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幻境,冷熠璘
焦土之上,那双彻底化作血色的眼眸缓缓睁开。
没有了焦距,也没有了情绪,只剩下一片凝固的血红,如同干涸了亿万年的血池,沉淀着最纯粹的毁灭欲望。
冷熠璘,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躯壳的东西从滚烫的地面上缓缓站起。动作很慢,关节发出细微的、如同生锈齿轮转动般的摩擦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皮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纹路在缓慢蠕动,像是血管,又像是某种活着的寄生虫。
他握了握拳。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焦土,无声无息地下陷了三寸,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直接“抹除”了存在,留下一片绝对光滑、绝对平整的黑色平面,如同镜面,倒映着暗紫色的天空。
“吼——!”
周围的怪物们再次发出咆哮。熔岩巨人踏着令大地震颤的步伐冲来,影袭者化作数十道阴影从四面合围,霜凝者召唤出冰棱暴雨,裂空兽俯冲而下,口中凝聚着毁灭性的能量光球。
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仿佛感知到了某种威胁,试图在这个存在彻底苏醒前将其撕碎。
血色眼眸缓缓转动,扫过扑来的怪物群。
眼神里没有警惕,没有战意,甚至没有厌烦。
只有一种毫无情感的漠然。
就像一个人看着脚边爬过的蚂蚁,不值得关注,不值得在意,如果碍事了,随手拂去便是。
熔岩巨人的拳头带着熔岩与狂风砸下,距离他的头顶只有不到一米。
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一点。
点在了那比他整个人还要巨大的熔岩拳头上。
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帧。
然后,熔岩巨人整条手臂,从拳头开始,以那个接触点为圆心,开始“消散”。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从实体变成虚无,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消散迅速向上蔓延,手臂,肩膀,胸膛,头颅,庞大的身躯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
仿佛从未存在过。
影袭者的阴影短刺从背后刺来,眼看就要穿透他的心脏。
他没有回头,只是左手向后随意一挥。
挥动的轨迹上,空间出现了细微的扭曲。那些扑来的影袭者撞上这片扭曲的空间,就像雪花落在烧红的铁板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冰棱暴雨落下。
他没有躲闪,甚至没有防御。冰棱射到他周身半米范围时,速度骤然减缓,然后像是进入了某种粘稠的介质,前进得越来越慢,最终悬停在空中。下一秒,所有冰棱同时崩解,化作最基础的水分子,被灼热的空气蒸发。
裂空兽的能量光球轰至。
他抬起头,血色眼眸看了一眼那团刺眼的光球。
光球在他视线中骤然收缩,从直径两米压缩到拳头大小,然后继续压缩,变成针尖大小的一点亮光,最后“噗”的一声轻响,彻底熄灭,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没有扩散开。
整个战场,安静了一瞬。
剩下的怪物们似乎都愣住了。它们没有智慧,只有毁灭的本能,但此刻本能告诉它们,眼前这个存在,和它们之前围攻的那个挣扎的人类,已经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东西了。
那是更高位的“毁灭”。
是它们这些被创造出来的傀儡,需要仰望的“源头”。
短暂的死寂后,怪物们发出了更加狂躁的咆哮。不是进攻的号角,而是恐惧的嘶吼。它们开始后退,开始四散,试图逃离这片区域。
但已经晚了。
血色眼眸的主人,第一次主动动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
脚步落地的瞬间,一圈暗红色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焦土变成纯粹的黑色平面,空气中的硫磺味被某种更古老、更死寂的气息取代。
第二步。
波纹扩散到五十米范围。这个范围内的所有怪物,无论熔岩巨人、影袭者、霜凝者还是裂空兽,动作同时僵住。它们的身体开始从边缘“风化”,像是经历了亿万年时光的侵蚀,化作细沙,簌簌落下。
第三步。
波纹扩散到百米。更远处的怪物开始崩溃,这一次连风化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化作虚无。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他漫步在这片焦土战场上,所过之处,万物归无。怪物、焦土、熔岩裂缝、天空中划过的流星……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暗红色波纹的扩散中,被彻底“抹除”。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清理”。
就像主人清扫房间里的灰尘,漫不经心,却又彻底。
当他走到战场中央时,整个焦土空间,已经变成了一片纯粹的没有边际的黑色虚空。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动。
只有他,站在虚空的中心。
