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进基地之后,苏秦就变得很闲。
每天除了遛狼巡逻,就是像个空巢老人一样看着基地门口发呆。
他都有点想不起来遇到文心悠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了,明明那会儿也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这么无聊。
他不喜欢这个位面,人太多了,事情也太多了。
她一直在忙,忙得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不露面,好不容易有点私人时间,大多数也分给了弟弟,他成了偶尔才被想起来的小摆件。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到底也还没有什么关系,勉强称得上队友,要说饭搭子也算不上,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蹭吃蹭喝。
但是还是忍不住怀念绿洲的时候,那大概是他待过最舒服的位面了。
只要他们俩一直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说,他只要感觉她在身边就莫名地舒心。
要是队长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又要骂他一副不值钱的样。
但没办法吧?爱上文心悠,人之常情罢了。
她说从来没有被异性追求过,但苏秦觉得应该不是没人追,而是追不上吧。
她跑那么快,一晃眼就连她的背影都抓不住了,这让人怎么追?
而且这女人迟钝得离谱,第一次见面的文心澄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事情,她却跟睁眼瞎似的,以至于苏秦一度怀疑她是不是装的。
没看上他,但又舍不得他的空间,所以一直吊着他什么的。
可怕的是他觉得这个猜测非常能站得住脚,给他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愣是给她找了一堆借口把这想法盖了过去。
他文姐就是在这方面笨点而已,肯定不是渣女,肯定不是。
……吧。
不不不,他自己也是憋着什么都没说,他不说她怎么能知道?那不成自作多情了吗?
对对,指定是这个原因。
再怎么说,他现在自我感觉还是相当良好的,虽然文心悠平时表现得是更喜欢贤夫良父贤内助那一款,但他也不差吧?除了不会做饭,平时后勤啥的也做的很到位没错吧?
何况他还年轻,怎么看也比萧起强,那家伙显然也不属于年纪越大越会疼人的范畴,文心悠对他也不感兴趣,怎么看都是他胜算大一点。
可要去说吗?在这种时候?
他当然是想得很,可这游戏里乱七八糟的女男关系女女关系男男关系简直多得离谱,大家都抱着明天说不定就噶了的心思及时行乐,像文心澄和林明语那种一直只想着对方的纯爱派在游戏里简直是科幻片。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就是这么个环境,就是这么个心态,谁能保证自己能一直活下去,守着贞操和清白有屁用?
可他不想那样,更不想让文心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这感情也说不上是多么浓烈,他只是本能地想要追逐她,跟在她身边让他感到安心,那一开始无谓生死的心态也因此扭转。
可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却又知道必须表达,应该表达。
他没有什么怕她被抢走的心态,她是她,谁也抢不走她,她从来不是谁的归属品,而是她愿意选择谁,愿不愿意选择谁,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被选择的对象。
他是没有被选择的自信。
只是他心里清楚,一直犹豫不决是不行的,怎么想她都不会喜欢一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反正不管被拒绝还是什么的,先说就是了,被拒绝了他就当没发生,再死皮赖脸继续缠着她呗,那咋了?
所以说人果然不能太闲,一闲脑子里就只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然后就会头脑发热。
比如像他这样坐在食堂一楼盯着基地门口,等着熟悉的身影在雨幕中出现,接着去给对方迎面一击。
果然把自己哄好之后,不顾后果之后,脑子里想的反而就不是忐忑,而是期待对方听到话之后的反应了。
她会惊讶吗?她会犹豫吗?她要是想拒绝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时候,他要如何潇洒地大手一挥?
淦,不能想这个,一想鼻子都酸了。
现在是宵夜后时间,很多晚班下班的原住民都在厂区里闲逛消食,这些都是心比较大的。
看着雨幕中模糊的城市的影子,看着熟悉的家园像沾水的冰淇淋一样不停坍塌融化,这幅场景对心理脆弱一点的人来说冲击其实不是一般的大。
陆潇荷属于是心理脆弱的,可她仍然站在这里看着,身边站着有些憔悴的母亲。
虽然这座城市总是被说百般不好,环境差,空气差,政府差,还危险,可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所热爱的家乡。
明明她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为有些人的贪婪买单呢?
金山银山她们没享受到,却要承担绿水青山的报复,凭什么?
她心里是埋怨的,可是她愿意把这份怨咽下去,因为至少现在看到了希望,不是吗?
“都已经快早上六点了,小文怎么还没回来?”陆萍,也就是陆潇荷的母亲紧握着女儿的手低声喃喃。
“肯定是路上有事耽误了,文姐不会骗我们的,放心吧妈。”陆潇荷这么说着,其实心里也在打鼓,这会儿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
她们两个小时前从文心澄那里得知文心悠救下了陆正,准备带人往基地回,也就觉也顾不上睡,立刻跑过来这边伸着脖子等了。
最近陆萍总是隐隐约约地梦到奇怪的情景,一些仿佛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每次她都看到陆正浑身是血地倒在一个漆黑狭窄的地方,女儿也在她怀里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团黑漆漆的泥团一样的东西。
每天晚上都这样,吓得她不敢睡沉,要抱着女儿,拿着爱人的信一遍遍地看,心里才会安定一点。
她害怕给本就忙碌的文心悠添麻烦,她已经跟她们解释过陆正会安全,于是也不敢多追问,这种事问多了招人烦,陆萍心里清楚。
在听到文心澄的告知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感激,随即才是激动,文心悠没有忘记过她们一家,从来没有。
此时,玻璃罩下聚集的人群突然开始躁动,不远处的天边,有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快速往这边迫近。
陆萍心里咯噔一跳,旁边的苏秦也拿着刀站了起来。
不知是谁先大喊了一声:“怪、怪物!怪物啊!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