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睿上车前理理也在擦手。
之前那一年，从来没发现这男人夏天会出手汗，黏糊糊的恶心死了。
她努力回想，想不起一年前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的情形了。
明明当时也是夏天。
果然，在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大脑会把曾经的美好也涂抹得面目全非。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所以，不是她的错。
是那个破坏回忆、让她不得不启动防御机制的男人的错。
他应该付出代价的。
车门打开，男人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混合着夏日的暑气一齐涌进车内。
刺鼻的热气，加上本来车座的皮革味，混合成让人反感的冒犯的气味冲击。
冲得池理理都迷糊了一瞬。
回过神来，她就看到齐斯睿正盯着她手上的湿巾看。
池理理眨了眨眼，在对方质疑之前，温柔浅笑着拿起用了一半的湿巾，往男人额头上盖。
“看你，都让你不要在太阳底下走了。”
“一头的汗，这种天气一不小心就要中暑的呀。”
齐斯睿条件反射地握住了女孩探过来的手腕，身子向车门的方向侧去，似乎想躲开。
躲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他又把脸往理理的手上贴。
“我就是心急，想早点和你约会嘛。”
“还是我老婆会心疼人……”
他边说还边往理理纤细的手腕上亲，被理理用湿巾一巴掌盖脸上，推回了车窗上。
“讨厌，就知道说甜言蜜语哄我。”
池理理口头软语娇嗔，收回来的手却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暗暗贴着裤边擦了擦，想擦掉那上面的鸡皮疙瘩。
“咱们快出发吧！我查了扶岩营地的距离，过去得两三个小时呢，再不出发就得开夜车了。”
齐斯睿掀开遮住头脸的湿巾，揉了一下被按到了车窗上的后脑勺。
他在心里暗斥这女人下手没轻没重。
那份温柔优雅，果然都是装出来的人设。
在这种细节上，一个不小心就暴露出了本性。
但齐斯睿也没有反驳对方的提议，而是选择点火踩油门，准备出发。
毕竟，他约对方的时间本来就晚，再加上准备和车程，还真有这个可能。
想到好不容易安排好的营地项目，齐斯睿也有点心急。
……
当人的车技跟不上他的急迫时，就很容易出事故。
更何况是在A市工作日的下班高峰期，本就是事故高发时间。
在马上就可以离开主城区的时候，齐斯睿因为过速追尾，被前后两个司机敲窗问候了。
“会不会开车？赶着投胎啊，没看到前面是红灯吗？”
“兄弟，我早早就踩了刹车，你追尾弹回来撞上我的啊，这算是碰瓷吧？”
池理理捂着被气囊撞红的额头，心里是很想跟窗外两位大哥一起，加入骂街队伍的。
齐斯睿的车，简直是她这辈子坐过推背感最强的一辆。
那些运动量不够的人，只需要到这男人的车上坐一小时，手机步数自己能跳2w+。
说他赶着投胎还真是没骂错他。
齐斯睿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一把打开车门，下车后先查看了迈凯轮前后被撞的部位。
所幸这车的安全性算不错。
前后两辆车的车尾和车头都被撞凹了，他的车只是有点轻微掉漆。
其实真要追究，这辆车补漆的费用，都比另外两位车主修车费用要高。
这可能也是两位车主抢先下车，试图先声定责的原因。
责任可得定在车最贵的人身上。
但齐斯睿下车后，他们俩的声音不自觉就弱了下来。
在外行走，大家自有识别身价和判断谁能得罪的本能。
开着这么一辆迈凯伦出门，驾驶位下来的年轻人一身名牌、满身矜贵，很明显就是当代社会最嚣张的那个群体——富二代。
两位司机不约而同想起，前段时间引起热议的那个社会新闻。
说的就是一位富二代上街，因为车辆刮擦和人吵架，直接下车揍人，把人揍成了轻伤二级，最终赔了几百万和解。
平时网络吃瓜的时候吧，他们是会口嗨。
什么哪里有富二代，他要送过去给揍一顿，一个轻伤二级换几百万，无本生意纯赚，在线接滴滴代打啦。
但真对上这种有钱就有底气的富二代，人们还是会下意识地怂一下。
齐斯睿没注意两人已经噤了声，他现在满肚子的恼火。
越着急就越容易出意外，这两个人还莫名其妙来拍车窗。路上耽误每一分钟，都可能让他们的计划出现一次变故。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和对话框，冷声对两人开口。
“付款码给我。”
路人司机对了个眼神，讷讷不语。
齐斯睿脸色更沉，走到后面那辆白色雅阁车头旁，穿着运动鞋的脚狠狠在那摇摇欲坠的车前灯上踹了一脚。
苟延残喘的车前灯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刚刚骂齐斯睿想碰瓷的司机，现在吭都不敢吭一声。
齐斯睿的声音像是一把冰冷的刀，残酷切割普通人的体面和尊严。
“10万，换你的车灯。”
“现在是你在碰瓷。”
“拿了钱就闭嘴快滚。”
虽然话很难听，也很侮辱人，但钱没有错。
两个司机最后咬着牙给了付款码，收下了齐斯睿的钱。
灰色迈凯伦从应急车道潇洒离开，在两个司机复杂的注视中，重新融入车流。
池理理目睹了齐斯睿拿钱砸人、用钱开路的全过程。
在男人浑身冷气地上车以后，池理理就跟读不懂空气的傻瓜一样，漂亮的小脸蛋上只有信赖和崇拜。
“你刚刚的样子好霸总哦，超帅的。”
霸总得太刻板印象了，一点都不像是个上层圈交口夸赞的文雅君子。
当发现他脑残以后，真是一言一行都能看出脑残的痕迹。
这难道就是人与人相处中的“锚定效应”？
她已经把齐斯睿这个人的锚点自动设为“恋爱脑导致的智障”，后续判断他就总围绕这个锚点在进行有限调整？
池理理自我反思了一秒，决定放过自己。
反正就刚刚那段，不论怎么给齐大少挽尊，他的养气功夫都不合格。
过去两人约会还是太常规了，缺少这样的天时地利，来见证他路怒的一面。
当年齐牧峥和徐玉能给他打造出和沈一笙齐名的好名声，想来没少费苦心。
按她的认知，齐斯睿这样的，别说和老谋深算的集团掌权者比，跟低调到完全不混圈的沈一龠比，他都不合格。
池理理下意识地想到那个暴雨夜急刹的黑色大奔，和雨幕中弯腰给自己撑伞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