿的墙上跺了两下。像个打扫战场,收获满满的战士,背着枪,两手掂着战利品,来到门口,被枝儿迎进家里。
“这都是啥呀,老天爷,你打住啥了?”枝儿接过挎包和皮带,又要去接那半截狗。
肖民说她:“你走吧,我拿。”
两人来到灶房,枝儿拉开灯这才看出那是凶兽,露着长长犬牙。她怯怯地说:“你打了一只狼?这么吓人。”
“哪有狼,是狗。”他压着声说。
“咦,老天爷,你不怕它咬你……”她小心地说。
“它就是老咬人才落得这样下场。”他低着声说:“要不然大家会都想杀了它?”
“都是谁呀?”她随口问。
“你问那干啥?不知道不用操心,不好吗?”他说她。
“好好好,我不问,中了吧?”她压着声说。
“扎开火煮吧。”他对着她耳朵说:“人家说吃吃狗肉劲庝大嘞。”
女人红着脸,去他身上抓摸了一下,说:“死鬼,谁是就为那呀,人家是为和你好,觉得你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咱俩在一块说说话话,心里就觉着可美。”
“知道,我也想对你好呀,就是怕人知道。”他说:“你弄个盆,让我把这内脏洗干净……不要给人说啊。”
“我是傻瓜呀,给人家说这,谁我都不会说的,你还不相信我?”她嗔道。
这一夜,那家人就算知道狗没回去,他们也不会寻的。估计到明天他们才会到处去寻。肖民推测。
第二天,肖民在饲养园里干着活儿,扎着耳朵听街上动静。好在一天过去,没听说有人寻狗。
这一天,他们几个也把活儿干完了,晚上吃过饭,这个摊儿就散了。
也许,那家人也知道他们太过分,那狗迟早是要被打死的。所以,他们也就不再计较了。不就一条狗嘛,谁让它生的如此顽劣呢。这当然是最好的结局。
肖民无论也没想到,结局竟然那么激烈,都抵得上一场阵地战了。而且,为了守住阵地,差不多刀枪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