白色长发在无风的虚空中微微飘动,发梢那三分之一的血红色在绝对黑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他低下头,再次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一次,他说话了。
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在这片虚空中回荡。沙哑,厚重,带着某种古老生物喉间滚动的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容器……适配……”
声音里没有情感,只有一种确认事实般的漠然。
“冷家……血脉……封天禁法……”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暗红色的纹路从皮肤下浮现,在掌心汇聚、旋转,最终凝结成一颗鸽卵大小的暗红色晶核。晶核内部,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生灭,有无数文明在兴衰,最终都归于一片死寂的黑暗。
“封印……牢笼……”
他看着掌心的晶核,血色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那不是情绪,而是某种类似“认知”的东西在确认。
“现在……我是牢笼……”
话音落下,他握紧了手掌。暗红色晶核无声碎裂,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他的身体。皮肤下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血色眼眸深处,那两点金色光芒亮了一瞬。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虚空的某个方向。
在那里,他感知到了“存在”。
不是这片心魔幻境的虚假存在,而是真实的、鲜活的、正在另一个维度挣扎的“存在”。
羽墨轩华,南宫绫羽,樱云。
还有其他几个熟悉的波动。
血色眼眸中,金色的光点微微闪烁。
“清理……”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期待
是对战斗的期待,是对杀戮的渴望。
更是一种更本质的、如同野兽看到猎物般的、纯粹的“行动欲望”。
毁灭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目标。
毁灭本身就是理由,本身就是目标。
而现在,他要去“清理”那些还在“存在”的东西。
他向前迈出一步。
身影消失在纯粹的黑色虚空中
森林边缘,羽墨轩华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背靠着古树的树干,蓝灰色的短发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但全身的肌肉已经绷紧到极限。那不是面对强敌时的战意昂扬,而是一种更原始的、生物本能级别的警觉
就像兔子听到狼嚎,羚羊闻到狮子的气味。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墨姐?”南宫绫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很轻,但同样带着紧绷感。她已经站起了身,粉色长发无风自动,左眼的瞳孔深处,那个粉色符文开始缓慢旋转,散发出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樱云没有说话。她此刻已经进入了半战斗状态。她小小的身体微微前倾,左手垂在身侧,五指间有暗红色的火苗在跳动;右手反握着一柄阴影凝聚的短刃,刃身漆黑,边缘泛着不祥的红光。
三人呈三角站位,背靠古树,面向森林深处。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参天古木,缠绕的藤蔓,低矮的灌木丛,还有偶尔掠过的、散发着微光的森林精灵。
但现在,那片森林正在“死去”
从森林最深处开始,树木、藤蔓、花草、甚至地面上的苔藓和落叶,都在无声无息地“消失”。就像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被泼上了强效褪色剂,从中心开始,色彩迅速褪去,露出下面苍白的画布,然后连画布本身都开始分解、崩散。
消失的过程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效果,甚至没有能量波动。
只有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无”,在森林中缓缓扩散。
而在这片扩散的“无”的中心,一个身影正缓缓走来。
白色长发。血红色挑染。苍白的皮肤。暗红色的纹路。
还有那双凝固血色的眼眸。
“冷熠璘……”南宫绫羽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认得那张脸,认得那身衣服,甚至认得那飘逸的白色长发。
但那双眼睛……那不是冷熠璘的眼睛。
那不是任何活着的、有情感的生灵该有的眼睛。
那是一片血海,是一片焚烧过后的死寂荒原,是毁灭本身注视世界的瞳孔。
羽墨轩华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身影上,大脑在飞速运转。作为队伍中战斗经验最丰富、对危险感知最敏锐的人,她比南宫绫羽更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不是简单的“被控制”。
这是“被取代”。
冷熠璘的躯壳还在,但里面的“东西”,已经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骄傲又可靠的冷家小少爷了。
她认出来了,那种东西,是“毁灭”!
