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联军,黄金王帐。
“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入王帐,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大王!侯爷!云中城方向,火光冲天!烧了半个晚上!”
帐内,原本因呼兰·风惨败而有些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赵渊心中笃定,这是青玄的计策成功了!
章邯那个蠢货,果然把自己的老本都烧光了!
他立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信号”,上前一步,对着主位上的成吉斯热重重一揖,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激动与决断。
“狼王!”
“云中城已失!章邯授首!傅沉舟断了一臂,我军再无后顾之忧!”
“荒城守军此刻必定军心涣散,士气崩溃!此乃天赐良机!”
“请狼王即刻下令,明日总攻!必能一战而下!”
成吉斯热果然大喜过望。
前几日被陈十三用机关之术羞辱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猛地站起身,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枭雄的狂傲与得意。
“好!好!好!”
他走到赵渊面前,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赵渊,你和你那两个儿子,很好!此战若胜,你们父子,当记首功!”
在赵渊的极力建议下,成吉斯热再无半分犹豫,当即拍板。
他抽出腰间那柄象征着王权的天狼弯刀,高高举起,声音如同草原上滚过的惊雷。
“传我将令!”
“全军听令!明日天亮,总攻荒城!”
“破城之后,屠城三日!”
……
次日,黎明。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血色的朝阳尚未跃出地平线。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如同从远古战场传来的呼唤,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大地,开始震动。
荒城的城楼之上,每一个士兵都感觉脚下的砖石在有节奏地颤抖。
地平线的尽头。
那片蛰伏了一夜的黑色海洋,活了过来。
黑压压的联军,如决堤的潮水,开始缓缓向前。
旌旗如林,遮天蔽日。
刀枪如海,寒光慑人。
三十万大军汇成的钢铁洪流,带着一股要将天地都吞噬的恐怖气势,向着荒城,这座北境最后的孤城,凶狠地压了过来。
那不是军队在行进。
那是一场移动的山崩,一场席卷大地的海啸!
沉重的脚步声,汇成一道道闷雷,狠狠砸在每个守城将士的心口。
联军在弓箭射程之外,缓缓停下,列成一个个巨大的方阵。
无数狰狞的攻城器械,如怪兽般被推至阵前。
投石车、冲车、井阑、云梯……
联军阵前,两骑缓缓而出。
一人身着黄金狼王铠,气势霸道无匹,正是北蛮之主,成吉斯热。
另一人身披玄黑甲胄,面容冷酷,眼神阴鸷,正是镇远侯,赵渊。
两人并驾齐驱,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几乎要将荒城上空的空气都压得凝固。
城楼之上。
傅沉舟早已换上了一身沉重的玄铁戎装,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皱纹,此刻都仿佛是钢铁的纹路。
他走到城楼中央那面足有一人高的巨型战鼓前,亲自抄起了两根比儿臂还粗的鼓槌。
没有言语。
没有动员。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两根沉重的鼓槌,狠狠砸向了鼓面!
咚——!
第一声战鼓,沉闷,而有力。
像是一颗巨人的心脏,在荒城之中,轰然跳动。
傅沉舟须发皆张,状若怒狮,手臂上的肌肉根根坟起,一槌,一槌,又一槌!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如狂风,如暴雨,如奔雷!
那鼓声,点燃了城墙上每一个士兵胸中的血!
傅沉舟环视着身边,那一张张因紧张而绷紧,却又写满决心的年轻脸庞,猛地扔掉鼓槌,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剑指敌军,他发出了此生最悲壮,也最决绝的嘶吼。
“将士们!”
“我们已无退路!”
“我们的身后,是雁门关,是云中城,是无数被屠戮的同胞!”
“更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是我们世代生息的家园!”
“今日!”
“我傅沉舟,与诸君,与此城——”
“共存亡!”
“共存亡!”
“共存亡!”
十万守军的怒吼,从城墙的每一个角落爆发,汇成一道撼天动地的声浪,如同一面无形的巨墙,将联军那股吞天噬地的气势,狠狠地顶了回去!
联军阵前。
成吉斯热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冷笑。
困兽犹斗。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天狼弯刀,向前猛地一挥!
“攻——!”
命令下达。
联军前锋,那数万名早已准备就绪的步卒,扛着简陋的云梯,推着巨大的冲车,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如同一群被鲜血刺激的疯狗,向着荒城发起了第一波,也是最惨烈的死亡冲锋!
战争,开始了。
“放箭!”
城墙之上,随着一声令下,早已拉满弓弦的弓箭手们,松开了手指。
嗡——
数万支箭矢,如一片骤然升起的乌云,遮蔽了天光,带着死亡的尖啸,向着冲锋的人群,倾泻而下!
噗!噗!噗!
箭雨落下,冲在最前方的敌军,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更后方人群的喊杀声中。
“滚石!金汁!准备!”
随着敌军越来越近,城墙上,无数早已烧得滚烫的金汁,磨盘大小的滚石,被士兵们合力推下城墙。
“啊——!”
被滚油金汁浇中的敌军,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在地上翻滚着,很快就变成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被滚石砸中的,更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碾成了肉泥。
城墙之下,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鲜血,染红了土地。
尸体,堆积如山。
那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皮肉烧焦的恶臭,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