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楠翻开合同,指尖在“三成分红”那行字上顿了顿。
皮质封面的触感细腻,油墨印的条款清晰,连员工福利的细节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她想起在瑞士的“雾凇”,封景辰当初只给了她一成利润,如今到了江城,直接翻了三倍。
她合上合同,嘴角忍不住扬起,“封景辰这是怕我亏了?”
“boss说,薛医生帮她撑了五年,这点算什么。”michael递过钢笔,“您要是没意见,签字就行。”
“后续店里的酒保、服务生,都是老员工,您熟了就知道,好管。”
薛一楠接过钢笔,笔尖在签名处顿了顿。
五年前在瑞士,她刚出院没多久,封景辰找到她,说“跟着我,我帮你开诊室,你帮我做治疗”,那时她还犹豫,怕自己又成了别人的“附属品”。
可现在看着这份合同,看着绯夜清吧里闪烁的霓虹,她忽然庆幸当初的选择。
封景辰从不是会亏待“自己人”的人,她给的信任和回报,从来都比承诺的多。
签完字,薛一楠跟着michael走到吧台前。
酒保阿哲正擦着水晶杯,看到她时眼睛一亮,“您就是新来的老板?部长早跟我们说了,说您调酒特别厉害!”
薛一楠笑着接过阿哲手里的抹布,往吧台前一站,拿起瓶威士忌,“试试?调杯‘教父’?”
她手腕一扬,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壁滑入杯中,加冰、滴苦精、撒橙皮屑,动作行云流水,比在瑞士时更熟练。
递酒给客人时,她还不忘调侃:“这位先生,‘教父’要少喝,不然容易像我一样,白天当‘医生’,晚上当‘酒保’。”
客人被逗笑,连说“再来一杯”。
michael站在旁边看着,低声道,“下周有个爵境的合作晚宴,需要您以‘爵境神秘老板’的身份出席,boss交代过,那天会给您准备礼服。”
薛一楠调着酒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的江景,江面上的游船亮着灯,像一串流动的星。
她想起封景辰说的“快有消息了”,心里忽然有了点期待:或许在那样的场合,她能见到那个让她牵挂了五年的人。
爵士乐还在继续,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清脆,薛一楠看着吧台前笑着交谈的客人,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白天在诊室里听人诉说心事,用温柔化解焦虑;
晚上在清吧里调一杯酒,用幽默驱散疲惫;偶尔还能以爵境老板的身份,走进江城的精英圈,离林冉更近一点。
她抬手摸了摸腕间的红绳,那里还缠着当年林冉编时留下的细结。
夜色渐深,绯夜的霓虹映在她脸上,她笑着给下一位客人调酒,心里默默想着:封景辰,这次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江风裹着深秋的凉意,从绯夜清吧的落地窗缝钻进来,吹得吧台上的橙花装饰微微晃动。
往常这个点,爵士乐该是轻快的,客人们的谈笑声混着冰块碰撞的脆响,能把清吧填得满满当当。
可今晚不一样——角落里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凑在一起,声音压得低,却还是断断续续飘进薛一楠耳朵里。
“听说了吗?封家那个大小姐,第二家子公司也黄了!”
“何止啊,封俊成直接发声明,把她踢出封氏了!”
“还有更绝的,封家连她看心理医生的事都爆出来了,说她‘精神不稳定’,直接划清界限,这是彻底成弃女了!”
薛一楠握着调酒勺的手猛地一顿,银勺“当啷”撞在玻璃杯壁上,琥珀色的威士忌溅出几滴,落在黑色缎面衬衫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印子。
她低头用纸巾擦了擦,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紧,指节泛白。
早上看财经新闻时,她还抱着侥幸,觉得封景辰能控住局面,可现在听这些话,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想起三天前的治疗,封景辰躺在诊床上,汗水把诊单浸得发潮,却还笑着说“封俊成的招数快用完了”。
那时她只当是封景辰的自信,现在才后知后觉,所谓的“破产”“出局”,会不会都是她计划里的一步?
可就算是计划,被亲族钉上“精神不稳定”的标签,被整个江城的人当笑话讲,她能撑得住吗?
“美女老板,发什么呆呢?”一只戴着金戒指的手突然搭在吧台上,打断了薛一楠的思绪。
男人穿着花衬衫,领口敞着,酒气混着烟味扑面而来,眼神黏在她锁骨处的小痣上,“调杯‘今夜不回家’呗,陪哥哥喝两杯,跟你聊点封家的八卦,那封景辰,我跟你说,就是个...”
薛一楠抬眸时,脸上已经挂着惯常的柔和笑意,只是眼底没什么温度,“先生,‘今夜不回家’度数太高,我给您调杯‘莫吉托’吧?清爽解腻。”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去拿薄荷叶,刻意避开男人的目光,腕间褪色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可男人不依,伸手就要去碰她的手腕,“别装了,没我们这么客人,你这酒吧能撑多久?不如...”
“哥,您喝多了。”酒保阿哲快步走过来,手里端着杯柠檬水,不动声色地挡在薛一楠和男人之间,“刚给您朋友续了酒,他们在那边等您呢。”
阿哲个子高,肩宽,往那儿一站,刚好把男人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男人被扫了兴,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给脸不要脸”,却也没敢再多纠缠,悻悻地走回角落。
阿哲看着他的背影,压低声音对薛一楠说,“楠姐,这种人别理他,实在不行我叫保安。”
薛一楠点点头,拿起薄荷捣杵,用力碾了碾杯里的薄荷叶,清冽的香气漫开来,才稍微压下心里的烦躁。
她抬头看向窗外,江面上的游船少了许多,只有几盏航标灯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像极了此刻封景辰的处境。
被全世界抛弃,却不知道还在坚持什么。
“楠姐,那boss...”阿哲犹豫着开口,他也听了不少流言,知道薛一楠和封景辰的关系不一般。
“她没事。”薛一楠打断他,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拿起调酒壶,手腕一扬,酒液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她做的每一步,都有她的道理。”
话是说给阿哲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她想起五年前在瑞士,封景辰能从一无所有做到J&c的顶尖,现在就算跌落谷底,也绝不会真的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