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鹏的心像被冰水浇透,沉到没底的深渊。三个!三个全副武装的血爪帮杂碎!疤脸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就在头顶,眼神像饿狼盯着快死的兔子,贪婪的光烧得人发慌。
“哟呵?这不是磐石堡那个会‘测谎’的小子吗?”疤脸咧着嘴,黄牙呲着,一股子臭气喷下来,“命真他妈硬啊!东西呢?交出来!” 他那只包着脏兮兮皮革的靴子,一点没客气,狠狠碾在单鹏那条断腿上。
“呃——!” 单鹏眼前炸开一片黑星,剧痛像通了电的钢针,从断骨处瞬间扎遍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冷汗唰地一下湿透了破烂的衣襟。他能“看”到,疤脸身上那幽绿的狐狸(贪婪)和猩红的饿狼(杀戮)虚影,正兴奋地疯狂跳动。
旁边一个干瘦喽啰早就等不及了,锈迹斑斑的砍刀“唰”地举起来,刀刃在太阳底下闪着要命的寒光。“老大,跟他废什么话!宰了搜身!省事!”
疤脸狞笑着,手里那杆黑乎乎的长枪,冰冷的枪口像毒蛇的信子,死死顶在单鹏的太阳穴上,压得他头皮发麻,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听见没?我兄弟脾气不好。最后一次,东西,交出来!” 他手指头搭在扳机上,微微扣紧。
就在这要命的节骨眼!
嗡——!
高天上,一阵极其细微的、被荒野的风撕扯得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声,由远及近,飞快地清晰起来。
单鹏糊着血痂的眼角猛地一抽!布满血丝的眼球艰难地往上翻去。刺眼的阳光里,一个小小的、带着磐石堡徽记的黑色影子,正像只发现腐肉的秃鹫,稳稳地盘旋在远处的天空。
无人机!磐石的鹰眼!
疤脸显然也听到了,他脸色一变,猛地抬头望去,嘴里狠狠骂了一句:“妈的!磐石的狗!” 顶在单鹏脑袋上的枪口瞬间移开。他反应极快,一把揪住单鹏破烂的衣领,像拖条死狗一样把他从草丛里拽出来,对着两个手下低吼:“塞车里!快走!别让这狗东西引来麻烦!”
干瘦喽啰和另一个壮汉立刻扑上来,粗暴地架起几乎瘫软的单鹏。断腿被猛地拉扯,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单鹏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闷哼,眼前阵阵发黑。他被连拖带拽地扔进了一辆改装过、焊着粗铁条的越野车后座。铁皮硌着身上的伤,疼得他蜷缩起来。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疤脸一脚油门到底,破旧的越野车像受惊的野牛,猛地窜了出去,卷起一溜呛人的烟尘。车顶,那个干瘦喽啰已经爬了上去,架起了那挺黑洞洞的车载机枪,枪口对准了后面追来的方向。
单鹏在颠簸的后座上,像块破麻袋一样被甩来甩去,每一次撞击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他艰难地扭过头,透过布满灰尘和裂纹的后车窗,看到地平线上,几辆涂着磐石堡灰绿色迷彩的轻型装甲车正风驰电掣地追来!车顶的王虎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抓着通讯器,身影在颠簸中依旧稳得像块石头。
王虎!单鹏心里那点几乎熄灭的灰烬,猛地蹿起一丝火星!他喉咙里干得像火烧,用尽全身力气想喊,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王队…救…琳琳…”
话还没说完,车顶的干瘦喽啰发出一声怪叫:“想追?吃屎吧!” 他猛地拉开一个圆滚滚的铁疙瘩的保险栓,手臂一抡,朝着后面紧咬的磐石车队狠狠甩了出去!
黑乎乎的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趴下——!” 王虎的怒吼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撕裂空气的紧迫感。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荒野上炸开!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追兵的车头视野。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泥土,狠狠拍在越野车的后窗上,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哈哈哈!追啊!再追啊!” 车顶的干瘦喽啰拍着机枪狂笑,疤脸也狠狠啐了一口,猛打方向盘,车子在烟尘的掩护下,拐向一片更崎岖的乱石荒地,试图甩掉追兵。
剧烈的颠簸让单鹏胃里翻江倒海,血腥味直冲喉咙。他死死咬着牙,指甲抠进掌心,利用这短暂的混乱和爆炸烟尘的遮蔽,积攒着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精神力。目光死死锁定在开车那个壮汉司机身上。
那司机正全神贯注盯着前方坑洼的路面,脸上带着逃出生天的狞笑。单鹏眼中,那司机身上代表恐惧的灰白色龟壳虚影,正被强烈的求生本能和同伴的狂笑压得几乎看不见,但并非不存在!
就是现在!
单鹏眼中血丝密布,积攒的那点微弱精神力,像一根无形的、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司机潜意识里那片被压制的灰白龟壳!
干扰!恐惧本能!
正在颠簸中猛打方向盘的司机,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没来由的、冰冷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尾椎骨炸开,瞬间窜遍全身!仿佛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盯上了!方向盘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抖!
“哎…操!” 司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轰!
失控的越野车像脱缰的疯马,轮胎在碎石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尖啸,猛地向路边一块半人高的嶙峋巨石撞去!
“妈的!怎么开…!” 车顶的干瘦喽啰惊叫还没喊完。
砰!!!
一声沉闷又巨大的撞击!天旋地转!
单鹏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里,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抛起,又重重砸在冰冷的车顶铁皮上!骨头碎裂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剧痛和眩晕瞬间淹没了一切意识!
车子撞在巨石上,车头瞬间瘪下去一大块,冒着刺鼻的白烟。挡风玻璃全碎了,引擎盖扭曲着翘起。车顶的干瘦喽啰在巨大的惯性下像破麻袋一样被甩飞出去,砸在几米外的碎石地上,没了声息。
疤脸被变形的方向盘死死卡在驾驶座上,满脸是血,头破血流,正晕乎乎地挣扎着想爬出来。
单鹏也被甩到了车外,滚落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浑身散了架一样疼。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小…杂种…老子…宰了你!” 疤脸终于挣脱了方向盘的束缚,摇摇晃晃地爬出扭曲的车门,额头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正汩汩冒血,狰狞得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手里死死抓着那把长枪,黑洞洞的枪口,颤巍巍地指向地上挣扎的单鹏,眼中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杀意!
单鹏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全身冰冷,想躲,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撕裂了荒野的喧嚣!
疤脸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眉心处,一个刺目的血洞赫然出现!他身体晃了晃,眼中疯狂的光芒瞬间熄灭,带着极度的不甘和茫然,重重地扑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单鹏艰难地扭过头。
烟尘弥漫的路口,王虎魁梧的身影端着一把还在冒烟的狙击步枪,稳稳地站在打头的装甲车车顶上,眼神锐利如鹰,枪口还指着这边。几辆磐石堡的战车,如同钢铁猛兽,碾过爆炸的余烬,轰鸣着冲到了近前。
“快…回堡垒…” 单鹏看着王虎,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嘶哑地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琳琳…有危险…”
话音未落,眼前彻底一黑,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