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用萧家军营中学的的审讯技巧，将莹夫人和文长老分开，逐一令其背诵了一遍圣果化用秘法和之前两人藏而不教的蛊调。
虽然在母蛊的加持下，她可以轻易掌控对方的生死喜怒。
但此前的经验，证明了这个方法依然有漏洞。
只要莹夫人拼着百蛊噬心的疼痛，以一丝清明抵御内心亲近渴望，仍然可以在挣扎之下违抗她的命令。
她问出了想要的东西，又命莹夫人拿文长老现场试了两样秘技，比对了效果，这才满意收手。
她也不需要莹夫人再将心法与秘技默写成册，短刀一抬，就打算送这两个老女人归西。
莹夫人惊怒交加，可困于两人此刻近在咫尺，蛊毒威力束缚了她反抗的意识，只能双目圆瞪、紧紧咬着牙引颈待戮。
文长老身段更软，啪地一声就跪在地上，双腿交错膝行几步，重重对着牙牙磕头求饶。
“牙牙，从小到大我和门主虽然罚过你几次，但全是为了你学本事啊。”
“你如今的一身本领，莫不是我们苦心教导。哪怕不念这授业之恩，千红门养育你多年，你真忍心对我们下此毒手吗？”
牙牙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半点不受她话中暗暗的道德绑架。
开什么玩笑。
她一个十二岁开始被赶着出门去杀人的妖女，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只要没有道德，人就永远不会被道德绑架啦。
文长老见状，顿时改了话锋，开始找自己活命的理由。
“你不是……不是还要我和门主去召集那些叛门的孩子吗？”
“我们俩对你还有用处！”
她涕泪交加，狼狈不堪，姿态卑微狼狈到泥土里。
“别杀我，求求你，牙牙。”
“别杀我们。”
牙牙手腕轻转，短刀刀锋颤震间，化出朵朵刀花，蓦然间笼罩着文长老头顶及身前种种方向。
“之前我是不知道所有蛊调，现在我学会了召集子蛊和传递消息的蛊调了，你们俩也就没用了呀。”
牙牙理直气壮，半点不觉得自己用完就杀的行为有多么丧心病狂。
“反正你们也不开心听我话，我送你们去死不是挺好的嘛。”
“皆大欢喜的事情，干嘛又这么哭哭啼啼的。”
她刀花一推，有几朵隔空冲向咬着牙等死的莹夫人身前。
劲锋轻不可闻地两声嘶响，把莹夫人半边秀发从耳根处悉数斩断。
莹夫人忍着心底的怪异和身体的不适，低声开口喝道。
“要杀就杀，又何必羞辱我们？”
“天下男子皆薄幸，如今萧觉用得上你，自然对你百般讨好。”
“他日事易时移，总有你没用的一日。”
“我在黄泉地下，等着看你来日又有什么好下场！”
牙牙始终灿烂的笑终于收了，刀锋一转把莹夫人另半边头发也给剃光。
“看来那韩万仞告诉了门主不少事情啊。”
上次两人在徐州狭路相逢之时，莹夫人对她这段时间的去向明明一无所知。
可今日先是文长老曾提到的睡男人得身份，又有莹夫人直接说出的萧觉之名，显然百灭堂把她这段时间的去向调查得一清二楚。
且还把这份调查结果，共享给了莹夫人。
在她护卫萧觉的时候，也似乎确实感受到了有人隐隐躲在远处观察他们。
但军营之中，本就人流如织，敌军斥候观察也是常事。
她和萧觉提及此事的时候，萧觉告诉过她，这种藏身在营外的斥候没有必要搭理。
一来对方身在营外，能刺探到的军情有限，费心费力抓捕他们意义不大。
二来战事瞬息万变，留几个已经被他们发现的探子，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传些假消息给敌方，也是一种战术。
现在回想，那些斥候看来不仅仅是在观察萧家军营动向，怕是也有几分观察她的意思在？
牙牙想起远在扬州城外营地中的萧觉，心中微微发沉。
