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传来时，月汐正在新落成的“灵泉共鸣塔”顶层。
这座塔建在黑石峡谷边缘，正下方就是那条正在缓慢成长的微型灵泉矿脉。塔身由特殊的能量导性合金铸造，表面铭刻着由小芽和月汐共同设计的复杂纹路——那是一种能将灵泉的温和生命能量，转化为稳定防护力场的符文阵列。
塔的作用很简单：以灵泉为核心，撑起一个覆盖整个黑石峡谷及周边区域的“生命屏障”。屏障不能完全阻挡物理攻击，但可以极大削弱能量武器的伤害，更重要的是，它能干扰甚至净化吞噬者那种基于生物能量和基因污染的武器。
过去一个月，月汐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这里。一边继续与小芽加深意识连接，引导灵泉成长；一边和雷焰的团队一起，调试这座理论上兽世最先进的防御塔。
塔顶的控制室内，充满了灵泉特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湿润空气。控制台是全新的设计，结合了智械的精密和兽世工匠的手感，操作界面投射在半空中，数据流像瀑布一样缓缓流淌。
月汐的手轻轻按在中央的水晶球上——那是连接灵泉的核心信物。她能感觉到，脚下深处，那条微小的能量脉流正平稳地搏动着，像一颗正在苏醒的巨大心脏。通过这一个月持续不断的共鸣和引导，灵泉的规模比最初发现时扩大了三倍有余，虽然还远不能与小世界里的相比，但其纯净度和能量输出已经足以支撑起这座塔的基本运行。
“生命屏障能量稳定度：97.3%。”小芽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但满足的意味，“覆盖半径达到设计值八公里，对已知吞噬者生物武器能量谱系的理论中和效率……68%。如果塔的能量核心能换成更大的灵泉晶体，这个数字可以提到90%以上。”
“慢慢来。”月汐轻声说，“灵泉成长需要时间，我们也需要时间适应这种新的力量运用方式。”
就在这时，控制室内所有的警报灯同时亮起，由绿转红。
刺耳的蜂鸣声撕裂了宁静。
“检测到大规模空间扭曲！”雷焰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他此刻正在峡谷边缘新建的轨道防御指挥中心，“坐标：外太空，距离地表十二万公里，兽世同步轨道外侧！扭曲范围……正在扩大！能量读数超过临界值！”
月汐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调出外太空观测数据。
光幕上，原本平静的星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自然的“凹陷”。就像一块透明的布，被无形的手从另一侧狠狠拉扯，皱褶、拉伸、几乎要被撕裂。凹陷的中心区域，空间结构剧烈扭曲，星光被拉成诡异的长条状，各种颜色的能量乱流像沸腾的开水一样翻滚。
“是吞噬者？”月汐问，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能量特征吻合度87%！”雷焰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和我们在黑石峡谷实验室缴获的那些仪器残留能量特征高度相似！而且……规模太大了！根据读数推测，这至少是一支标准规模的先锋舰队——三到五艘母舰级别的单位，以及数量不明的护卫舰和突击艇！”
话音未落，那个空间凹陷的中心，被“撕裂”了。
不是爆炸，不是光芒，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景象：那片星空，像玻璃一样碎裂，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暗。黑暗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紫色电弧，噼啪作响。
然后，东西从黑暗里“挤”了出来。
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船”。
月汐见过智械联盟的星舰，简洁、冰冷、充满几何美感。见过人类星际联邦的星舰（虽然只是从父亲那艘“寂静方舟”的外观推断），应该更接近她记忆中母亲描述的、流线型充满工业感的造物。
但眼前出现的这些东西……很难称之为“船”。
它们更像是……活物。
第一艘钻出空间裂缝的，是一个巨大的、难以形容的形体。它通体呈现出一种介于肉色和暗紫色之间的、令人作呕的色调，表面布满了不断搏动、流淌的血管状纹路和大小不一的、仿佛眼睛或嘴巴的孔洞。整体轮廓近似于一条放大了亿万倍的、畸形的深海怪鱼，头部有一个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开口，尾部拖着数十条长满吸盘和倒刺的触须。它没有明显的推进器，只是在虚空中缓慢地“蠕动”，每一次蠕动，周围的空间都泛起涟漪。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一共五艘“母舰”相继钻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多节肢的昆虫，有的像长满肿瘤的肉球，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化形状的、半透明的胶质物。
