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陀国,落魂戈壁出口,狼骑大营。
夜色如墨,狂风卷着砂砾拍打在牛皮帐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大将多隆坐在虎皮大椅上,手里攥着一根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是阿古拉最信任的心腹,统领两万精锐狼骑,专门负责在这里“包饺子”。
按理说,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伏击战。
大夏那帮少爷兵,进了这鬼地方,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刚才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这颗久经沙场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说什么?”
多隆把羊腿往桌上一扔,瞪着跪在地上的斥候队长。
“几万头巨兽撞击地面?”
“地狱厉鬼哭嚎?”
“还有……魔音贯耳?”
斥候队长趴在地上,脑袋都不敢抬,声音抖得像筛糠。
“将……将军,千真万确啊!”
“属下亲耳听到的!”
“那声音太可怕了,咚咚咚的,连心跳都跟着一块儿震!”
“而且那边火光冲天,红一阵绿一阵的,根本不像是人间的火!”
多隆站起身,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他虽然没读过大夏的兵书,但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夏人向来讲究行军隐蔽,哪怕是几十万大军,晚上也不敢弄出这么大动静。
这李道安,到底在搞什么鬼?
“莫非……真的是妖术?”
多隆想起关于那个“大夏妖人”的种种传闻。
一剑劈城门。
菜刀变神山。
这特么哪是打仗,这分明是斗法啊!
“将军!”
旁边的副将凑过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大夏人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这落魂戈壁几百年没人敢进,他们能在那里面敲锣打鼓?”
“会不会是……幻术?”
多隆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不管是不是幻术,试试就知道了。”
“传令下去!”
“百夫长扎克,带五百狼骑,立刻出发!”
“去探探虚实!”
“记住,别恋战,看一眼就跑!”
“老子倒要看看,这帮大夏猪到底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
五十里外,大夏营地。
狂欢还在继续。
李道安躺在铺满软垫的马车顶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旁边,癞皮狗正带着一群穿着重甲的流氓,围着篝火跳大神。
这帮家伙体力简直好得离谱。
穿着几十斤的铁甲跳了两个时辰,不仅没累趴下,反而越跳越嗨。
有人甚至开始拿头撞击地面,以此来表达对王爷的崇敬之情。
“造孽啊……”
李道安叹了口气,抓起一把瓜子。
“霍将军。”
霍去病瞬间出现在车下,腰板挺得笔直。
“末将在!”
“你看看他们。”
李道安指着那群群魔乱舞的家伙。
“这像话吗?”
“这还是军队吗?”
“这就是一群喝多了的酒蒙子!”
“要是这时候敌人来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霍去病抬头看了一眼,脸上却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王爷多虑了。”
“这正是‘醉卧沙场君莫笑’的最高境界啊。”
“看似形骸放浪,实则暗藏杀机。”
“您看癞皮狗那个撞头的动作。”
“那是……铁头功的起手式?”
李道安翻了个白眼,神特么铁头功。
那就是喝高了!
“行了行了,别在那瞎分析了。”
“本帅累了,睡觉。”
“让这帮人接着跳,谁要是敢停下来,军法处置!”
最好跳到脱力,跳到抽筋。
等西陀人来了,你们就只能躺在地上喊“雅蠛蝶”了。
李道安翻身钻进马车,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开始做起了被俘虏的美梦。
夜色渐深。
原本高亢的唢呐声慢慢低了下去,变成了呜呜咽咽的二胡声。
那群流氓兵也都喝得七七八八,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混杂在风声中,悄然而至。
扎克带着五百狼骑,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到了大夏营地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这群凶残的西陀骑兵,集体陷入了呆滞。
只见前方的空地上,点着几十堆巨大的篝火。
火光中,无数个人影横七竖八地躺着,身上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没有巡逻兵。
没有拒马桩。
甚至连个站岗放哨的都没有。
只有几个涂着大花脸的戏子,正坐在高台上,咿咿呀呀地拉着琴。
“这……”
扎克揉了揉眼睛。
“这特么是大夏军营?”
“这看起来怎么像个乱葬岗啊?”
旁边的手下咽了口唾沫。
“百夫长,那……那些躺着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怎么一动不动的?”
扎克拔出弯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管他活人死人!”
“你看他们身上穿的!”
“那可是精钢甲啊!”
“随便扒一套回去,咱们就发财了!”
西陀国缺铁,这种成套的重甲,在他们那里可是传家宝级别的。
贪婪战胜了恐惧。
“兄弟们!”
扎克压低声音。
“冲进去!”
“砍脑袋!抢盔甲!”
“杀!”
五百狼骑如同幽灵一般,猛地冲出了黑暗,挥舞着弯刀,杀向了那些毫无防备的“酒蒙子”。
马蹄声震碎了夜的宁静。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不是大夏人叫的。
是西陀人叫的。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狼骑,挥刀砍向地上的一个胖子。
当!
