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芬恩·瓦伦人身安全的哨向保镖围在病房门口,小声地讨论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领导说想自己一个人散散步,他们就都没跟在身边。
若是瓦伦真的想甩丢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但这不合规矩,所以他自己说了出来,他们也就要配合。
可是怎么散个步就把自己散伤了呢?
护卫队十人分成两批,一批守在病房这里,防止有人想趁此机会伤害执政者,一批人去调查监控和精神力残留,势必要把伤害执政者的人抓到。
月上九霄,乌云堆积成片,停在皎月下方,又慢慢地向上攀爬,将月吞噬。
瓦伦幽幽转醒,刚一睁眼,就看见守卫们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睡的乱七八糟。
醒着的人一脸严肃,盯着光脑投映出来的粉红色电子屏,不发一言地认真观看着。
病床被一个细心的S级向导用精神力罩住,隔绝了声音。
所以瓦伦是自然醒来的,并没有被外界声音吵醒。
在地上大喇喇躺着睡觉的哨兵,鼾声如同擂鼓,一阵一阵,时而激昂亢奋,时而沉默寂静。
他昏迷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醒了对外界的敏锐感也一并恢复。
哨兵的鼾声在屏障的屏蔽下,变得有些模糊失真,像有人在脑子里放烟花,忽远忽近。
黑星的阳光本就少得可怜,在环境污染最为严重的Z区更是见不到一抹自然日光,整座城市被
窗外阴沉的天被房间内雪白的灯光阻隔,瓦伦安静地坐直起身,还未开口,发现他醒来的众人马上将他团团围住。
“芬恩先生您醒啦!”
“您感觉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医生!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人头拥挤,涌过来的同时将本就不多的光亮遮挡,阴影顷刻间将瓦伦笼罩。
沸扬喧闹的声音如潮水上涨,填满安静的世界。
深邃浓黑的眉眼微抬,瓦伦目光温柔和善地落在面前,对他翘首以待的每一个人脸上。
“我没事。”
宽厚的手掌轻且慢地抚平盖在腿上的被子泛起的褶皱。
修长干净的五指在雪白的被单上不显血色,青紫色血管微微凸现,性感迷人。
开心兴奋瓦伦醒过来的哨向,没注意到搁地上躺着睡觉的队友,不是被他绊了一脚,就是直接踩在了他的身上。
从睡梦中痛醒的男哨兵嗷叫了一声,“是谁趁我睡觉踹我?!”
他张牙舞爪地从地上爬起来,想找队友算账。
扭头一看,队友们都围在病床旁边。
芬恩大人醒了!
黑着一张脸的男哨兵瞬间变脸,高兴得攀在床尾挡板上,朝上层领导笑嘻嘻地打招呼。
“芬恩大人,您醒啦!”
领导醒了,他们有活干了。
“其他五人呢?”
瓦伦看向门口,并未感知到有人在那儿看守。
精神力已完全恢复,在体内缓缓流动着。
一个卷毛女哨兵举起手,乖又积极地回答,“宋姐他们去追捕伤害您的犯人了。”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遮住了芬恩大人的光,哨向们都乖巧地蹲了下来,一个个仰头望着他。
他们眼里的尊敬与崇拜毫不掩饰,亮晶晶的,漫天星辰好似皆藏于他们的眼中,明烁耀眼。
“他们不是犯人。”
瓦伦语气温柔,更改了她话里用错的词。
“但确实要找到他们,一起商谈接下来的Z区改进计划。”
瓦伦侧眸看向蹲在他右手边第一位的女向导。
“小苏,你去联系小宋,若是找到人,不要伤害他们,将位置报过来,我们过去。”
“好!”
被唤做小苏的女向导顺势坐在地上,点开光脑给宋姐发消息。
其余几人等待着瓦伦的吩咐,被一一安排了事情后,皆离开了房间。
最后,病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透过窗,眺望远方那看不见尽头的黑色天空。
怎么又把所有人都支走了?
入侵了医院监控的沃克看见瓦伦又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满心的恨铁不成钢,气愤地咬着淡粉下唇。
互相交叉在一起的手指无意识地扣抓着手背上的皮肤,即便红肿破皮,也没有丝毫察觉。
盯着窗外看的瓦伦,攸然合上双眼,记忆追溯般,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见过的人脸。
是谁把他送到哨向护卫的手中?
肯定不是那群人。
那还能有谁?
刚才问了他们,都说不知道。
查监控记录却发现监控坏了,这几日监控范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无人知晓。
原定晚上返回A区的安排眼下已泡汤,连带着明日的工作也要更改时间完成。
大家因他昏迷的事都还没吃晚饭,瓦伦便把人都赶去吃饭。
清空脑袋里的繁杂思绪,醒来还不到半小时的瓦伦靠坐在床头,抬起左手,点开光脑,开始处理起今日堆积的公务。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瓦伦一直待在Z区处理事情。
A区的工作不是被他跟其他执政者交换执行,就是被分给了手下去操办。
而身为垃圾场的Z区自然藏污纳垢,瓦伦留得越久,对Z区的开发与研究越深入,也就越触及一些人的利益。
尽管他是执政者,但还是有人盯上了他的性命。
又一次看见瓦伦遭受雇佣兵埋伏,受伤了的沃克,放下被自己咬得鲜血直流的大拇指。
昏暗灯光下,玉瓷般漂亮精美的两只手,细腻光滑,晶莹剔透,富有温润光泽。
手背纵横交错的淡淡疤痕与正在流血的大拇指,生硬地破坏了这份美丽,犹如有了裂纹,沾染尘埃的珠玉,不再完美无瑕。
拼命压抑着情感,不想暴露,不愿被瓦伦发觉这份暗恋的沃克,在一次次看着他受伤后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借其他空闲人手,派去Z区支援瓦伦办事的沃克,心情忐忑无比。
潋滟水润的橘黄瞳孔,被机器人台灯照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分成四块的大屏上,属于瓦伦的那一块区域。
并无流泪,眼眶却通红,伴着发红的眼尾,像是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的孩子。
浮于触感键盘上的双手隐隐发颤,犹豫不决。
打出的文字被一遍又一遍地删除、编辑,审阅觉得不好,再次清空,重新编写。
简单的一句话被他反复不断地思考、重组,唯恐说错话,暴露了自己卑劣恶心的心思。
他只是想让他回到安全区,不要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幸福、快乐、轻松地过完这一辈子不好吗?
哪怕他是被他救下来的人,也还是会如此自私自利地想。
其他身处水深火热,刀山火海里的人与他无关,这世上他只在意这一个人。
没了他,跟丢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命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