母舰之后，是更多的小型单位——那些应该就是护卫舰和突击艇。它们更像是从母舰身上“脱落”下来的组织：一些是长着翅膀和尖喙的飞虫状物体，一些是喷射着酸液的蠕虫状物体，还有一些是纯粹的、翻滚的能量团。
整支舰队，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亵渎生命的恶意。仅仅是看着它们，月汐就感到一种生理上的不适，胃里翻江倒海，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就是……吞噬者。”她喃喃道。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当真正面对这种完全异质、充满恶意的存在时，那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依然难以抑制。
“各战斗单位，进入一级战备！”曜的声音忽然在公共频道中响起，沉稳、冷静，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冰，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轨道防御平台，能量护盾全开！地面防空阵列，锁定所有进入大气层的目标！第一、第二舰队，按预定方案，前出至近地轨道，建立第一道防线！”
命令简洁有力。训练了一个月的应急反应机制开始高速运转。
峡谷边缘，三座刚刚组装完成的巨型轨道防御平台开始移动。它们的底座喷射出蓝色的离子流，缓缓升空，在距离地表约五百公里的低轨道上展开，构成一个三角形阵列。平台表面，巨大的能量炮开始充能，发出低沉的嗡鸣。
地面上，隐藏在峡谷两侧山体中的防空炮台纷纷升起，密密麻麻的能量炮口对准天空，像一片钢铁丛林。
更远处，从鹰喙崖港口紧急起飞的联邦舰队——由星门号、星海号等经过最新改装的战舰组成——也抵达了预定位置，在轨道防御平台后方展开阵型。
兽世联邦，第一次在自家的星空下，摆开了迎击外来入侵者的阵势。
月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手依然按在水晶球上，能感觉到脚下灵泉的能量脉流，因为上方传来的巨大恶意而变得有些紊乱、躁动。
“小芽，稳定灵泉。”她在意识中说。
“明白。”小芽的意识像最温柔的安抚，注入灵泉深处。躁动的能量脉流渐渐平复，重新变得稳定而坚定。
就在这时，吞噬者舰队动了。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甚至没有明显的指挥协调。那五艘巨大的、活体般的母舰，同时张开了它们身上那些巨大的“口器”。
不是发射光束，也不是投掷导弹。
从那些口器中，喷涌出的是……海量的孢子云。
是的，孢子。和黑石峡谷发现的“冥河”孢子外形相似，但规模大了何止万倍。孢子云像遮天蔽日的蝗群，灰黑色的雾气瞬间弥漫了大片星空，然后朝着兽世的方向，滚滚而来。
“是孢子攻击！”灵叶的声音在医疗频道里尖叫，“所有人员，立刻检查防护装备！没有三级以上生物防护的，立刻进入密闭掩体！”
“轨道防御平台，全火力覆盖孢子云！”曜的命令紧随其后，“不能让它们进入大气层！”
三座轨道平台同时开火。
粗大的、炽白色的能量光束划破星空，狠狠撞入那片灰黑色的孢子云中。光束所过之处，孢子被瞬间气化，在星空中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真空通道。
但孢子云太大了，太厚了。
能量光束能清空一条路径，但更多的孢子立刻从四面八方填补过来。而且，那些孢子似乎对能量攻击有某种适应性——被气化一部分后，剩下的孢子表面会迅速硬化，形成一层能量抗性外壳，后续光束的杀伤效果明显下降。
更要命的是，在孢子云的掩护下，那些小型的、飞虫状和蠕虫状的突击单位，开始高速突进！
它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灵活地穿梭在能量光束的间隙中，速度快得惊人。轨道平台的防空炮火交织成密集的火网，不断有突击单位被击中、爆炸，化为一团团恶心的粘液或能量乱流，但更多的突破了火力网，直扑轨道平台和后面的联邦舰队！
“开火！自由射击！”各舰舰长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此起彼伏。
星门号的舰桥上，月汐已经回到了指挥岗位。她看着光幕上那些高速逼近的恶心生物，强忍着不适，下达命令：“主炮锁定左侧虫群密集区，散射模式！近防炮全开！能量护盾集中前方！”