身影在距离她们三十米处停下。
正好站在森林消失形成的圆形边界上。他身后是纯粹的、连黑暗都不存在的“空”,身前是尚且完好的、生机勃勃的古森林。他就站在那条分界线上,像是毁灭与存在之间的守门人。
血色眼眸缓缓转动,扫过三人。
目光接触的瞬间,众人感到一阵冰冷的战栗从脊椎窜上后脑。
那是一种如同寒冬看待春草般的、理所当然的“漠视”。
就像人不会对脚下即将踩死的蚂蚁产生恶意,只是因为它碍事了。
“存在……编号……”
沙哑厚重的声音响起,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在周围的空间中回荡。那声音里带着某种古老的、非人的喉音,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沉重的石块在滚动。
它在“识别”她们。
不是认人,而是在给“存在物”编号。
就像清点仓库里的货物。
羽墨轩华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听懂了那个声音里的含义——在对方眼中,她们不是“羽墨轩华”、“南宫绫羽”、“樱云”,而只是三个需要被清理的“存在编号”。
血色眼眸继续扫视,目光在南宫绫羽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对她身上那种生与死平衡共存的状态产生了些许“兴趣”
但也仅此而已。
就像昆虫学家看到一只颜色奇特的甲虫,会多看两眼,但不会改变要把它钉在标本板上的决定。
它抬起了右手。
动作很慢,很随意,就像随手拂去眼前的灰尘。
“……毁灭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羽墨轩华动了。
“闪开!”
她的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向左侧急闪。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原本站立的位置,那片空间出现了诡异的扭曲。那片空间本身,连同空间里的空气、光线、甚至“存在”这个概念,都被无声无息地“抹除”了。
留下一个直径半米的、绝对光滑的球形空洞。
空洞内部,是某种连“无”都无法形容的状态。看上一眼,就会感到眼睛刺痛,意识恍惚,仿佛自己的存在也在被那片空洞否定、侵蚀。
羽墨轩华在十米外重新凝聚身形,额角渗出细微的冷汗。
刚才那一瞬间,如果不是战斗本能让她提前做出了规避,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啧……”
它再次抬手。
这一次,目标是南宫绫羽。
南宫绫羽早有准备。在对方目光锁定她的瞬间,她已经将双手在胸前合拢。左手白金色的光元素与右手深邃的死亡能量同时爆发,但不是攻击,而是在身前交织、旋转,形成一个半光半暗的、不断流动的漩涡屏障。
“光暗轮转!”
屏障成型的瞬间,无形的抹除之力抵达。
屏障表面,那光与暗交织的漩涡,骤然停滞了一瞬。
然后,屏障开始从中心“融化”。不是破碎,不是溃散,而是像冰块放在烧红的铁板上,迅速消融、汽化,连一点残渣都不剩下。消融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侵蚀了屏障的三分之一。
南宫绫羽脸色一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能感觉到,自己灌注在屏障中的力量,连同屏障“存在”的事实本身,都在被那股力量强行否定、抹除。这不是能量对抗,而是存在层面的碾压。
就在屏障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
“锁魂鬼影!”
樱云的声音响起,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个存在的侧后方。她双手结印,左眼的红色瞳孔深处,火焰纹路燃烧;右眼的黑色瞳孔深处,阴影漩涡旋转。
以她为中心,暗红色的纹路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如同活着的藤蔓,迅速缠上那个存在的双脚。纹路所过之处,地面的“存在”被短暂固化、扭曲,形成一片独立于周围空间的“异常领域”。
那个存在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
不到零点一秒。
但对南宫绫羽来说,足够了。
她猛地撤去残存的屏障,身体向后急退,同时右手一挥,一道黑暗能量化作锁链缠住樱云的腰,将她一起向后拉。
三人再次退到安全距离。
血色眼眸缓缓转向樱云。
这一次,目光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规则干涉……”
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兴趣”的波动,虽然那波动极其微弱,更像是在分析某种罕见标本
它放弃了南宫绫羽,转向樱云。
双手同时抬起。
这一次,不再是随意的拂拭。
双手在胸前相对,掌心之间,一点暗红色的光芒开始凝聚。
那光芒起初只有针尖大小,却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光芒周围的空气,不,是空间本身开始扭曲、龟裂,仿佛无法承受这种层次的力量显现。
樱云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
生命的本能感知到了致命的威胁。她体内的第二人格在躁动,想要强行接管身体,爆发出全部力量。但樱云死死压制着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羽墨轩华动了。
“雷锁!”
