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蒙德,那时候的天空没有蓝天白云,没有风车和蒲公英,只有永不停歇的、刀子一样的寒风
大地被冰雪覆盖,外面是可怕的魔神在打架,怪物遍地跑,活下来都难
就在这么个鬼地方,有一座特别高的塔,塔的周围有一圈巨大的、永远在旋转的风墙
这墙的主人,就是迭卡拉庇安,大伙儿也叫她“龙卷魔神”或“高塔孤王”
当初,战争刚开始那会儿,很多人为了活命,逃进了这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迭卡拉庇安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人,她用尽自己的力量,呼啦啦地刮起永不停歇的风,一层又一层的卷成墙,把这高塔和它周围一块地方,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风墙里面虽然也冷,风也大,但至少没有外面那些能一口吞掉人的怪物,也没有魔神打架掀起的能把山都炸碎的冲击波
她就像一个护崽的老母鸡,硬生生用自己的翅膀,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大地上,给那些信任她的人圈出了一小片活命的地方
那个时候,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能有个风墙挡住外面的危险,简直比啥都强
人们感激涕零,把迭卡拉庇安当成了救命的菩萨
迭卡拉庇安也真的尽全力护着他们
她说:“只要我在一天,风墙就在一天,你们就能平安一天”
可是啊,日子一长,人就忘了过去的苦了
几十年,上百年过去了
风墙就像个厚厚的玻璃罩子,把里面的人和外面彻底隔开了
阳光很难透进来,里面总是灰蒙蒙、冷飕飕的
墙外的四季变换、鸟语花香、江河湖泊,里面的人感觉不到也看不见,吃的喝的都得靠王和神殿费老大劲维持着
“为什么我们要一辈子待在这个笼子里?”
“外面的仗打完了吗?我爷爷的爷爷那会儿就说外面在打仗!”
“我想看看真正的太阳是什么样子!我想在树林里跑!”
墙里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满足了
压抑,太压抑了!就像被关在一个永远不见天日的黑屋子里,哪怕外面可能很危险,他们也想去闯一闯,想去看看外面啥样
他们开始偷偷地传唱一些怀念自由、向往外面的歌谣
老人们忧心忡忡:“傻孩子啊,外面……外面是要命的地方啊!”
可年轻人听不进去,他们觉得,是迭卡拉庇安这个“高塔孤王”想把他们永远关在自己家里,好维持她的统治!
高塔顶上那冰冷坚硬的神殿里,迭卡拉庇安知道这一切
她不是什么有血有肉的人,更像一团拥有意识的风暴中心,巨大的力量让她显得威严不可侵犯
但此刻,她心里头不好受
她那个最老最忠心的手下,巴伯斯,颤巍巍地报告:“陛下……城里……人心……有点不稳啊。有些年轻人,居然……说这风墙是牢笼……”
牢笼?!
迭卡拉庇安核心的风暴猛地剧烈翻滚了一下,强大的风压把巴伯斯推得后退两步神殿里响起隆隆的风吼,那是她愤怒的声音:
“牢笼?!”她的声音又尖又厉,像两块金属在互相刮擦,“巴伯斯!你这个老糊涂也跟着他们糊涂了?!”
她的精神像风一样扫过整个风墙内的小王国:年轻的母亲抱着面黄肌瘦的孩子,抬头望着永远不会变蓝的“天空”
健壮的战士因为从来没打过一场真正的仗,只能对着墙瞎比划,眼神空洞
角落里,几个青年聚在一起,低低地哼着“自由的歌谣”……
“他们懂什么?!”风暴核心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痛苦
“他们不知道外面的风里带着多少魔神的诅咒剧毒!吹上一口就能肺烂掉死掉!他们不知道那些像房子那么大的深渊魔物还在外面游荡!随便碰一下就是粉身碎骨!他们也不知道那帮不要命的魔神,哪天打架打得上头,一个冲击波打歪了,整个墙里所有人都得化成灰!!”
她的咆哮如同风神的怒吼,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
“是我!耗尽神力建了这堵墙!是我!日夜不停地维持它运转!外面的每一分危险都被它挡住!外面的每一滴毒血都被它搅碎!我要承受这永无宁日的神力消耗!我要抵抗墙外魔神对它的窥探和冲击!我换来的是什么?!换来他们关在‘牢笼’里的抱怨?!换来他们想出去‘送死’的妄想?!”
