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阴影如墨汁般浓稠,带着刺骨的寒意缓缓渗透进来。茶馆房间内的温度骤降,烛火不安地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曦的身影瞬间变得透明,她飘然后退,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惊惧:“是噬魂灵!它们专门吞噬灵韵和智慧之光!”
林宇下意识地将存光瓶护在胸前,另一只手抓起桌上那块显影的绸布。几乎在同一时间,木质窗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数道黑影如毒蛇般窜入室内!
那不是实体,而是由纯粹恶意凝聚成的暗影,所过之处,桌椅迅速蒙上一层白霜,连空气都变得滞重起来。它们无视林宇,直扑曦而去,发出一种尖锐的、只有灵性存在才能听见的嘶鸣。
曦娇叱一声,周身光华大盛,化作一道光盾挡在身前。暗影撞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
“大人,它们的目标是初光印记!”曦的声音带着吃力,“那块布和存光瓶!”
林宇脑中飞速运转。价值洞察的能力在危机下被动激发,他眼中看到的不是单纯的暗影,而是由无数贪婪、嫉妒、破坏欲等负面情绪编织成的能量体,其核心深处有一个微弱但稳定的控制节点——就像提线木偶的线头!
“曦,左前方第三道影子,它的核心最不稳定!”林宇急促地喊道,同时抓起桌上的铜质茶壶,将剩余的茶水猛地泼向那个方向。
滋啦!
滚烫的茶水与暗影接触,竟发出热油遇冷般的炸响。那道被指出的暗影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动作明显滞涩了一瞬。
曦抓住机会,光盾骤然收缩凝聚成一道锐利的光箭,精准地射入那片不稳定的核心!
噗嗤一声轻响,那道暗影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般骤然溃散,化作黑烟消失不见。剩余的暗影似乎受到了惊吓,攻势一缓。
就在这间隙,林宇已经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夜风裹着雨气涌入,冲淡了室内的阴冷。
“从窗户走!”他朝曦喊道。
曦化作流光遁入存光瓶。林宇抓起瓶子和绸布,毫不犹豫地翻窗而出,落入后院潮湿的黑暗中。
他沿着泥泞的小路向后山奔去。身后,茶馆方向传来隐约的骚动和卓玛老板娘惊疑的喊声,那些暗影似乎没有追来,但它们带来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山路陡峭而湿滑。存光瓶在怀中微微震动,曦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指引方向:“向左,有一条猎户走的小路...绕过那片杜鹃林...大人,前面有断崖,小心!”
在曦的精准指引下,林宇艰难地在雨夜的山林中穿行。不知跑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隐藏在山坳中的平坦草地出现在眼前,草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青黑色山石垒成的古老祠堂。
祠堂规模不大,样式古朴,没有繁复的雕饰,只有门楣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雨滴融入火焰的形状,与火车上老者书上的徽记一模一样。石墙爬满了青藤,仿佛已与山体融为一体。
“就是这里,初光的山祠。”曦的声音带着敬畏,“我能感觉到,里面有着很强的守护力量,那些暗影不敢靠近这里。”
林宇小心翼翼地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祠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为宽敞,空气干燥而洁净,没有丝毫霉味。正中央是一个石质祭坛,上面空无一物。四壁则是密密麻麻的格架,上面摆放着各种物件:泛黄的账本、磨损的算盘、古朴的契约、甚至还有几件锈蚀的工具。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这些都是历代守值人留下的‘价值样本’。”曦现出身形,轻抚过一本账本的封皮,“是他们践行初光理念的见证。”
林宇展开那块显影的绸布,对照着上面的地图。最终,他的目光落在祭坛后方墙壁上的一块石板。石板的纹路与绸布上标记点的图案完全吻合。
他尝试着推动石板,石板纹丝不动。曦飘上前,指尖亮起微光,沿着石板的缝隙缓缓划过。当她划到一个特定位置时,石板内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向内旋开,露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放着一本薄薄的、用油布包裹的册子,以及一枚巴掌大小、黝黑无光的铁质令牌。
林宇拿起册子翻开,里面的字迹娟秀而有力,记录着一种独特的“价值评估法”——如何超越表象的价格,衡量事物内在的、长远的、对人和社群的真实价值。其中一页详细记载了如何识别和应对“掠值者”的各种手段,旁边还画着几种暗影的图样,包括他们刚才遇到的“噬魂灵”。
而那枚铁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初光”二字,背面则是那座山祠的图案。当林宇握住它时,掌心的雨滴印记微微发热,与令牌产生了某种共鸣。他感觉到自己的“价值洞察”能力似乎变得更加凝练和清晰。
“守值令...”曦轻声说,“持有它,您才真正被初光山祠认可,可以调用这里的一部分守护力量,也能更好地感应其他账簿碎片的位置。”
就在林宇消化这些信息时,祠堂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一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真是精彩的一夜啊,林先生。或者说...新任的守值人阁下?”
林宇猛地回头,只见山祠门口,站着那位火车上遇见的老者。他依旧须发皆白,但此刻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慈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笑容。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枚和林宇手中一模一样的存光瓶。
而更让林宇心惊的是,在老者身后的阴影里,隐约蠕动着几道熟悉的暗影。
“不必紧张。”老者笑了笑,“那些噬魂灵只是确保我们不会被打扰的工具。重新认识一下,老夫姓陈,和你一样,也曾是被选中的守值人。”
他踱步走进祠堂,目光扫过林宇手中的令牌和册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只不过,我选择了一条与初光陈旧教条不同的路。”陈老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狂热,“我们为何只能‘守护’价值?为何不能‘创造’乃至‘掌控’价值?看看外面的世界,资本的力量可以轻易定义什么是有价值的,什么是垃圾!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他指向林宇手中的册子:“那里面记载的所谓智慧,太过迂腐!守值人真正的潜力远不止于此!加入我吧,林宇。我们可以一起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让‘价值’真正为我们所用!”
曦挡在林宇身前,光晕剧烈波动着,显示出极大的警惕和敌意。
林宇握紧了手中的守值令,感受着掌心印记传来的、与这座古老山祠隐隐相连的沉静力量。他看着眼前这位误入歧途的前辈,缓缓摇头:
“价值从来不是为了被掌控而存在的,陈老。它就像这山间的雨,可以滋养万物,但试图将它握在手中,最终只会一无所有。”
陈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冷了下来:“看来,你选择了那条迂腐的老路。真是...可惜。”
他身后的暗影开始躁动,浓郁的黑雾再次弥漫开来,甚至开始侵蚀山祠门口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地面。
山祠内的空气瞬间绷紧。石壁上的古老刻痕仿佛感知到威胁,开始流淌过微不可察的光晕。
一场守值人之间的对决,在这座古老的山祠中,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