星门号经过多次改装，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船体更加修长，表面覆盖着新研发的、对生物能量有额外抗性的合金装甲，武器系统也全面升级。此刻，船艏的主炮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射出的不是单一光束，而是一片扩散开来的、由无数细小能量针组成的弹幕。
弹幕覆盖了一片空域，至少十几只飞虫状的突击单位被射成了筛子，在太空中炸开。
但更多的扑了上来。
一只蠕虫状的突击艇躲过了近防炮的拦截，狠狠撞在星门号的左舷护盾上。撞击的瞬间，它没有爆炸，而是像水蛭一样紧紧吸附在护盾表面，然后头部开始疯狂地“啃噬”——不是物理啃咬，而是释放出一种暗紫色的腐蚀性能量，护盾的能量读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左舷护盾能量下降至65%！”轮机长的报告声带着焦急。
“启动灵能净化脉冲！”月汐下令。
这是结合了灵泉能量和智械技术开发的新武器。船体表面亮起一层翠绿色的微光，然后猛地向外扩散出一圈柔和的、却带着强烈秩序感的能量波。
吸附在护盾上的蠕虫状突击艇，被这圈能量波扫过时，身体剧烈抽搐，暗紫色的腐蚀能量瞬间溃散，然后整个躯体像被抽干了水分一样迅速干瘪、碎裂，从护盾上脱落。
有效！
但代价是，灵能净化脉冲消耗巨大。星门号的能量储备瞬间下降了8%。
而放眼整个战场，情况正迅速恶化。
孢子云已经突破了轨道平台的火力封锁，开始进入大气层。虽然大部分孢子在高空被大气摩擦和紫外线消杀，但仍有相当数量散落下来。黑石峡谷及周边区域，开始下起诡异的“灰黑色细雨”。
地面的防空炮火全力拦截那些随孢子一同突入的突击单位。爆炸声、能量束的尖啸声、建筑被撞击倒塌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
更糟糕的是，那五艘吞噬者母舰，在释放完孢子云后，开始缓缓向前推进。它们巨大的身躯在星空中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那些不断搏动的血管和孔洞，像在嘲笑着下方蝼蚁般的抵抗。
“它们要直接攻击了！”雷焰的声音带着绝望，“轨道平台的护盾挡不住母舰的主炮！计算显示，最多再承受三轮齐射，平台就会彻底过载！”
就在这时，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北方天空，那艘悬停了十几年的银色星舰——“寂静方舟”，忽然动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信号，没有进行任何通讯。只是舰身微微调整角度，尾部的推进器亮起幽蓝色的光芒，然后，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悬停位置，径直……冲向了吞噬者舰队！
“那是……”月汐瞪大了眼睛。
曜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父亲？！”
是的，是墨瞳。或者说，是那个失去了记忆、只剩下冰冷程序的墨瞳。
他的目标明确：正中央那艘最大的、鱼形母舰。
寂静方舟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吞噬者的护卫舰群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它就已经像一柄银色的利剑，狠狠刺入了母舰的侧面。
没有爆炸。
或者说，不是常规的爆炸。
在撞击的瞬间，寂静方舟的舰体表面，亮起了复杂到极点的金色符文——那是月汐和曜都无比熟悉的、属于父亲的能量印记。符文燃烧般明亮，然后，整艘星舰化作一团纯粹的能量，像一颗微型太阳，在那艘母舰的内部……引爆了。
无法形容那光芒有多耀眼。
即使隔着数万公里，即使在大气层的阻隔下，地面上的人们依然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整个夜空，在那一瞬间，亮如白昼。
紧接着，是冲击波。
不是物理冲击波，是纯粹的能量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一圈金色的涟漪以光速向四周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吞噬者的孢子云像遇到了烈日的晨雾，瞬间消散。那些小型的突击单位，像被无形的巨手捏碎，纷纷爆裂。
甚至连那五艘巨大的母舰，在金色涟漪的冲击下，都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血管纹路疯狂搏动，一些脆弱的部位甚至开始崩裂、脱落。
“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的守护。”曜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和悲痛。
月汐的眼泪无声滑落。她看着星空中那团逐渐暗淡的金色光芒，看着那艘巨大母舰侧面被撕裂的、燃烧着的可怕伤口。