紫色的雷光从她双手爆发,却不是攻击,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的电流丝线,以她为中心,瞬间蔓延到周围五十米范围。每一根电流丝线都像是有生命般,在空气中蜿蜒、交织,形成一个复杂的立体电网。
电网成型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的毁灭气息被强行扰乱。
那个存在掌心间的暗红色光芒,波动了一下。
凝聚的速度,慢了半拍。
但也只是半拍。
它血色的眼眸转向羽墨轩华。
“有点意思……”
它调整了优先级。
先清理樱云,然后是羽墨轩华,最后是南宫绫羽。
一个都跑不掉。
暗红色光芒继续凝聚,已经扩大到拳头大小。光芒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如同裂纹般的纹路在旋转,每一次旋转,都代表着某种“存在”的基理被改写,某种“可能性”被终结。
樱云深吸一口气,准备拼死一搏。
羽墨轩华咬紧牙关,准备发动更强力的干扰。
南宫绫羽闭上眼睛,左眼的粉色符文旋转到极限,准备动用那股新获得的、她还不完全理解的力量。
然后——
“吵死了。”
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从那个存在的口中。
而是从它的体内。
声音很轻,带着熟悉的不耐烦的语气
那个存在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掌心间凝聚的暗红色光芒,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几乎要溃散。
血色的眼眸中,那两点金色的光芒疯狂闪烁,仿佛内部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娘的闭嘴。”
这次是另一个声音。
沙哑,厚重,带着毁灭天龙残念特有的、非人的喉音。
“接受终结,融入寂静,这是你的归宿。”
“归宿你大爷!”
第一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老子自己的路,自己走!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那个存在的身体开始颤抖。
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两种意志在体内激烈对抗导致的失控。皮肤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忽明忽灭,血色长发无风狂舞,眼中金色光芒与血色不断交替占据主导。
羽墨轩华、南宫绫羽、樱云,三人都愣住了。
她们听出来了。
第一个声音……
是冷熠璘。
“他还在!”南宫绫羽失声道,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他的意识还在!他在反抗!”
羽墨轩华没有说话,但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看出来了,这不是简单的意识残留,而是真正的对抗。冷熠璘的意志,正在与那股控制他的毁灭之力,进行最直接的、灵魂层面的厮杀。
但这对抗能持续多久?
以冷熠璘原本的实力,怎么可能对抗这种层次的力量?
“愚蠢的抵抗……”
毁灭天龙残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一丝明显的烦躁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只会延长痛苦。放弃吧,冷熠璘,融入我,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将见证万物的终焉——”
“终焉你妈了个巴子的!”
冷熠璘的声音打断它,带着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尖锐。
“你所谓的终焉,就是‘一切都会完蛋’?就是‘努力没有意义’?就是‘守护都是笑话’?”
他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
“那关我屁事。”
毁灭天龙残念沉默了。
不是被说服的沉默,而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沉默。
这种回答,完全不在它的“理解范围”内。
它经历过无数冷家族人。有的在恐惧中崩溃,有的在绝望中屈服,有的在挣扎中毁灭,有的在坚持中惨胜。
但从来没有一个,会在这种灵魂被侵蚀、存在被否定的绝境中,用这种近乎耍赖的口气,说“关我屁事”。
这不合理。
这不“应该”。
“你说什么?”它问,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困惑”的情绪波动。
“我说,关、我、屁、事!尼尔多隆吗?”
冷熠璘的声音从那个颤抖的身体里传出,清晰,坚定,还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我就是要跟你杠到底”的倔强。
“星星会灭,文明会亡,生命会死——所以呢?所以我就该躺平摆烂?就该放弃我想护着的人?就该看着那些我在乎的东西被毁掉,然后告诉自己‘反正迟早要完,何必费劲’?”
他冷笑一声。
那笑声虚弱,疲惫,却异常清晰。
“那你告诉我,既然迟早要完,你折腾个什么劲?既然终焉是真理,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终焉了?还费这么大劲来控制我?你自己不也在‘折腾’吗?不也在试图‘存在’下去吗?”
逻辑的矛,刺向了逻辑的盾。
毁灭天龙残念再次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它的存在逻辑,是基于“毁灭一切”的本能欲望。它要毁灭,所以要存在。但如果“毁灭一切”包括毁灭自己,那它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可如果不包括自己,那它的“毁灭一切”就不是真理,只是双标。
这是一个它从未思考过,或者说,不屑于思考的悖论。
因为它是“毁灭”,不是“哲学”。
它只是要毁掉眼前的一切,仅此而已。
思考?逻辑?意义?
