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鳌岛,碧游宫。
往昔万仙来朝、剑气凌霄的盛景,此刻已被一种悲壮而决绝的肃杀之气所取代。宫阙依旧巍峨,仙光依旧璀璨,但那冲霄的剑意之中,却再无半分逍遥超脱,只剩下玉石俱焚般的惨烈。
通天教主高坐于碧游床上,青萍剑横于膝前,剑身嗡鸣不止,似感应到主人心中那滔天的怒火与彻骨的冰寒。他双眸紧闭,面容却不再平静,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煞气。座下,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四大亲传弟子肃立,再其下,是乌云仙、金箍仙、虬首仙、灵牙仙等随侍七仙,以及闻仲、罗宣、吕岳、余元等一众内外门精英弟子,密密麻麻,何止万数!
只是,这万仙脸上,再无往日论道演法时的神采飞扬,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的悲愤,以及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
赵公明陨落!三霄陨落!十天君陨落!石矶陨落!无数同门或被送上封神榜,或被削去道行,或被无情打杀!
血淋淋的事实,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截教弟子的心头。那元始天尊亲自出手,以圣人之尊碾压三霄,更是彻底撕碎了截教最后一丝幻想。
“师尊!”多宝道人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玉虚欺人太甚!元始师伯偏袒至此,视我截教如草芥蝼蚁!此仇不共戴天!若再忍让,我截教道统危矣,万仙心气尽丧矣!”
“请师尊做主!”万仙齐声怒吼,声浪震得整座金鳌岛都在颤抖,无边煞气冲霄而起,搅动九天风云。
通天教主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中,再无半分犹豫与克制,只剩下万古寒冰般的冷冽与斩断一切的决然。
“好!好一个玉虚正宗!好一个顺天应命!”他声音不高,却如同自九幽传来,带着令万物冻结的寒意,“既然尔等视我截教为旁门左道,欲要赶尽杀绝,那我通天,便与尔等,做过这一场!”
他站起身,青萍剑骤然出鞘半寸,凛冽的剑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碧游宫,一股足以重定地水火风、再开世界的恐怖剑意席卷四方!
“传吾法旨!”通天教主声音如同九天惊雷,传遍金鳌岛每一个角落,“即日起,布‘万仙大阵’!凡我截教门人,无论亲传、外门,无论身在何方,皆需归来,入此阵中!吾倒要看看,他玉虚宫有何本事,破我万仙阵,灭我截教道统!”
“布万仙阵!”
“与玉虚宫,决一死战!”
万仙沸腾,积压已久的怒火与杀意如同火山喷发,无数道遁光自金鳌岛升起,开始依照玄奥轨迹布设阵旗,勾连地脉,引动周天星辰之力!一时间,金鳌岛周遭万里海域,煞气凝结如实质,无数符文在虚空中明灭闪烁,一座笼罩天地、杀气惊神的旷古大阵,开始缓缓成型!
与此同时,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面无表情地坐于云床之上,下方广成子、赤精子等人虽道行被削,真灵尚在,正禀报着西岐之事及金鳌岛异动。
“师尊,通天师叔在金鳌岛布下万仙阵,煞气冲天,恐欲与我玉虚宫决一死战。”广成子声音沉重。
元始天尊眸光淡漠,仿佛早已预料:“冥顽不灵,合该上榜。”他略一沉吟,对身旁白鹤童子道:“持我符诏,去往首阳山八景宫,请大师兄前来,共破此阵。”
“尊法旨。”白鹤童子领命而去。
元始天尊又看向下方:“尔等虽失道行,真灵尚存,封神之后,自有再修之日。且随为师,前往西岐,会一会这万仙阵。”
西岐城,丞相府。
姜子牙已接到玉虚宫法旨,知晓通天师叔布下万仙阵,师尊与大师伯将亲临破阵,心中又是凛然,又是沉重。万仙阵,听其名便知凶险,此战恐将决定封神杀劫的最终走向,不知又有多少仙神要陨落其中。
他不敢怠慢,一边命人加固城防,稳定军心,一边与杨戬、哪吒等人密切关注金鳌岛方向那越来越恐怖的煞气波动。
而远在西方,灵山圣地。
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相对而坐,感受着东方那冲天而起的煞气与隐隐传来的圣人威压。
“师兄,东方杀劫已至巅峰,万仙阵起,三清内讧,此正是我西方大兴之良机!”准提道人眼中精光闪烁。
接引道人面露疾苦,低宣佛号:“然圣人之威不可测,万仙阵凶险异常,还需谨慎行事,伺机而动。”
“师弟明白。”准提点头,目光已投向那杀劫中心,“待得时机一到,便是我西方教,渡尽有缘之时!”
洪荒大地,因万仙阵将起,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压抑之中。寻常修士皆紧闭洞门,生怕被那滔天杀劫卷入,魂飞魄散。人间王朝更迭的战火,在这仙神决战面前,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金鳌岛外,万仙阵势已成雏形。只见:
阵分八卦,按三才,藏九宫,隐遁甲。阵门处处,杀气森森;阵脚重重,阴风飒飒。红砂滚滚,黑雾弥漫,愁云惨淡,冷露凄凄。阵中隐约可见无数截教仙身影晃动,或持剑,或握鞭,或祭宝,或念咒,妖气、仙光、煞气混杂一处,直冲牛斗,将那片天空都染成了诡异的暗红之色!
多宝道人持剑立于阵眼,金灵圣母执龙虎玉如意镇守一方,无当圣母、龟灵圣母各据险要,随侍七仙、内外门精英各依方位,将自身法力、神魂与这万仙大阵紧密相连。此阵,汇聚了截教几乎所有的力量与气运,乃是通天教主毕生阵道修为的极致体现,其威能,远超十绝阵、九曲黄河阵不知凡几!
通天教主本人,则隐于阵心最深处,青萍剑悬于身前,四柄非铜非铁、非石非玉,散发着诛仙灭神恐怖气息的古朴宝剑虚影,在其周身缓缓沉浮,正是那洪荒第一杀伐至宝——诛仙四剑!虽非本体尽出,但其一丝道韵融入万仙阵中,已让这座大阵的凶戾程度,攀升至一个连圣人都需郑重对待的境地!
“万仙阵已成!”通天教主的声音透过大阵,冰冷地传遍洪荒,“元始!老子!可敢入阵一叙?!”
声音落下,天地皆寂。
所有目光,都投向了昆仑与首阳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