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暴雨像无数根钢针,劈头盖脸地砸在人身上,疼得钻心。狂风在山林里呼啸,裹挟着枯枝败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像是有无数冤魂在风中哀嚎。
郑屠的一个同伙缩着脖子,浑身冻得筛糠似的发抖,嘴唇乌青,牙齿还在不停打颤。他看着地上彭大山一动不动的躯体——雨水顺着对方苍白的脸颊往下流,将那件蓝色工装泡得发胀,原本鲜活的人此刻像具被丢弃的木偶,心里开始崩溃。
“操!这鬼天气要冻死人!老子不干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惊恐,瞳孔放大到极致。刚才郑屠疯狂践踏彭大山的画面在脑海里回放,那清晰的骨裂声、喷溅的鲜血,还有彭大山最后没了动静的模样,都在告诉他:出人命了!
他脸色瞬间煞白,连多看一眼地上的彭大山都不敢,转身就往宿舍方向逃。泥水溅湿了他的裤腿,他却浑然不觉,只恨自己跑得太慢,仿佛身后有索命的厉鬼在追,只想离这个吃人的地方越远越好。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郑屠剩下的几个同伙也绷不住了。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几人之间蔓延,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他们怪叫着,连滚带爬地跟上前面那个同伙的脚步,有人鞋都跑掉了一只也不敢回头去捡,就这样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雨幕里,只留下满地狼藉。
“大山——!”
鲁波和王清终于摆脱了纠缠,两人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头上,混着雨水和额头伤口流出的血水往下淌,模糊了视线。他们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可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彭大山身上时,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两人浑身僵硬。
彭大山静静躺在泥水里,四肢蜷缩着,脸色是一片毫无生气的死灰,嘴唇发紫,任凭冰冷的雨水一遍遍冲刷身体,连一丝挣扎的动静都没有,仿佛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大山!”鲁波嘶吼着扑过去,手指颤抖地探向彭大山的鼻息——那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的气息,让他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们三个在丝印部一起同甘共苦了两年,是睡过同一张床、抽过同一根烟、替对方挡过侯虎那伙人拳头的铁兄弟。多少次被侯虎那帮人欺负得抬不起头,都是靠着这份兄弟情义咬牙熬过来的,他们之间早已情同手足。
可现在……彭大山竟然“死”了!
而那个杀千刀的郑屠,还站在旁边,脚边就是兄弟的“尸体”,仿佛刚才那场疯狂的殴打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啊——!!”
鲁波和王清目眦欲裂,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要炸开一样。绝望和暴怒像野火一样点燃了他们每一寸神经,喉咙里迸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震得周围的雨水都仿佛停顿了一瞬。
两人握紧手中的钢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钢管在雨水中泛着冷光,像是复仇的獠牙。他们什么都顾不上了,疯魔般朝着郑屠扑过去,钢管带着破风的“呼呼”声,狠狠砸向那个庞大的身躯!
“砰!砰!砰!”
沉重的闷响在嘈杂的雨声中格外瘆人,每一下都用尽全力。郑屠被砸得连连踉跄,庞大的身躯像棵被狂风摇晃的大树,摇摇欲坠,额头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糊住了他的眼睛。
就在这时——
地上那具“尸体”突然动了!
彭大山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没有丝毫神采,只有濒死野兽般的疯狂和决绝!他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双臂像生锈的铁钳,死死箍住了郑屠的双腿,紧接着,头颅猛地向上顶去,额头狠狠撞在郑屠的膝盖上!
“呃啊!”
郑屠本就开始重心不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撞得彻底失去平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浑浊的泥水。
彭大山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下巴上的胡茬,可他脸上却绽开一个狰狞到极致的笑容,像是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他颤抖着伸出手,抓起手边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那是刚才打斗时从路边滚过来的,边缘还沾着青苔和泥土。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石头举过头顶,然后狠狠砸向郑屠头上那道本就狰狞的伤口!
“噗嗤!”
石块精准地嵌入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混合着雨水溅在彭大山的脸上、身上,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郑屠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四肢蹬了蹬,然后彻底瘫软下去,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有血水还在不断从伤口渗出,染红了身下的泥水。
“哈…哈哈!你想让我死…我就拉你垫背!”
彭大山仰天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狂笑,笑声里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却又带着无尽的悲凉。笑声还没落下,他眼中的光芒便彻底熄灭,手臂无力地垂下,身体软软地倒在郑屠身边,与自己的仇敌并排躺在冰冷的泥泞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大山——!”
目睹这一切的罗红、侯英、宫春丽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齐齐跪倒在泥水里。彭大山最后的狂笑像地狱的丧钟,击碎了她们所有的心理防线。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却瞬间被狂风吹散、被暴雨吞没,只剩下压抑的呜咽,在空旷的路边回荡。
另一边,鲁波和王清血红的目光扫过彭大山的遗体,又落在郑屠冰冷的尸体上,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化不开的仇恨。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像两头受伤的孤狼,抓起地上的钢管,咆哮着冲向郑屠那六个同伙逃走的方向!