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看,你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冷熠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得意
“所以别跟我扯那些大道理。我冷熠璘这辈子,只认一件事——”
他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变得异常平静。
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我要护着的人,谁都别想动。”
“我要守着的东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至于这个世界会不会完蛋,宇宙会不会热寂,那是以后的事。”
“至少现在,我还活着,她们还活着,我们还有想做的事,还有想护的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那就轮不到你这条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龙,在这里指手画脚!”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存在的身体,爆发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
左半边身体,暗红色的纹路疯狂蠕动,毁灭的气息暴涨,试图将那个不听话的意识彻底碾碎。
右半边身体,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紫色电纹
那是雷元素的力量,是冷熠璘与生俱来的天赋,是他即便在这种绝境中,依然不肯放弃的属于“自己”的力量。
两种光芒在躯壳内疯狂对抗、撕扯、争夺控制权。
那个存在僵在原地,身体不断抽搐,脸上的表情在冰冷的漠然和痛苦的挣扎之间飞速切换。左手抬起,掌心暗红色光芒凝聚,想要抹除眼前的三个“存在”;右手却死死按住左手手腕,手臂上紫色电纹闪烁,在对抗那股毁灭的力量。
“你……不可能……”
毁灭天龙残念的声音变得不稳定,沙哑中带上了一丝惊怒
“封天禁法……已经崩溃……你拿什么对抗我……”
“拿什么?”
冷熠璘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拿这个。”
他——或者说,他的右半身——猛地抬起头。
那双右眼,不知何时,竟然从一片血色中,硬生生挣脱出了一丝原本的湛蓝。虽然只有针尖大小的一点,虽然随时可能被血色重新吞没。
但那一点湛蓝,亮得惊人。
“拿我是冷熠璘。”
“拿我答应过要护着我的伙伴们。”
“拿我不想变成你这种连自己为什么存在都说不清楚的可怜虫。”
“这些理由,够不够?”
毁灭天龙残念没有回答。
或者说,它用行动回答了。
暗红色的光芒从左半身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右半身,试图将那点湛蓝彻底淹没,将那个顽固的意识彻底吞噬。
冷熠璘的右半身,紫色电纹亮到极致,皮肤表面甚至开始龟裂,渗出血珠。他在燃烧,燃烧最后的精神力,燃烧最后的生命力,燃烧一切能燃烧的东西,去对抗那股毁灭的洪流。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
一方是上古毁灭天龙的残存意志,积累了亿万年的纯粹毁灭欲望。
一方是十八岁少年残存的意识,靠着一点执念,一点不甘,一点“不想认输”的倔强在死撑。
结果似乎早已注定。
但
有些东西,不是靠力量大小来决定的。
有些战斗,不是看谁的能量多就能赢的。
冷熠璘的右眼,那点湛蓝的光芒,在血色的包围中,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在缓慢地、坚定地扩大。
从针尖大小,扩大到米粒大小。
再扩大到黄豆大小。
血色在退却。
像遇到了某种无法理解、无法侵蚀的东西,在自发地退却。
那东西叫“自我”。
一个清晰的、坚定的、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为什么而战的“自我”。
毁灭天龙残念可以侵蚀恐惧,可以放大绝望,可以污染记忆,可以扭曲认知。
但它侵蚀不了一个已经彻底认清自己、接受自己、并且做出了选择的人。
因为那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侵蚀”的了。
他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死亡,被吞噬,彻底消失。
但他选择了在消失前,做最后一件事。
护住他想护的人。
哪怕只有一秒。
哪怕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我想这么做。”
冷熠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平静得可怕。
“没有为什么,没有大道理,没有意义不意义。”
“我就是想这么做。”
“仅此而已。”
右眼的湛蓝,彻底驱散了血色。
然后,从左眼开始,血色也开始退却。
不是被驱逐,而是在转化。
从那种纯粹的、疯狂的、充满恶意的毁灭之红,逐渐变得沉淀,深邃,带上了一丝金属般的质感,像是冷却的熔岩,又像是打磨过的红宝石。
皮肤下的暗红色纹路停止了蠕动,不再试图侵蚀,而是开始与那些紫色的电纹交织
左手掌心的暗红色光芒,颜色开始改变。从纯粹的、不祥的暗红,逐渐染上了一层紫色的光晕。光芒内部的那些裂纹般的纹路,也开始发生变化,有些变成了雷电的枝杈,有些融入了旋转的涡流。
冷熠璘缓缓地放下了双手
他站在原地,低着头,白色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发梢那三分之一的血红色,此刻变得更加鲜艳,但不再是不祥的鲜艳,而是像某种烙印,或者勋章。
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们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几秒钟后,冷熠璘抬起头。
他的眼睛
左眼依然是红色,但那红色不再凝固,不再死寂,而是一种流动的、深邃的、如同熔岩在暗河中奔涌的红。瞳孔深处,两点金色的光芒变成了稳定的、如同星辰般的亮光。
右眼恢复了湛蓝,但蓝色之中,也多了一丝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纹路,像是血管,又像是某种力量的脉络。
他看向三人。
眼神不再漠然,不再冰冷。
而是复杂。
有疲惫,有歉意,有庆幸,还有一丝茫然。
“我……”
他开口,声音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音色,只是极度疲惫。
“好像……搞定了?”
