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行程比之前更加艰难。一夜的暴风雪将之前的足迹彻底抹去,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他们不得不依靠指南针和单鹏偶尔提升感知来辨别方向,每一步都像是在未知的迷雾中探索。
晌午过后,风雪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他们进入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四周散布着一些被冰雪覆盖、形态怪异的黑色风蚀岩柱,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雪白的世界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单鹏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的“本能之眼”虽然因为节省精神力没有全力开启,但那种被窥视、被锁定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萦绕在心头。
“不太对劲。”单鹏再次停下脚步,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寂静的岩石,“太安静了。”
雷猛立刻举起盾牌,将沈小芸护在身后,粗声问道:“鹏哥,闻到啥了?”他信任单鹏的直觉胜过信任自己的眼睛。
沈小芸也紧张地握紧了怀里的一包药粉,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单鹏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尽可能地将感知扩散出去。然而,这片区域似乎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干扰,让他的感知变得模糊不清,只能捕捉到一些混乱而冰冷的碎片。他试图分辨其中是否隐藏着“饥饿”、“杀戮”之类的本能波动,却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难以看清。
“感知被干扰了,”单鹏眉头紧锁,“这地方有问题,小心那些岩石后面……”
他的话音未落!
“嗖——!”
一道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影,快如闪电般从最近的一根岩柱后窜出,直扑队伍侧翼的沈小芸!那速度快得超出肉眼捕捉的极限!
“小心!”雷猛反应极快,怒吼一声,沉重的合金盾牌带着恶风猛地向侧面一撞!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道白影被盾牌结结实实地撞飞出去,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下,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呜”声。
直到这时,三人才看清袭击者的模样。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狼型变异生物。体型比南方常见的变异狼要稍小,但流线型的身躯更具爆发力。它的毛皮呈现出一种完美的雪白色,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是近乎透明的冰蓝色,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爪子,并非角质,而是如同寒冰凝结而成,巨大、透明、边缘闪烁着锋利的寒光,深深抠进冻土里——冰爪狼!
“操!是这东西!”雷猛啐了一口,眼神凝重。他刚才那一撞,感觉像是撞在了一块坚冰上,反震的力量让他的手臂微微发麻。
然而,危险才刚刚开始。
仿佛是一个信号,四周那些寂静的岩石后面,一道道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一双双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起,如同鬼火,瞬间将他们三人包围了!粗略一看,至少有十几头!
它们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迈着优雅而危险的步伐,缓缓缩小着包围圈,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它们配合默契,隐隐封死了所有可能突围的方向。
“被包饺子了!”雷猛低吼,将盾牌死死抵在身前,重斧已经握在手中,“鹏哥,咋办?硬冲吗?”
单鹏额头渗出冷汗,他再次尝试集中精神,去“看”清这些冰爪狼的本能核心。然而,那股奇怪的干扰依旧存在,他只能勉强“看到”一片片混乱、冰冷、如同暴风雪般的白色光晕,代表着极致的“狩猎”与“生存”本能,却难以找到可以针对性干扰的清晰节点。这些生物的本能,似乎已经与这片严酷的冰原环境完全融为一体,变得极其稳固和隐蔽!
“它们的本能很古怪,和环境同化了,我的能力效果不大!”单鹏急促地说道,心中暗沉。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本能之眼”难以奏效的情况。
“那就杀出去!”雷猛眼中凶光一闪。
就在这时,狼群动了!
三头冰爪狼从正面和左右两侧同时扑来,它们的目标明确——力量最强、威胁最大的雷猛!冰蓝色的利爪撕裂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
“来得好!”雷猛不退反进,盾牌猛地前顶,挡住正面的扑击,重斧带着千钧之力横扫向左侧的冰爪狼!斧刃与冰爪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溅起一溜冰屑!
右侧的冰爪狼趁机突进,利爪直取雷猛的肋下!眼看就要得手——
“低头!”沈小芸娇叱一声,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纸包猛地掷出,在雷猛头顶炸开一片红色的粉末!
是强效刺激粉!