他们心里只有:血债,必须血偿!
……
李星辰的身影如同撕裂雨幕的黑色闪电,脚下踩着泥水,每一步都迈出老远。当他看到前方混乱的场面时,瞳孔微微一缩——那是第二处战场!
鲁波和王清背靠着背,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两人像是两匹被逼到绝境的饿狼,眼神凶狠,手中的钢管挥舞得虎虎生风,竟然死死缠住了郑屠的六个同伙!他们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钢管专挑对方要害砸,哪怕自己受伤,也不停顿,丝毫不在意。
郑屠剩下的六个同伙虽然人数占优,却被鲁波、王清两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凶悍气势震住,不敢近身,和两人展开了游斗,时不时用钢管试探一下,企图耗尽他们的力气再下死手。
李星辰的闯入,瞬间打破了这场僵持的平衡!
“你们简直是找死!”
星辰眼神冰冷如刀,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团,速度快到只留下残影。在电光石火间,他精准地抓住一人挥来的手臂,五指像钢爪一样扣住对方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拧一错!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地传遍四周,盖过了风雨的嘈杂。
“嗷——!!”
那人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是被折断的树枝。他发出凄惨的惨叫声,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抱着断手疯狂翻滚,泥水溅得满脸都是。
李星辰动作不停,侧身旋踢,右腿像一柄锋利的战斧,带着破风的“咻”声,狠狠劈在另一人的膝盖外侧!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啊——我的腿!”
那人的膝盖瞬间反向弯折,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惨叫着扑倒在地,抱着断腿拼命哀嚎,额头磕在泥水里,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李星辰的分筋错骨功夫早已大成,不仅手上力道精准狠辣,就连腿法也同样掌握了这么技巧,招招直击关节要害,狠绝到了极致!
剩下四个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他们看着地上两个同伴扭曲的肢体、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哀嚎,肝胆俱寒,连手中的钢管都握不住了。什么老乡义气,什么侯老大的交代,此刻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只剩下恐惧。
“噗通!”
“噗通!”
四人齐刷刷跪倒在泥水里,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却顾不上疼,只是一个劲地磕头,额头磕得满是泥水,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饶命!李星辰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星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雨水顺着他冷峻的脸庞滑落,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的声音带着冻彻骨髓的寒意,像冰块一样砸在四人心里:“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是侯虎!是侯老大指使的!”一个矮个子男人连忙哭喊着说出了侯虎的名字,他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拼命的往下流,接着补充:“我们就是些小喽啰!都是侯虎逼我们来的!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做坏事了!”此时他只想立刻逃离眼前的这个煞神,回到温暖的宿舍,躲进被窝里,一觉睡到天亮。
……
风雨交加的女宿舍大院内,雨点疯狂地砸在直播休息室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敲打,搅得人心烦意乱。
于芳芳、邱红、林萍蜷缩在宿舍管理员夜班休息室的小床上,挤在一起,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却还是觉得冷。小张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在她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这漆黑的夜里,感觉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只盼着李星辰的身影能快点出现。
“咚!咚!咚!”
“哐!哐!哐!”
毫无征兆地,粗暴、急促、带着疯狂意味的砸门声骤然炸响!那声音像是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她们紧绷的神经上,吓得三人同时一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于芳芳下意识地就要开口询问,邱红却猛地捂住她的嘴,手指冰凉得像冰块,还在不停颤抖。她眼中满是惊惧,拼命摇头,示意于芳芳别说话——她们答应过李星辰,除非听到他的声音,否则谁都不能开门!
门外的人见里面没有反应,砸门声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疯狂!拳头和脚交替着落在门板上,发出“咚咚哐哐”的巨响,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动,上面的铁钉都有点松动了,门栓仿佛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像是随时会被撞开。
门外敲门的人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雨衣里,帽子压得极低,雨衣的下摆垂到脚踝,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仿佛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风雨融为了一体。
只有那持续不断、带着恶意的砸门声,像是索命的鼓点,一下又一下的敲在三个女孩的心上。
于芳芳、邱红、林萍脸色一片惨白,紧紧抱在一起,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她们都知道,这值班室破旧的门板并不算太厚,恐怕无法挡住一个成年男子的冲击!
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大气不敢喘一口,唯一的希望就是李星辰能快点回来,或者……门外这个恐怖的敲门人能赶紧离开。
但事与愿违。
那沉重的、单调的、带着死亡节奏的砸门声,一下,又一下的砸响。
每一下都像砸在她们的心上,仿佛不达目的,就永远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