说完这句话,他身体晃了晃,向前倒去。
南宫绫羽第一时间冲上去扶住他。
羽墨轩华和樱云紧随其后,警惕地环顾四周。虽然那股毁灭的气息已经消失,但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他的白色长发中,那抹血红色的挑染,在森林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某种奇异的光泽。
像是伤痕。
也像是新生。
冷熠璘没有完全昏过去。
他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像是漂浮在温水里,不上不下,不清不楚。能隐约感觉到外界。南宫绫羽扶着他肩膀的手,羽墨轩华警惕扫视四周的目光,樱云蹲在旁边小声询问的声音
但这一切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更多的,是身体内部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
像是有两股完全不相容的液体被强行灌进了同一个容器,起初激烈冲突,几乎要把容器炸碎。但不知怎么的,在某个临界点,冲突突然停止了。不是一方压倒另一方,也不是达成了某种脆弱的平衡。
而是融合。
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两股力量。
一股是熟悉的、跃动的、带着狂暴生命力的紫色,那是他的雷元素,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是陪伴了他十八年的如同手足般亲切的力量。
另一股是陌生的、沉重的、带着死寂与终结气息的暗红色。那是毁灭天龙的残力,是冷家血脉代代封印的灾厄,是刚刚差点将他彻底吞噬的恐怖存在。
但现在,这两股力量不再冲突。
它们像两条颜色迥异的河流,在名为“冷熠璘”的河道中并行流淌。雷元素的紫色河流在上层奔腾,毁灭之力的暗红色河流在底层深潜。偶尔有交汇处,紫色与暗红色交织、旋转,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会迸发出一种全新的、既非紫也非红、而是接近暗紫色的奇异能量。
那种能量,他从未感受过。
不纯粹是毁灭,也不纯粹是创造
像是重置。
把存在的东西“打散”,然后赋予其“重新开始”的可能性。
很危险。
但也很有趣。
“冷熠璘?能听到吗?”
南宫绫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担忧。
冷熠璘艰难地睁开眼睛。
视线起初是模糊的,过了几秒才逐渐清晰。樱云蹲在旁边,异色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状态。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还……活着。”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活着。
这个词,此刻听起来,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几分钟前,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不,不是死,是比死更彻底的“被抹除”。意识被吞噬,存在被否定,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但现在,他还活着。
不仅活着,体内还多了一股不得了的力量。
“你感觉怎么样?”南宫绫羽轻声问,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悬在他胸口上方,掌心泛着白金色的治愈之光,但迟迟没有落下。她不确定贸然注入光元素,会不会和他体内那股陌生的毁灭力量产生冲突。
“感觉……”冷熠璘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得像是要裂开,“像是……被一辆大运碾过去……然后又爬起来……发现大运是自己家的……”
这个比喻有点莫名其妙,但南宫绫羽听懂了。
合着你是差点被自己干掉了呗
她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还能开玩笑,看来是没事了。”
“暂时。”羽墨轩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头发上那抹血红色的挑染上,“你体内的那股力量,稳定了吗?”