风暴渐渐平息,但那股沉甸甸的委屈和不解,如同浓重的黑云压在王座之上
“巴伯斯……”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固执
“传我的命令,再有敢妖言惑众、动摇人心,煽动大家想拆墙出去的……严惩!我不想再听到‘自由’这个词!在这里,活着!就是最大的自由!明白吗?”
她重新凝聚成风暴的姿态,冰冷,沉默,坚不可摧
她固执地认为,强硬就能压下那些“幼稚的想法”,就能继续保住这面用她神力撑起的“防护伞”
她错了,这就像在密封的罐子里点火星,罐子越严实,炸起来越厉害
终于,反抗的火种被彻底点燃了
点燃这把火的,是一个男孩
他没什么特殊力量,但他有一颗比谁都渴望自由、向往真实的心
他听着墙里那单调绝望的风声,无比渴望听到外面那传说中风吹过树叶、小鸟鸣叫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一种温柔、鼓舞人心的气息,一种召唤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告诉她:“蒙德……本该是自由的……”
凡妮莎成了人们心中的火把
他振臂高呼:“同胞们!我们不能再当墙里的老鼠了!外面的世界可能早就安全了!是迭卡拉庇安把我们囚禁在她的权力之下!打破风墙!拥抱自由!”
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和渴望如同火山爆发!
年轻的战士、厌倦了灰暗生活的工匠、被故事中“蓝天绿草”吸引的孩子、还有无数对现状不满的人们,拿起了武器
很多就是平时种地、做工的家伙什儿
他们汇聚成一股洪流,喊着震天的口号,朝着保护了他们千百年的风墙,朝着那高耸入云的高塔,朝着他们的庇护神——发起了冲击!
叛乱!开始了!
迭卡拉庇安看着下方如蝼蚁般聚集、用劣质武器攻击她神力的子民,愤怒瞬间燃烧了理智!
她感觉到的不是被挑战,而是最彻底的背叛!
“尔等……竟敢?!”她积蓄已久的风元素力量轰然爆发!整个高塔区域瞬间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无数道狰狞的龙卷风从风墙各处卷起,不再是维持屏障的形态,而是化作了毁灭一切的刑具!
石头、建筑碎片、来不及躲闪的反抗者,纷纷被卷入其中,惨叫声被狂风撕得粉碎!
她庞大的风暴核心悬浮在高塔之巅,如同风暴之眼
巨大的龙卷化作她的手臂,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横扫战场
冰冷的意志如同北原的寒霜:“叛逆!必死!高塔不容亵渎!秩序不容破坏!”
战况异常惨烈
反抗军付出巨大代价,顶着飓风前进,少男站在最前线,他的声音被狂风吹散,但他的眼神坚定无比:“不要怕!靠近她!她不是不可战胜的神!她就是那个压在我们头顶、用风墙囚禁我们的……孤王!”
反抗军的魔法师们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地合力吟唱着,凝聚出一束束不算强但非常集中的能量光束,射向高塔,试图干扰迭卡拉庇安的能量中心
就在这惨烈的攻防中,发生了变故
一块巨大沉重的石制墙垛被一个强烈的龙卷风边缘扫到,在狂暴的力量作用下,它并没有像别的东西一样被卷飞,而是被巨力甩出,像一颗陨石,直直砸向一个围聚着很多普通民众和小孩子的临时避难角落!
那块石头太大了,速度太快了,眼看下面一大片人瞬间就要变成肉酱!绝望的惊叫声响起!
几乎是本能,完全超出了战斗意志的本能!迭卡拉庇安那挥舞着龙卷绞杀反抗军的手臂猛地转向!
一道极其粗壮的风之龙卷咆哮着后发先至,险之又险地将那块巨石凌空卷住,巨大的力量将其绞成无数细小的碎石粉末!
然而,就在她分心救援的这零点几秒内——
噗嗤!
一道凝聚了数位反抗军神射手心血的强弓利箭,带着破风之声,如同黑暗中致命的毒蛇,精准无比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狠狠射入了迭卡拉庇安风暴核心的一个“节点”!
啊!——
一个难以名状的、混杂着剧痛和能量剧烈冲突的悲鸣声响彻整个高塔区域!
那如同实体般的庞大风暴核心骤然停止了旋转!