火星四溅。
弯刀砍在那胖子的肚皮上……哦不,是精钢甲上,直接崩了个口子。
震得那狼骑虎口发麻,差点刀都飞了。
而那个胖子,正是癞皮狗。
他正做梦娶媳妇呢,突然感觉肚皮被人敲了一下。
“谁啊?”
癞皮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入眼是一个骑着马,拿着断刀,一脸懵逼的西陀人。
癞皮狗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
是愤怒。
起床气加上酒劲,瞬间冲上了天灵盖。
“草拟大爷!”
“敢打扰老子睡觉?”
“还特么弄坏了王爷赏俺的宝甲?!”
癞皮狗猛地跳了起来。
他没拿刀。
他顺手抄起旁边用来烤肉的一根大铁签子。
那是真的大,足有儿臂粗,一头还穿着半个没吃完的羊头。
“给爷死!”
癞皮狗抡圆了胳膊,一铁签子砸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那个狼骑连人带马,直接被砸翻在地。
脑浆子都出来了。
这一嗓子,把周围躺尸的流氓们全都给嚎醒了。
“咋了咋了?”
“哪个孙子闹事?”
“是不是隔壁二狗子来偷老子的酒了?”
一群流氓揉着眼睛爬起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几百个骑着马,举着刀,一脸凶相的西陀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扎克看着这群摇摇晃晃站起来的铁皮罐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帮人……怎么眼神不太对劲?
没有恐惧。
没有慌乱。
只有……一种被人吵醒后的暴躁?
“兄弟们!”
癞皮狗抹了一把脸上的羊油,指着扎克大喊。
“这帮孙子不仅吵咱们睡觉,还要抢咱们的甲!”
“这可是王爷给的!”
“是咱们的命根子!”
“能不能忍?”
几万个流氓齐声怒吼,酒气冲天。
“忍个屁!”
“削他!”
下一秒。
扎克见到了他这辈子最恐怖的画面。
几万个穿着重甲的醉汉,没有结阵,没有章法。
就像一群发了疯的野猪,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有的举着刀,有的举着酒坛子,有的甚至举着刚才坐的马扎。
“为了王爷!”
“为了宝甲!”
“为了没喝完的酒!”
轰——!
钢铁洪流撞上了血肉之躯。
五百狼骑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朵浪花,连个泡都没冒,瞬间就被淹没在人海里。
“当当当当!”
那是弯刀砍在重甲上的声音。
全是火星子,根本破不了防。
这帮流氓兵喝多了,痛觉神经都麻痹了,再加上这身从楼兰武库里刨出来的极品装备。
那就是一群无敌的坦克。
“下来吧你!”
一个流氓抱住马腿,硬生生把一个狼骑拽了下来。
然后十几只穿着钢靴的大脚丫子就踩了上去。
“让你抢!”
“让你吵!”
“让你不洗澡!”
扎克绝望地挥舞着弯刀,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可周围全是人。
全是那一张张醉醺醺、红通通、带着狞笑的大脸。
“这……这特么是什么军队?”
“这特么是军队吗?”
“妈妈!我要回家!”
扎克崩溃了。
他宁愿去面对大夏最精锐的神机营,也不愿意面对这群不讲武德的疯子。
这哪里是打仗?
这就是群殴!
是几万人殴打几百人!
就在这时。
一块巨大的石头呼啸着飞来。
那是赵铁柱。
这货喝得也不少,抱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正当保龄球扔呢。
砰!
扎克眼前一黑。
最后一个念头是:
谁特么说大夏人是羊?
这特么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猪精啊!
……
战斗结束得很快。
或者说,这就不能叫战斗,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五百狼骑,除了几个见机得快跑掉的,剩下的全被按在地上摩擦。
连马都被这帮流氓给抢走了。
“这马不错,归俺了!”
“这刀虽然断了,拿回去切西瓜也行!”
“哎,这人怎么不经打啊,俺还没热身呢就挂了。”
癞皮狗提着那个带血的大铁签子,一脸意犹未尽。
他走到马车旁,对着里面喊。
“王爷!”
“没事了!”
“来了几个不长眼的蟊贼,都被兄弟们给收拾了!”
“您接着睡!”
马车里。
李道安裹着被子,正在瑟瑟发抖。
他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
他以为是西陀大军杀进来了。
他激动,他兴奋,他甚至想把屁股撅起来等着挨刀。
结果……
这声音怎么这么快就停了?
而且最后这一嗓子……
蟊贼?
收拾了?
李道安颤抖着掀开车帘,借着火光,他看到了一地的狼骑尸体。
还有那群正在扒尸体装备,互相吹牛逼,甚至还在接着喝酒的流氓兵。
毫发无伤,甚至连发型都没乱。
李道安:“……”
他缓缓放下车帘,把自己重新裹进被子里,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西陀人……
你们能不能行了?
能不能争点气?
五百骑兵啊!连一群喝醉了的流氓都打不过?
你们退群吧!
我不想跟你们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