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悠在某些方面或许是神经大条一点,但不代表她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说到底,一个脑子正常的成年人很难意识不到他人对待自己的特殊,在对方毫无掩饰的情况下还装傻充愣,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故意装不知道。
苏秦会对别人也这样吗?
提前放好洗澡水,准备好睡衣,提前准备好她喜欢的食物,怕冷了还放在空间里热着,这种事他会对别人也做过吗?
至少在她认知里是不会的,他也根本没这个空闲和机会,他跟她的狼待在一起的时间恐怕都比跟其他异性的多。
就算她看他不挑明想装傻,也很难无视他那副扭扭捏捏、一副被针扎了屁股似的坐立难安的样儿。
进游戏前,她虽然不在网上冲浪,但也会看点电影电视剧动画片,放着当背景音什么的,在部队的时候食堂的电视有时候也会播一些当下的热播剧。
……说实话,真的很难装不知道。
不过他这副样子还挺有意思的,文心悠也就故意没戳穿,带着一点她自己也不好言说的坏心眼想去捉弄一下他。
“哇哦,真贤惠啊苏哥,好兄弟,谢啦!”
她故意装作没看到他的窘迫和局促,也故意装作没发现沙发边上放了一套同款的灰色睡衣,一副饿坏了的样子把饭菜端到吧台上开吃。
苏秦一听这调侃的话,果然又是一副郁闷纠结坏了的表情,都把‘谁要跟你当姐妹?!”写在脸上了。
偏偏话又不敢说出口,只能憋着一口气接着给她递筷子。
看得文心悠感觉今天的烤肉比平时更香了点。
她故意不开腔,就想看他这口气能憋到什么时候。
能让文心悠觉得有意思的男人很少,苏秦算一个。
爱情不论何时都是奢侈品,生存压迫,阶级压迫,性别压迫都如此真实地存在着,说到底,‘爱情’本身就是人造物,‘忠贞’更是违反天性的所谓品质。
因此结婚和恋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恋爱随时都可以有,此时此刻喜欢一个人,不代表以后也会一直喜欢,只作为个人本身去接受一段感情,要考虑的从来没有那么多。
尤其是进游戏之后,性别之间的生理差距缩小到近乎为零,在随时有能力反杀的时候,女人不再需要依附男人,仍然让自己处于弱势的,那都是自我选择。
所以说精神的枷锁远比肉体上的更重,像她熟悉和欣赏的女伴们,也不是说文心悠就赞同她们换男人如衣服,毕竟谁知道这件衣服之前被谁穿过,但她欣赏她们永远把主导权捏在自己手里的姿态。
一定要经过什么同生死共患难才能在一起吗?爱情是什么要供上神坛的珍品吗?
不然,从来不然,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想的。
会觉得感情开始得太随便的几乎都是女人,失去权力和自我太久,她们总是需要通过给自己设置艰难险阻,让自己仿佛像个勇者斗恶龙一样突破重重荆棘,遍体鳞伤的走到最后,才奖励自己打开宝箱,得到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作为奖励。
又或者觉得只有陪她度过千难万险,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把自己作为奖励交给这个‘可靠’的男人。
因为社会为女人塑造的世界里只有粉红色,只有爱情,只有施与,只有顺从,这是比宗教还可怕的压迫。
很可笑。
女人想要就要,想玩就玩,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不要说什么把自己当成男人去过,不是男人才能那样,而是只要是个人都能那样。
更何况,文心悠的观念一直都是女人本就该是掌控的一方,谁掌握生育权,谁就掌握话语权,只有人类把这么理所当然的自然道理颠倒过来。
所以此时此刻,她知道他想说什么,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她没有丝毫紧张,反倒是颇有趣味地欣赏他的反应和动作。
这可不代表她是想玩他,恰恰相反,正因为她也对他有兴趣,她才愿意这样捉弄他。
没兴趣的人她瞄都不带多瞄一眼的。
不过他也有点太磨蹭了,文心悠都尽量放慢速度把饭吃完了,他还憋尿似的扯不到正题上。
“所以我说她们那个雨衣应该再设计得炫酷一点,现在那个样子跟套了个大号黑色垃圾袋有什么区别?喂,你有在听吗?”
因为紧张,他的话比平时还密,语速也更快,叽叽喳喳的,也挺有意思就是了。
她盯着他的脸,嗯,睫毛还是很长,眼睛还是很亮,嘴巴还是很润,像画出来的人一样,长得还是很符合她的审美。
虽然就这样一直盯着这张脸看也不错,但她在外面跑了一天,泡了热水澡又吃饱喝足了,这么安逸的情况再不困都有点对不起他的用心准备了。
可能还在害羞还没做好准备吧,文心悠也懒得等了,反正暂时来说,还有的是时间。
“嗯,你说得对,质量保证的情况下设计感再强一点销路也会更好,之后我会跟小林她们说的,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的饭,我快困死了,先回去睡一觉。”
她打断他试图继续进行的话题,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他一听急了,可看她的确有疲态,又硬是把话咽了回去。
不争气的是他,不舍得的也是他,她回来前有多雄心壮志,真正面对时就有多怂,给自己打气的那些了不起似的话,真实行起来了一点都想不起来,反而成了打脸的巴掌。
“……好吧,那你睡醒了再说。”
怂就怂吧,那还能咋的。
他把她送回安全屋,虽然只有两步路,但他还是坚持要送。
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苏秦靠着旁边的墙蹲下来狠狠抓了把头发,发出无声的尖叫。
二十多岁的人表个白还搞得跟初中生一样是什么鬼?不,初中生都比他大胆直接吧?!
相比之下,他还只能在这偷偷庆幸她走之前没有把他给的睡衣脱下来……
文心澄带着设计稿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男人蹲在他姐门口无声抓狂的样子。
悠姐,罪孽深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