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孩子们......你们真的......回来了......”余妈妈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余晖和余沐晴的手臂,老泪纵横,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来积压的担忧、思念尽数倾泻出来。那瘦弱的身躯在余晖有力的臂弯中微微颤抖,却又透着一股找到依靠后的放松。
二狗子默默地跟在后面,用身躯挡住了门外一些好奇窥视的目光,熔金色的眸子里,也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温和。它看了看余沐晴怀中依旧沉睡的星尘,心中再次感慨这小家伙立下的泼天功劳。
就在这时,院内传来一道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妹子,怎么了?刚听小丫扯着嗓子喊,说谁回来了?”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在其他几个孩子们的拥簇下,慢悠悠地从院里那栋主体建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来人是一位老者,看年纪似乎比余妈妈还要长上几岁,头发已然全白,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
他身穿一件粗布长袍,虽然陈旧,却异常整洁。手中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拐杖,杖身似乎是某种深色硬木,蜿蜒盘绕,顶端被雕刻成一个模糊的龙首形状,龙口微张,隐有含珠之意,透着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容。虽然皱纹深刻,记录着岁月的沧桑,但一双眼睛却迥然有神,开阖之间精光隐现,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洞察世事的清明。他的腰板挺得笔直,步伐虽缓却极稳,丝毫没有寻常老人的龙钟老态。
余妈妈听到声音,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对着来人哽咽着介绍道:“朱大哥,这......这就是我之前常跟你提起的,在外面生死不知的两个孩子,余晖,还有沐晴!”
她拉着余晖和余沐晴的手,“孩子们,快,这是朱爷爷,要不是有朱大哥时常帮衬着,我们......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余晖和余沐晴立刻收敛情绪,恭敬地对着这位老者行礼:“朱爷爷好。”
被称为“朱大哥”的老者,目光在余晖和余沐晴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越过他们,落在了后方神骏非凡的二狗子,以及余沐晴怀中沉睡的星尘身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尤其是看到星尘时,那目光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而有力:“嗯,精气神都不错,是从外面回来的?”
“是,朱爷爷,我们刚回来不久。”余晖恭敬回答,心中却是一凛。
这老者看似寻常,但给他的感觉却如深渊潜龙,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若非他灵觉敏锐,几乎察觉不到对方体内那深不可测的力量波动。
这绝对是一位强者!
“那便好,平安回来就好。”朱老爷子点了点头,随即对余妈妈道,“妹子,既然孩子们回来了,你们一家团聚,定有许多话要说。咱就不在这里扰你们了,先回去了,明儿个再过来看看。”
余妈妈连忙道:“朱大哥慢走啊。”又对小丫吩咐,“小丫,快去送送朱爷爷。”
朱老爷子闻言,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声音洪亮:“不用不用!咱这身子骨,硬朗着呢!几步路的事,让小丫头歇着吧。”
他说着,也不再多言,对着余晖二人再次微微颔首,便拄着那根盘龙拐,转身迈着稳健的步子,不疾不徐地向着院外走去。
望着朱老爷子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余晖才缓缓收回目光,心中疑云密布。
“走吧,孩子们,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屋,快进屋!”余妈妈此刻心情大好,一手拉着一个,拉着他们往院里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走去。
二狗子不用吩咐,自觉地跟在最后面。
走进院内,余晖和余沐晴才更清晰地感受到这里的破败与萧条。记忆中被孩子们打理得充满生机的小菜园,如今只剩下几垄稀稀拉拉的、营养不良的菜苗。 小操场上的秋千和滑梯锈迹斑斑,几乎被荒草淹没。
原本有二十多个孩子的孤儿院,如今跟在余妈妈身边的,加上刚才出现的小丫和那个搀扶她的稍大男孩,也不过七八个,而且个个面黄肌瘦,只有在看向余晖和余沐晴时,才流露出一丝好奇。
“余妈妈,其他孩子呢?”余沐晴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愿相信。
余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黯淡下去,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浑浊的眼中再次涌上泪光,她紧紧握着两人的手,声音沙哑:“没了......都没了......末世刚来的时候,病死的,饿死的,还有被......被那些怪物抓走的......就剩下这几个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残酷的现实,余晖和余沐晴的心依旧一阵疼痛。那些曾经围绕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叫着“哥哥姐姐”的鲜活面孔,如今大多已天人永隔。
末世的无情,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能回来,就是老天爷保佑!”余妈妈似乎不想过多沉浸在悲伤中,连忙岔开话题,拉着他们走进那栋熟悉而又陌生的小楼,“快跟妈妈说说,你们在外边的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楼内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草药味。家具简陋,许多地方都空荡荡的,显然能变卖换取食物的东西早已不存。
余晖和余沐晴扶着余妈妈在一张旧沙发上坐下,开始讲述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从末世降临,到建立锦绣山庄的艰辛,再到与各种势力、怪物的搏杀......他们省略了许多危险和血腥的细节,只挑了些相对平和的经历讲述,生怕吓到老人和孩子们。
即便如此,余妈妈和围过来的几个孩子也听得惊心动魄。
而在讲述的过程中,余晖的目光却不时扫过这破败的屋子,扫过余妈妈那虚弱的身躯和孩子们菜色的脸,扫过窗外那座被“安宁结界”笼罩的死寂城市。
重逢的喜悦之下,是更深沉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