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城,密牢。
牢狱幽暗,只有微弱的烛火摇曳。
冯巧云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神色颓然。
手腕和脚踝处都有着伤痕,伤口处的血液虽然已经干涸,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到恐怖的伤口。
在她对面的牢房内,莫问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他整个身躯浸在污浊的泥水里,身下暗红的血泊仍在缓缓扩散,与污水交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灰白的长发散乱如草,遮蔽了他枯槁的面容,肩胛处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肤裸露在外。
“哒哒!”一阵刻意放轻却清晰无比的脚步声在幽暗的牢狱内响起。
冯巧云吃力地睁开双眼,眼睛的刺痛,让她不由眯起眼睛,闷哼一声。
脚步声在牢房门口停了下来,年轻的嗓音响起,带着戏谑与嘲讽。
“这就是你们抓的锦衣卫白户?看着很一般啊!”
紧跟着,这人又补充道:“年纪大了些,身材嘛,倒是还不错!”
“就她,能够让沈言不顾大祭来这肃州城?”
冯巧云从眼缝当中看到牢房外站着两个人,年轻人她不认识,但是边上的这个红色僧袍的和尚,她是认识的。
大宝法王!
她无视沈言的命令,私自离开金陵城前往肃州城救莫问。
一方面是因为莫问不仅仅是她的师傅,更是将她抚养长大的父亲。
莫问有危险,她不可能还能坐得住。
另外一方面是她不知道何时对沈言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尽管她一直压抑着,但一直待在沈言的身边,这股情愫就一直冲击着内心。
随着沈言身边的女子越来越多,她感到不安感到无力。
她不该有这情愫的,衡山派是因为沈言而覆灭,衡山派的长老现在还关在锦衣卫诏狱当中。
那些被遣散的衡山派弟子过得并不好,在衡山城待不下去,去往江湖,又没有自保的能力,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死了一大半。
她私下救下了不少弟子,把他们安顿在金陵,警醒他们不要显露功夫,当一个普通的百姓。
安顿妥当之后,她才动身来了这肃州城。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进城,就被大宝法王给擒住,断了四肢的经脉,成了一个废人。
师傅莫问没有救出去,还搭上了自己。
他们还从自己的身上搜走了锦衣卫令牌,送往了金陵。
冯巧云明白他们的用意,无非是要挟沈言。
想到这里,冯巧云没来由地嗤笑一声,自己何德何能啊,能让沈言不顾朝廷大事,来这边救自己。
宁王世子在大宝法王处听闻擒获了“重要人质”,一时兴起前来“验货”。
此刻见了,大失所望。这女子形容枯槁,伤痕累累,除了残存几分窈窕轮廓,实在乏善可陈。
自己都瞧不上眼,那眼高于顶的沈言,又怎会放在心上?
转身之际,突听到冯巧云的笑声,宁王世子漠然转身,“贱人,你笑什么?”
冯巧云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冷笑道:“我笑你们的算盘打错了!”
“大人怎会为了我这小小的白户,前来这肃州城?”
“哦?是吗?”大宝法王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却如惊雷炸响在冯巧云耳边,“可他……已经来了啊!”
这话如一道雷击,轰在了冯巧云的身上,她脸上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嗤笑变成了震惊,“不可能!”
冯巧云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她疯狂扭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可四肢经脉尽断,一番挣扎除了撕裂伤口,并无其他的作用。
宁王世子看到冯巧云这样子的状态,心中大为爽利,伸手指了指牢狱,“这里啊,是本世子给你们准备的葬身之地,当然包括沈言。”
“你做梦!”冯巧云朝着宁王世子啐了一口,口水当中混杂鲜血。
大宝法王神色一冷,弹起手指,将口水击散,然后凌空一指轰在冯巧云的身上,将她打的身子离地,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哇!”冯巧云浑身都被震麻了,五脏震荡,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宁王世子抚掌笑道:“好好等死吧,区区一个沈言,本世子还不看在眼里!”
“我们走!”
猩红的僧袍与华贵的锦袍,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消失在幽暗甬道的尽头,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
无启子从金塔寺就一直跟在大宝法王等人的后面,此时已经摸到了密牢的外围。
他猫着身子,站在阴影之处,朝着密牢这边看来。
密牢守卫森严,除却门口站着的四人之外,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巡逻。
暗处更是有不少高手躲藏。
无启子没有轻举妄动,想要救人,强闯成效不大,就算自己可以闯进去,但是想要带着重伤的莫问全身而退,难度很大。
更何况,宁王世子身边的那个老瞎子修为不弱于自己。
一旦被老瞎子缠上,别说救人了,自己恐怕也要折在这里。
需得从长计议!
无启子绕着密牢又转了一圈,将周边的防卫摸清楚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没多久,林平壤趁着夜色也摸到了这里。
他是从肃州城大牢来的。
肃州城大牢里没有找到人,林平壤直接抓住了牢头,一番拷问之下,才得知,肃州城还有一处密牢,用以关押重犯。
拿到路径之后,林平壤也是摸到了这里。
他修为不似无启子那般高强,所以他站的位置要更加靠后一些。
林平壤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两人从密牢当中走了出来,眼神不由微微一缩。
大宝法王投靠了宁王?
此时出来的俩人,正是大宝法王和宁王世子。
宁王世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抬头望了望墨染的夜空。
大宝法王立刻会意,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躬身道:“殿下辛劳了。贫僧已备下些许薄礼,正可为殿下解乏洗尘。”
宁王世子眼眸一亮,伸手在大宝法王的肩膀上拍了拍,“大宝啊,做的不错!”
“此间事了,本世子一定禀明父王,给你重重记上一功!”
大宝法王的脸上露出喜色,“多谢世子殿下栽培!”
“能为殿下效劳,是我得荣幸!”
哈哈!宁王世子大笑起来,“唰”一把展开手中的折扇,“那带我去见一见你备的薄礼吧!”
大宝法王直接在前面带路,“世子殿下,这边走!”
“这次的薄礼定然会让殿下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