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曼音头大如斗,但不敢多话。
“放心,没伤到她们的筋骨,不会影响明天的节目编排的。”
唐糖还安慰她和柳导。
虽然是让人放心,但这话说出来就更吓人了啊。
食人花和大魔王的组合,于曼音都想给这对年轻人跪了。
最后她还是笑着点头,推了一把柳永强,让他开门叫人。
一群工作人员如潮水般涌进来,七手八脚地把马安娜两人半扶半抬带走,又如潮水般离开。
走在最后的小刘还略有些谄媚地笑着鞠了个躬,把门给他们带上了。
服装小助理有点懵地看着又一次被关起来的房门,不敢说这是她的办公室,只好偷偷给她师父发消息问自己该怎么办。
没等她师父回话,房门又开了。
这次并肩出来的是唐糖和来九鑫。
“不好意思啊,占了你办公室这么久。你快去忙正事吧。”
唐糖对小助理印象颇深,满是歉意地对她点了点头。
然后才跟着来九鑫一前一后往宿舍区的方向走。
小助理站在两人身后,看着一阳刚挺拔一优雅柔韧的背影并肩而行,渐渐不见。
看起来还蛮配的。
……
“我还得再回练舞房顺一遍动作,明天就要初赛了,舞感不能断。”
“可是你脸色有点白,我带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先吃一点,你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两个小时,然后再练好不好?”
来九鑫怕唐糖误会自己是想要强迫她,特意弯着腰倒退着走,去看唐糖的脸色。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吃饱饱的,有力气了,就能跳得更久呢。”
而且唐糖刚刚惊恐症发作过一次,又费心费力给那两个不懂事的坏女生讲道理,马上进行高强度的舞蹈练习,对身体负荷未免太大了。
流水线上钢铁机器都还得上油保养,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呢。
唐糖还有过劳和营养不良昏迷的前科。
她就不是一个会好好保养自己、惜身惜命的性子……
来九鑫越想脸越皱。
唐糖还没回话呢,他已经把自己那张英俊的脸皱成了委屈巴巴的小猪包。
这副模样,让她想要说自己没问题的话,吐不出来了。
就算是说一万遍,她还是得说:真的是从来没见过来九鑫这么会撒娇、会说服别人的男孩子。
“那,好吧。谢谢你特意来看我。”
也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来九鑫一听唐糖这话,鼻子也不皱了,眼睛也睁大了,酒窝也浮起来了。
他连倒退着走的步子也蹬得更有力了。
他的欢畅自带能量辐射,让观众也一起充满活力。
“嗨呀,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咱们可是签了合同的朋友,一百年的那种!”
“你先在房间里眯一会,我去食堂热菜。”
“来氏外卖,稍后就到!”
“嗯,你记一下0。”
“这什么啊?”
来九鑫右腿后伸,准备冲刺去食堂,听到唐糖这话紧急刹车,回头看她。
“我房门的密码。你不是让我先眯一会嘛,一会儿你进宿舍可以直接开门。”
啊!来九鑫瞪圆了眼,差点又像那天在酒店一样大声尖叫起来。
女孩子把房门密码给他!
房门密码!
这,这会不会有点太亲密了?
他们现在已经是可以随意进出房间的关系了吗?
是不是应该要他先表白,等他们确认了关系,再走到这步比较好?
人家说没有定名分很容易会影响后续恋爱的健康发展。
小某书上也有提到,仪式感对亲密关系的保鲜和阶段进展很重要的。
要不他还是先表白吧……
“行了,你怎么又是一副我要对你干什么的样子呀?”
就在来九鑫思考是否应该直接单膝下跪,又苦恼这里没有鲜花和礼物,这样太仓促不正式的当头,唐糖笑着戳了一下他的胸肌。
“你也说我们是百年契约的好朋友了,我对你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不是你让我不要把你当色鬼的嘛?”
当时她都主动脱浴袍了,来九鑫第一反应居然是吓哭。
在男德这方面,来九鑫绝对是百分百值得唐糖信任的好学员。
来九鑫内心的大戏戛然而止。
他有点遗憾,又有点庆幸地哦了一声。
是啦,什么都没有准备。
这条路还是水泥随便浇灌的,头顶路灯照着他们,一群蚊子在头顶嗡嗡打着圈,确实不是告白的好地方。
“嗯,那你乖乖睡一下,等你醒了我带你吃好吃的!”
唐糖笑着答应了,然后就看来九鑫跟离弦之箭一样,蹿了出去。
路灯照着他,映出飞速移动的影子,由短变长,由近变远,咻咻两声消失在了分岔路口。
只有他中气十足的雀跃尾音,还恋恋不舍绕着女孩打转。
“我去啦!要等我呀!”
……
真的躺在床上,唐糖才觉出自己的乏累。
正如来九鑫所说,今天她打了好多场仗,和自己的、和别人的,她需要休息。
哪怕一开始只想靠着闭目养神。
但眼皮垂下的那瞬间,睡意从四面聚拢,将她无可抗拒地拽入了黑沉梦乡。
朦胧恍惚中,她回到了下河镇。
十几年前的小镇,街道还是弯弯曲曲的土路。
居民们自建或集资合建的老房子,挤挤挨挨地凑在路边。
任何空隙的地面,都可能被某家占来加建自家的房子。
结果就是路窄得可怜。
这边石板屋顶凸出来一块露台,用来晒着自家瓜果菜干,那边门口石狮子和石敢当探出一半身子悬在路基上,无声地彰显着家底。
大大小小的院子里,狭窄的土路上,到处是鸡、狗和孩子。
孩子们叫着闹着,在泥地里打滚,身上叮着蚊蝇,捏起脚面上爬过的癞蛤蟆彼此乱丢。
他们只有在共同敌人出现时,才会保持团结。
而整个镇上穿着最破、名声最差,最没有人保护的那个孩子,就是最合适的目标。
很不幸,唐糖就是这个孩子。
她只能穿着不合身的、外婆用旧衣服改的小裙子,不停地往前跑。
紧紧咬着牙,一刻不敢停地往前跑。
后面是尖叫着往她身上砸石子的同龄孩子。
路旁是大人们直勾勾的目光,和听不清具体内容的窃窃私语。
前方是漆黑看不见具体情况的大雾。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该跑到什么地方,但她只能跑,不敢停。
她一边跑一边试着找外婆,却怎么也找不着。
她跑进了灰黑色的大雾里,有身形模糊、看不清五官的细长阴影来拉扯她,想把她拽进更深处。
她用尽了力气去挣扎反抗,像每次对抗想要欺负她的人一样,用牙、用手、用腿,用她所有能用的方式,把黑影一个个打倒。
那些远远围观议论她的人群里,似乎有人在鼓掌唱歌,但她却感觉糟透了。
胸口的大洞空空的,有冷风从中穿过,一低头发现原来她胸口的位置破了个大口子。
她侧耳去听,依稀分辨出零星的、含糊的歌声。
“生似蜉蝣,消失了叫地球会转得更久。”
“遗传了重复的命,遗忘哪个篡改你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