她也不耐烦再继续和两人啰嗦，一刀抹了还在哀求的文长老脖子，反手就要让莹夫人也死。
文长老一声不吭软倒在地，鲜血慢了半拍，从她身下蔓延，淌了一地。
莹夫人看着这触目惊心的红，感觉到胸腔与文长老维持了几十年的蛊虫感应瞬间消失，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直到死亡真的来临，她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凛然。
她怕死。
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怕死。
“我……我知道岭南有一处金矿的矿脉所在。”
牙牙的刀锋冷得透骨，与她的脖颈只有毫厘之隔，那锐利的刀芒已经划破了她的颈部。
刺痛由模糊变得清晰，但在体内蛊虫始终不停的折磨下，又似乎可以忽略。
“入口只有我知道，当年我创立千红门就是靠着这支矿脉。”
当初死里逃生的文大小姐，带着两个婢女独自飘零江湖。
若非有金钱开路，又有她们自小学的本事傍身，别说开宗立派，就是保证自身不被江湖吞没都是困难。
尤其莹夫人还是这样孤傲偏执、自诩清高的脾性，就更需要一些别的依仗了。
牙牙眯着眼，新学的蛊调张口就来，让莹夫人疼得满地打滚。
“你说得可是真的？那矿脉具体在哪里，这些年你派了什么人看守？”
“她的子蛊控音又是哪个调？”
这也是今日新学到的蛊调技巧。
按照距离远近和子蛊等级，不同的弟子，她们的控制曲调也各不相同。
莹夫人当年掌握这门诀窍，用了整整七年。
可牙牙却只听她和文长老先后背了一遍，就烂熟于胸，甚至能够当场用上。
一个怪物。
顾勇和唐静华怕是不知道，他们生下来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
莹夫人如死尸一般趴在地上，满头短发七零八落，满面灰尘混着汗水。
这是她生平不曾有过的狼狈不堪。
但想起韩万仞透露的，牙牙如今与顾家已成敌对，在京中就把唐静华气得病倒的消息，她又轻松起来。
自己的痛苦固然让人难过，但仇人注定要倒霉这件事，依然会让人心中温暖。
莹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或许是另一种阴差阳错、柳暗花明。
萧觉可是明摆着要造反的！
牙牙既然跟着这个男人，那和顾勇、唐静华也早晚会对上。
不论是唐家皇朝覆灭，唐静华夫妻变成阶下囚。
还是萧觉兵败，和牙牙一起陈尸午门口。
对她来说，都是大好事啊！
这出父母女儿彼此相残的戏码，比她当初偷个周岁婴儿、十几年来费尽心思打压折磨，更精彩、更有趣。
更能报她家族大仇，解她心头之恨啊！
思路豁然开朗的莹夫人当下毫不犹豫，把矿脉所在之地一五一十报了出来，又说明了看守者的身份，是她的第三位婢女。
“红英是个死脑筋，就算你用蛊调控制了她，她也是宁死不弯的性子。”
“你留着我，她只肯听我的命令。”
“你我蛊虫相连，我说得是否真心，你应该可以感应。”
牙牙还真感应到了她的诚意。
对方身上的子蛊此时一片安然。
莹夫人嘴角的笑意、松弛自然的肌肉状态、渐渐平缓的呼吸和血液流速，也说明了她并没有在对抗子蛊、强忍疼痛。
她竟然是真心的？
牙牙用刀柄挠了挠脸，想不明白这个疯女人为何突然想通了。
总不能是看到文长老的死，突然顿悟生命的美好，开始信奉和平和爱了吧？
算了，也不重要。
造反要钱、吃饭也要钱。
有金矿不要是王八蛋。
她愿意配合，确实是能让自己行事事半功倍。
到时候万一发现莹夫人还有异心，再一刀宰了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