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吞并明雅核心的庆功宴闹到很晚才散。
办公室里还残留着些许香槟的酒气,和一种蓬勃向上的、躁动的兴奋感。员工们离去时脸上都带着光,谈论着星火光明的未来和即将到来的挑战。李响送走了最后几位盟友,独自站在焕然一新的顶层办公室里——这里比之前更加宽敞,视野也更为开阔,仿佛象征着星火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如同铺洒开的璀璨星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那名为“势”的力量,正如烈火烹油般迅猛增长,感知的范围扩张了数倍,念力的涌动也变得更加磅礴和…饥饿。吞噬带来的快感仍在血管里微微震颤。
但他没有沉醉其中。胜利的喜悦底下,始终潜藏着一丝冰冷的警惕。那个如同幽灵般悬而不决的“观测者”,还有口袋里那枚时不时散发冰冷波动的议会信标,都提醒着他,这场游戏,远未到终局。
他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没有加冰,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挂出漂亮的痕迹。他需要这辛辣的液体来压一压内心翻腾的躁动,也需要这份清醒。
就在他举起酒杯,刚要抿一口的瞬间。
动作陡然僵住。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微微凝固。
办公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就在他身后,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灯光阴影交织的角落。
无声无息,如同从黑暗中凝结出来的一般。
李响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没有感觉到空气的流动,没有察觉到门的开合。这个人就那么突兀地、却又无比自然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在,只是被他忽略了。
冰冷的窥视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直接,如同实质的针,刺在他的后颈。
李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酒杯。玻璃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立刻转身,而是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磅礴的念力在体内无声地奔涌,如同蓄势待发的洪流,充斥了整个办公室的每一寸空间,锁定了那个不速之客。
然后,他才慢慢地转过了身。
是他。
峰会街角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气质阴冷,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办公室里的灯光,却没有任何温度。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融入了阴影本身。
李响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是如何突破楼下层层安保和陈默布下的监控网络,直接出现在这里的?
“观测者。”李响开口,声音因为高度戒备而显得有些低沉沙哑,“或者说,心渊议会的使者?终于舍得露面了?”
观测者的目光落在李响身上,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一种现象。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响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平铺直叙、毫无波澜的语调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李响。你的‘念’,很有趣。”
他微微偏了下头,像是在仔细感知着什么:“破坏力十足,成长速度惊人。以这个贫瘠维度的标准来看,堪称优异。”
李响没有接话,全身肌肉绷紧,念力牢牢锁定对方,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对方给他的压力,远超之前的苏雅,甚至比那头渊秽巨兽更令人心悸——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绝对掌控力的压迫感。
观测者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敌意,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继续用那种评估式的语气说道:
“但是…不够纯粹。”
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李响的身体,看到他体内奔腾的念力本源。
“掺杂了太多东西。欺骗,伪装,复仇的快感,吞噬的欲望…这些情绪的杂质,让你的力量充满了不确定性,也…埋下了祸根。”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在你刚刚进行了大规模‘吞噬’之后,这种杂质的影响更为明显。”
李响心中凛然。对方对他的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
“你们到底是谁?想怎样?”李响冷声问道,试图夺回对话的主导权,“一次又一次的窥视,现在又闯进我的地方,就是为了给我的能力写份操行评语?”
“心渊议会。”观测者这次给出了答案,语气依旧平淡,“秩序的维护者,边界的管理员。你已引起注意。”
他手腕一翻,一枚薄薄的、暗银色的金属片无声地滑入他指尖。那金属片上看不出任何科技痕迹,表面只有一个极淡的、线条简洁却充满玄奥感的符印纹路,与他之前袖口上那个破碎的符印似是而非。
“遵守规则,”观测者手腕微动,那金属片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平稳地飞过两人之间的距离,轻轻落在李响身前的办公桌上,“或者…被清除。”
金属片触手冰凉,甚至带着一种刺痛灵魂的寒意。李响能清晰地感觉到上面散发出的、极其微弱却层次极高的能量波动,它不像武器,更像是一个信标,或者一个…通讯器。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但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了出来。
观测者完成这一切,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再次融入阴影消失。
但在彻底消失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李响,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胸腔,落在了那枚微微发热的古玉之上。
“小心你的‘念’。”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告诫,“它在改变你,塑造你,也在吸引…不该来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雾气般彻底消散在原地。
办公室角落里空空如也,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有那冰冷的金属片静静躺在桌上,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非人的秩序感,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李响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巨大的危机感和被俯视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体内的念力不受控制地躁动翻涌。
他伸出手,缓缓握住了那枚冰冷的金属片。那寒意几乎要冻伤他的手掌。
与此同时,他胸口的古玉骤然变得滚烫!甚至透过衣物,都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的温度!
他下意识地低头,扯开衣领。
只见那枚自古相伴的古玉之上,原本只有寥寥数道的细微裂纹,此刻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延伸出了数道新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李响的心猛地一沉。
而就在这短暂的、因古玉异变而心神失守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冰冷、空洞的“注视感”,如同来自宇宙最深、最黑暗的深渊,跨越了无法想象的距离,骤然降临!
这感觉一闪即逝,快得仿佛是错觉。
但却让李响浑身的汗毛都在瞬间倒竖起来!那是一种远比观测者可怕千万倍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仿佛能穿透大气层,看到那无垠的、冰冷的宇宙深空。
那里……有什么东西?
刚刚……在看这里?
观测者最后的警告,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小心你的‘念’……它在吸引…不该来的东西。”
李响握紧了手中冰冷的议会信标,另一只手抚上发烫且裂纹增多的古玉,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来自“秩序维护者”的正式警告。
以及……来自深空的……难以名状的注视。
未来的路,似乎布满了更深的迷雾和更危险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