冷熠璘闭上眼睛,内视己身。
紫色的雷河与暗红色的毁灭之河依然在并行流淌,交汇处的那些暗紫色漩涡稳定而缓慢地旋转。没有冲突,没有暴走,甚至有种诡异的和谐。
“应该……稳定了。”他说,睁开眼睛,看向羽墨轩华,“至少现在,它听我的。”
“听你的?”樱云歪了歪头,左眼的红色瞳孔深处,火焰纹路微微跳动,“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冷熠璘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刻,在毁灭天龙残念将那些最阴暗、最绝望、最丑陋的画面强行灌入他脑海的时候,他没有崩溃,没有屈服,也没有愤怒。
他只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这个世界的阴暗面,看清楚了很多努力最终徒劳无功,看清楚了很多牺牲毫无意义,看清楚了很多善意被践踏,很多罪恶逍遥法外。
然后,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是的,世界就是这样。有光明,就有阴影。有创造,就有毁灭。有值得守护的美好,也有令人作呕的丑恶。有奋不顾身的牺牲,也有毫无意义的死亡。
但这又怎样?
“所以呢?”
当时,他在意识深处,对着那股毁灭的意志,平静地问出了这三个字。
真正的、带着困惑的询问。
所以呢?
所以我就该放弃?就该认命?就该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毁灭天龙残念没有回答。
它回答不了。
因为它不理解“意义”。它只知道毁灭,只知道终结,只知道把一切存在都拖入永恒的寂静。
但是冷熠璘理解了。
意义,不是世界赋予的,不是真理规定的,不是宇宙法则写好的
意义,是自己给的。
是“我”选择守护某个人,所以守护有了意义。
是“我”选择坚持某件事,所以坚持有了意义。
是“我”选择在绝望中依然不放弃,所以不放弃有了意义。
哪怕最终一切都会终结,哪怕所有努力都可能白费,哪怕守护的东西终将被摧毁
但“我”选择了这么做。
这个选择本身,就是意义。
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他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是他自己,解开了加在自己心灵上的枷锁。
他不再抗拒那股毁灭的力量。
不再把它当成必须封印、必须压制、必须消灭的“敌人”。
他接受了它。
就像接受自己会愤怒,会悲伤,会恐惧一样。
接受自己体内,也存在着“毁灭”的可能性。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不再抗拒,毁灭之力也不再疯狂地试图侵蚀他。
它依然存在,依然强大,依然充满终结一切的本能欲望。
但它不再试图“取代”他。
而是开始“融入”他。
成为他的一部分。
就像雷元素是他的一部分一样。
“大概……”冷熠璘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是因为我不再把它当成‘敌人’了吧。”
南宫绫羽和樱云似懂非懂。
羽墨轩华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她说,“不是驯服,是接纳。”
“可以这么说。”冷熠璘试着动了动手指,一缕暗紫色的电火花在指尖跳跃
“它现在是我的力量了。”他看着那缕电火花,眼神复杂,“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
“总会有办法的。”南宫绫羽轻声说,收回了悬在他胸口的治愈之光。既然冷熠璘自己说稳定了,她选择相信他。“现在重要的是,你没事,我们还在一起。”
冷熠璘抬起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羽墨轩华和樱云。
他忽然觉得,刚才在意识深处和毁灭天龙残念死磕,好像还挺值的。
“其他人呢?”他问,声音恢复了一些力气。
“还在心魔幻境里。”羽墨轩华说,“你是第四个出来的。”
冷熠璘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很奇特。
一半是生机勃勃的古森林,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另一半却是一片纯粹的黑色平面,光滑得如同镜面,倒映着森林的景象。那是他刚才“清理”出来的区域,是存在被彻底抹除后留下的“空”。
而现在,那片“空”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从边缘开始,黑色平面逐渐“褪色”,露出下面真实的土壤和岩石。不是凭空生成,而是原本被抹除的“存在”,在缓慢地恢复。
像是时间的倒流,又像是空间的自我修复。
速度很慢,但确实在进行。
“这是……”冷熠璘愣住了。
“应该是这个心魔幻境空间的自我修复机制。”羽墨轩华分析道,“你刚才那种‘抹除’的力量,层级太高,对这个空间造成了根本性的损伤。但空间本身有复原的能力,只是需要时间。”
冷熠璘看着那片逐渐恢复的区域,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刚才用那股力量,抹除了一大片森林。
现在,森林在慢慢长回来。
这算不算他亲手毁掉,又亲眼看着重生?
“那股力量,”南宫绫羽轻声问,“你能控制到什么程度?”