红色的粉末弥漫开来,那头冰爪狼的冰蓝色眼睛瞬间被粉末笼罩,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动作猛地一滞,疯狂地用爪子抓挠自己的眼睛。
雷猛趁此机会,盾牌回撞,将它狠狠砸飞出去。
但更多的冰爪狼涌了上来!它们极其狡猾,不再硬冲,而是利用速度不断骚扰、撕咬,冰蓝色的爪风不时掠过,在雷猛的盾牌和铠甲上留下深深的白色冻痕,寒气刺骨。沈小芸的药粉虽然能暂时逼退一两只,但狼群数量太多,效果有限。
单鹏也陷入了苦战。他手持短刀,利用动态视觉和危险预知艰难地闪避着冰爪狼的扑击,偶尔抓住机会反击,但短刀砍在它们覆盖着冰霜的毛皮上,竟然难以造成致命伤,只能留下浅浅的伤口,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
一头冰爪狼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袭来,冰爪直取他的后心!
“鹏哥小心!”雷猛余光瞥见,惊怒交加,却被另外两头狼死死缠住,无法救援。
千钧一发之际,单鹏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反手将最后一颗烟雾弹扔在脚下!
“噗——”
浓密的灰色烟雾瞬间爆开,遮蔽了视线。
背后的冰爪狼一爪抓空,冲入了烟雾之中。
单鹏在雪地里翻滚,屏住呼吸,依靠感知勉强躲避。烟雾中传来冰爪狼愤怒的嘶吼和盲目抓挠的声音。
“不能恋战!它们的爪子带冻气,耗下去我们都得冻僵!”沈小芸一边用小手枪点射干扰狼群,一边焦急地喊道。她已经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因为狼群的活动而在进一步下降。
单鹏也从烟雾中冲出,脸色难看。他知道沈小芸说得对。这些冰爪狼不仅速度快、防御强,而且它们的攻击自带冰冻效果,持续下去,他们的动作会越来越迟缓,最终被活活耗死。
“跟我冲!三点钟方向,那边岩石缝隙可能是个突破口!”单鹏强忍着精神力透支的刺痛,在混乱的感知中捕捉到了一丝生机,指着右前方两块巨大岩石之间的狭窄缝隙吼道。
“走!”雷猛没有任何犹豫,怒吼一声,如同狂暴的战车,盾牌顶在前面,重斧疯狂挥舞,硬生生在狼群的包围圈中劈开了一条血路!
单鹏和沈小芸紧随其后,三人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缝隙。
冰爪狼群显然不想放过到手的猎物,疯狂地追击、扑咬。
沈小芸将剩下的药粉不要钱似的向后撒去,暂时延缓了追兵的速度。
终于,三人险之又险地冲进了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岩石缝隙。雷猛最后一个进入,用他庞大的身躯和盾牌死死堵住了入口。
外面,冰爪狼愤怒的咆哮和抓挠岩石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它们体型较大,无法钻入这狭窄的缝隙。
暂时安全了。
三人靠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出的白气在狭窄的空间里氤氲不散。雷猛的铠甲上布满了白色的冻痕和细密的爪印,单鹏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还未流出就被冻住了,沈小芸则因为过度紧张和奔跑,脸色煞白。
“妈的……这北边的畜生……真他娘的难缠!”雷猛喘着粗气骂道,心有余悸。
单鹏没有说话,他捂着刺痛的额头,感受着精神力近乎枯竭的虚弱。这次遭遇战,让他真切体会到了北境掠食者的可怕,也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局限性。
休息了片刻,等到外面的狼嚎声渐渐远去,三人才小心翼翼地探查这条岩石缝隙。缝隙很深,通向另一片区域。
在缝隙的尽头,靠近狼群原本盘踞的巢穴附近,雷猛眼尖,用斧头拨开积雪,发现了半掩埋的人类骸骨,以及一个锈迹斑斑、印着模糊鹰徽标志的金属箱子——那是“钢铁城垒”的标识!
箱子已经被暴力破坏,里面空空如也,但它的存在,无疑证实了他们路线的正确性,也预示着,前方的危险,远不止这些适应了极端环境的变异生物。
单鹏捡起一块箱子的碎片,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看着北方更加阴沉的天际线,目光深沉。
钢铁城垒,更近了。而通往那里的路,显然是用鲜血和白骨铺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