构成核心的光芒猛烈地闪烁、膨胀、然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急剧地收缩、坍陷!
强光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光芒散去,那永恒盘旋的风暴消失了
高塔顶端平台上,只剩下一团极度不稳定的、混乱的小型旋风团。风团扭动着,挣扎着,最后勉强凝聚出一个……人形
不再是威凌天下的魔神形态,更像一个由灰白色风元素勉强构成的女人形体,半透明,异常脆弱
她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冰冷的塔顶地面上
象征着她无上力量的华丽王冠歪在一边,那身仿佛由流动风暴编织而成的长袍如今也黯淡无光,破破烂烂
最让所有人瞬间失声的是——那张在无数传说中被描述为高傲、冰冷、无情、坚不可摧的脸庞上……此刻流淌着清晰可见的……晶亮的“泪痕”!
那些泪痕不是水,是高度凝聚的风元素在巨大情感冲击下具现出的哀伤痕迹,像两条蜿蜒的冰晶小溪,在她朦胧的面庞上静静地滑落,散发着微弱却刺目的光芒
她没有看那些围上来的、带着惊愕和犹疑的反抗军战士,她的眼睛是空洞的,仿佛穿过了冰冷的塔石,穿过了遥远的时间,望向了某个虚空的点
整个喧嚣的战场,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连呼啸的风声都似乎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超出了他们所有想象的景象惊呆了——那个如同风暴化身、高高在上的冰冷孤王……她……哭了?
然后,一声微弱、绝望、充满无尽委屈和不解的呜咽从她微微颤抖的“嘴唇”间逸出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上:
“呜……呜呜……孤……孤做错了……什么?”
她终于慢慢抬起头,那双“眼泪”尚未干涸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围在四周、手持利刃和弓箭的,一张张曾经她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些曾经是她要“活下去”就好的子民啊!
她的眼神痛苦而困惑,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泣音,却蕴含着足以撕裂灵魂的质问:
“孤耗费神躯之力……构筑风墙……挡住那些……你们看一眼都会疯掉的魔神……”她猛地咳嗽起来,风元素构成的形体剧烈波动
“我替你们挡下深渊魔物的侵蚀毒雾……用神力净化空气……我阻止了千百次足以撕碎城墙的能量冲击……”她的声音嘶哑,像碎玻璃在摩擦
“我忍受神力日夜枯竭的痛苦……让你们在这片冰冷之地……能生儿育女……能繁衍生息……能活着……就只是活着啊!”
“我没有让你们去替我征战……我没有用你们献祭来增强力量……我只是……只是想守着你们……平平安安……活过这场该死的战争啊!!”
她的呜咽声越来越大,那由风构成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她虚幻的脸颊上滚落,摔碎在冰冷的塔顶,化作点点微弱的光屑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量嘶喊出来,那声音穿透了最后的狂风,尖锐而凄厉,充满了被全世界背叛的痛楚和不甘!
“我只是想保护你们啊!我只是想……把你们活着……交给明天啊!我……错在哪了?!!你们告诉孤……孤到底……错在哪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泣血的呐喊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构成她形体的风元素开始不可抑制地溃散,如同风中残烛
那声悲泣的质问,却久久地回荡在陷入死寂的高塔之上,回荡在每一个曾经被她庇护、如今却兵戈相向的“子民”灵魂深处
她不懂自由的可贵吗?她只是在那片尸山血海的年代里,固执地、笨拙地、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方式,死死抓住了一件她最珍视的东西——那些活生生的人命
她以为把“活着”递到他们手里,就是对承诺最好的兑现
她忽略了人心对“活着”之上“存在意义”的渴求
她倾尽一切垒起的保护壳,最终成了压垮自己的坟墓
她最后的眼泪,不是懦弱,是神明信仰崩塌后,一个迷失在责任与孤独中,最终被守护对象亲手“杀死”的创世造物,发出的最哀婉绝望的悲鸣
那是神心撕裂的声音
风墙开始悲鸣,无形的屏障上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外面世界的气息——冰冷的、混杂着生机的气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涌入了这座孤悬于世的高塔
禁锢蒙德千年自由的象征,即将崩塌
而迭卡拉庇安的残躯,也在那一声声痛苦不解的质问中,化作片片碎裂的风絮,如同冬日最后的飞雪,簌簌飘落,消逝在即将迎来新生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