冷熠璘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心念微动。
暗红色的纹路从皮肤下浮现,在掌心汇聚、旋转。但这一次,没有凝聚成那颗充满毁灭气息的暗红色晶核,而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稳定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暗紫色的电火花不时跳跃。
“我不知道极限在哪里。”他诚实地说,“但现在,至少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他手掌轻轻一握,漩涡消散。
再张开,漩涡又出现。
反复几次,稳定得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那就好。”羽墨轩华点了点头,“多一种力量,总是好事。只要别被力量控制就行。”
“不会了。”冷熠璘说,语气平淡,却异常坚定,“再也不会了。”
他吃过一次亏,差点万劫不复。
不会再给那股力量第二次机会。
“现在,”他撑着南宫绫羽的肩膀,试图自己站起来,“我们怎么办?等其他人出来?”
南宫绫羽扶着他站起。
冷熠璘的腿还有些发软,但站稳没有问题。他活动了一下四肢,感受着体内两股力量平稳的流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松了口气。
“只能等。”羽墨轩华说,“心魔幻境必须自己破,外人帮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在这里,确保他们出来时,这里是安全的。”
安全吗?
冷熠璘环顾四周。
森林一半完好,一半正在缓慢恢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心魔幻境特有的扭曲感,但比之前弱了很多。远处,还能隐约感觉到几股熟悉的能量波动——那是欧阳瀚龙、欧阳未来、时雨,他们还在自己的心魔幻境中挣扎。
“那就等吧。”他说,找了个还算平整的树根坐下,“正好,我也需要点时间熟悉一下新邻居。”
羽墨轩华和樱云在他两侧坐下,保持着警戒姿态。
南宫绫羽坐在他对面,粉色的长发在森林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四人围坐成一圈,沉默了片刻。
“刚才……”南宫绫羽忽然开口,看着冷熠璘,“你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哪些话?”
“就是……‘关我屁事’那些。”
冷熠璘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那个啊……”他抓了抓头发,血红色的挑染在指间格外显眼,“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
“嗯。”冷熠璘点点头,表情认真起来,“毁灭天龙那家伙,一直在跟我灌输‘一切终将终结,所有努力都没有意义’的思想。它给我看了很多画面。战场上的无谓牺牲,灾难中人性的丑恶,守护的东西被轻易摧毁……它想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不值得守护,所有坚持都是笑话。”
他顿了顿,继续说:
“刚开始,我确实动摇了。因为那些画面太真实,那种绝望感太强烈。但后来,我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想通了……它说的可能是对的。”冷熠璘平静地说,“世界可能真的终将终结,很多努力可能真的没有结果,很多守护可能真的会被辜负。”
南宫绫羽、羽墨轩华和樱云都看着他,等待下文。
“但——”冷熠璘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那又怎样?”
“我有喜欢的人,我就要护着。”
“我想做的事,我就要去做。”
“我觉得对的东西,我就要坚持。”
“哪怕最终一切成空,哪怕所有努力白费,哪怕守护的东西终将被毁——”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倔强:
“但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在我还能动的时候,在我还有力气的时候——”
“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活。”
“我要护着我想护的人。”
“我要做我觉得该做的事。”
“至于结果如何,意义何在,那是以后的事。”
“至少现在,我乐意。”
话音落下,森林里一片寂静。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心魔幻境破碎又重组的细微声响。
半晌,南宫绫羽轻声笑了。
“果然是你的风格。”她说,眼神温柔。
羽墨轩华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闪过一丝认同。
樱云歪了歪头,左眼的红色瞳孔深处,火焰纹路微微跳动,像是在思考这番话的含义。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未来表白?”
樱云口出惊人,直接给冷熠璘闹了个大红脸
他揉了揉脸,又抓了抓头发。
“咳咳,总之……”他总结道,“以后那股力量就是我的了。我会控制它,用它来护着该护的人,做该做的事。”
“至于毁灭天龙那套‘一切终将终结’的理论——”
“让它见鬼去吧。”
“我冷熠璘的路,我自己走。”
“轮不到一条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龙来教。”
说完,他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开始专心熟悉体内那股新获得的力量。
白色长发垂落,发梢那抹血红色的挑染,在森林斑驳的光影下,泛着奇异而坚定的光泽。
像是伤痕。
也像是勋章。
更是一种宣告
从今天起,毁灭之力,不再是冷家的诅咒。
而是冷熠璘的武器。
是他选择用来守护的力量。
是他自己走出的,属于他的路。
“所以,你啥时候和未来表白?”
樱云不依不饶
“樱云姐,你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