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宫漏指向亥时初刻,养心殿前的汉白玉阶上已凝结露水。
永乐帝还未回宫!
李秋凝站在养心殿的门口,罗裳在风中轻颤,她面带忧色地看向皇陵的方向。
一连好几日,永乐帝既不上朝,也不回宫,就整天待在皇陵当中。
也不让任何人靠近,郑和也好,自己也好,都不行。
期间,就发出过一道圣旨,就是七日后在午门斩首徐龚和王祯。
这道旨意更是做成了布告,各州府衙门都有张贴。
李秋凝很清楚永乐帝如此做的用意,就是要引沈言回金陵城。
这是阳谋!
但沈言已经晋升陆地神仙了啊,整个天下极少有人能够与之匹敌。
永乐帝自然也是知晓这一点的,但他还是做了这样子的安排。
那肯定是有所依仗。
李秋凝实在是想不到永乐帝还有什么底牌,惴惴不安的她,找来郑和商议此事儿。
已经被永乐帝冷落好几日的郑和在接到宫女的通知后,有些错愕,不过还是简单拾掇了一下,就匆匆赶了过来。
“见过娘娘。”郑和躬腰行礼之后,就静静地侍立一旁。
他有些摸不清楚李秋凝的心思,当日在皇陵当中,星云带走了李秋凝,但一日光景不到,她就又返回了宫中。
身上的伤势也没了大碍!
李秋凝收回了远望皇陵的视线,看向郑和,问道:“郑公公,按照你对沈言的了解,沈言他会来吗?”
郑和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道:“他会来!”
李秋凝并不意外郑和的答案,愁绪染上眉梢,她怅然叹了一口气,“是啊。”
“局是好局,换做其他的任何人,陛下都会有百分之一百的胜算。”
“可对面是沈言啊,百余年间的第一个陆地神仙!”
“天下又有谁能够匹敌他呢!”
郑和心里也很清楚,永乐帝引沈言过来,就是为了杀他。
可沈言岂是那么好杀的!
沈言当着永乐帝的面镇杀宁王三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天下,皇室的威严已经扫地了一次。
若这一次的针对,还没有起到效果的话,永乐帝的颜面算是彻底丢在沈言的手中了。
搞不好,这一次丢的不仅仅是脸面,还有可能是性命。
郑和不敢去想象,沈言斩杀永乐帝的场景。
李秋凝见郑和有些走神,也知他是心思飘远了,“郑公公,你觉得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郑和抬起头,喉头滚动,没有说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施展不开。
除非,你拥有足以匹敌沈言的力量。
郑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抬眸看向皇陵的位置,这几日永乐帝一直待在皇陵,莫不是已经找到了制衡沈言的手段?
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过于异想天开了。
对付一个陆地神仙,除了武力压制,还能有什么手段呢!
这一刻,郑和也有些茫然了,他实在是参不透永乐帝还有什么底牌未出。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了。”
等?李秋凝稍稍怔了一下,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苦笑,她的视线再度转到皇陵的方向。
“陛下啊陛下,您究竟还有什么底牌未出呢?”
......
皇陵内。
永乐帝和姚广孝并肩站在一处,只听永乐帝淡淡道:“朱高燧怕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姚广孝皱眉道:“不应该啊,这皮囊还是永乐,朱高燧一个二品宗师,肉眼凡胎的,怎么会有所察觉呢?”
正说着,姚广孝突然反应了过来,鼻子动了动,失声道:“他闻到你是身上的气味了?”
永乐帝露出凶狠的神色,抖了一下袖子,“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将朱高燧也一并斩了。”
姚广孝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喝道:“不行!”
“朱高燧还有用,真仙需要他去开启武仙的墓葬。”
永乐帝恼道:“这万一他泄露消息怎么办?”
姚广孝想了想,说道:“给他下疯人蛊!”
“一个疯了的王爷,说出来的话,没多少人相信的。”
永乐帝不禁抚掌赞道:“妙!如此甚好。”
姚广孝没有接话,而是转移开了话题,“真仙说了,沈言非死不可!”
“朱清荷已经集十位天人的真气,突破到了陆地神仙。”
“但这种陆地神仙,与沈言那种自己修来的,还是不一样的。”
“要杀沈言,靠一个朱清荷还不够!”
永乐帝点头认同道:“嗯,这个我自然清楚。”
“我们至少还需要一个顶尖战力,可以牵制住沈言。”
姚广孝陷入了沉思,“如今高天原上的真仙们都在闭关,无人能够腾出手来。”
“我们要另外想办法!”
永乐帝淡声接话道:“牵制一个陆地神仙,这样子的人可不好找。”
废话!
姚广孝于心中骂了一句,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关键要素。
这个要素,知道的人不多,就连他也是刚刚想起来。
姚广孝道:“派人去神水宫一趟,让他们的宫主来金陵!”
永乐帝先是短短一愣,随后也是反应过来,“你是想故技重施?”
姚广孝淡淡道:“算不上故技重施。”
“十年前,给沈言下了天一神水的毒,但沈言却没有死!”
“而天一神水也没有解药,唯一的解释就是沈言用某种手段将天一神水给压制住了。”
“找神水宫的宫主,就是让他将天一神水彻底引发开来!”
“一旦成功的话,那届时,沈言必死无疑!”
永乐帝立刻同意姚广孝的提议,抚掌轻笑一声,“沈言一死,我再偷偷将太子朱高炽换成我们的人。”
“那么,我东瀛就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大明江山。”
姚广孝并没有永乐帝这般乐观,他想了想,“我们布下这么大的局,就怕沈言他不敢来!”
永乐帝摆了摆手,“这个你大可放心,沈言他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