父亲用自己仅存的躯壳和能量，为他们撕开了一道口子，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所有单位！”月汐猛地擦去眼泪，声音因为激动和悲痛而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集中火力！攻击受伤的母舰！为墨瞳指挥官……报仇！”
仇恨，有时候比恐惧更有力量。
轨道平台的能量炮、地面防空阵列、联邦舰队的所有主炮，在这一刻，全部锁定了那艘被寂静方舟重创的鱼形母舰。
万炮齐发。
能量光束、实体炮弹、灵能脉冲……各种颜色的光芒汇聚成一股毁灭的洪流，狠狠灌入母舰侧面的伤口。
母舰发出了第一声真正意义上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意识中响起的、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尖锐嘶鸣。它的身体剧烈扭曲，试图躲避，但伤口太深，动作迟缓。
更多的攻击落下。
伤口被撕裂得更大。暗紫色的、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像喷泉一样从伤口中涌出，在真空中凝结成诡异的冰晶。母舰身上那些搏动的血管纹路开始大片大片地熄灭，像坏掉的灯串。
终于，在一次集火攻击后，母舰的核心区域发生了殉爆。
不是金色的、充满秩序的爆炸，而是一种暗红色的、混乱的、像内脏被炸开般的恐怖爆炸。巨大的母舰从中间断裂，两截残骸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向前飘了一段距离，然后开始失控地翻滚、解体。
第一艘母舰，击毁！
但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更残酷的现实浇灭。
剩下的四艘母舰，似乎被同伴的死亡彻底激怒了。
它们不再缓慢推进，不再只是释放孢子。它们身上那些巨大的孔洞全部张开，开始喷射出更加可怕的东西：不再是孢子，而是一种……活体的、像是被剥了皮、只剩下肌肉和骨骼的“生物导弹”。
那些导弹有着模糊的人形或兽形轮廓，在真空中疯狂扭动着，以不规则的轨迹扑向轨道平台和联邦舰队。
更可怕的是，母舰本身也开始变形。它们的身体表面，开始“生长”出巨大的、像是骨刺或触手般的武器。其中一艘肉球状的母舰，伸出了一根直径超过百米的、顶端是巨大吸盘的触手，狠狠抽向最近的一座轨道平台！
平台的能量护盾像纸一样被撕裂。触手直接拍在平台主体结构上，金属扭曲、断裂、爆炸的火焰瞬间吞没了小半个平台。
“3号平台！失去联系！”雷焰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星海号中弹！左舷装甲被击穿！生物腐蚀液侵入内部！我们在封堵！啊——！”星海号舰长的通讯在一阵惨叫和爆炸声中中断。
“地面！地面有孢子突破了防线！它们落在东区居民点！出现感染者！重复，出现感染者！”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月汐看着光幕上不断减少的绿色标识（己方单位）和不断增加的红色标识（敌方单位），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惨烈。
太惨烈了。
他们击毁了一艘母舰，但代价是：一座轨道平台被毁，星海号重创失联，至少三艘护卫舰被击沉，地面出现新的感染点，伤亡数字在疯狂跳动。
而敌人，还有四艘完整的母舰，以及仿佛无穷无尽的孢子云和突击单位。
“月汐指挥！我们怎么办？”星门号的舰桥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恐惧，有疲惫，但更多的是……恳求。恳求她给出一个方向，一个希望。
月汐的手紧紧按在水晶球上。她能感觉到脚下灵泉的能量，依然稳定，依然温暖。她能感觉到小芽的意识，在她身边，坚定地支撑着她。
她想起了父亲最后化作的那道金色光芒。
想起了母亲笔记里的话：“守护，不是等待别人来救，是拿起你能拿起的一切，挡在你爱的人前面。”
她能拿起什么？
星门号？灵泉共鸣塔？小芽？还是她自己这具并不算强壮的身体？
不。
她能拿起的，是“兽世联邦”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六个曾经互相争斗、如今却愿意并肩作战的部族；那些在实验室里熬夜研究、在工坊里挥汗如雨、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年轻人；那些相信他们、跟随他们、把未来托付给他们的普通民众。
以及，脚下这片被灵泉滋养了千万年、孕育了他们文明的土地。
一个念头，像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她的脑海。
危险，疯狂，但……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小芽，”她在意识中快速说道，“我需要你，全力激活灵泉共鸣塔。不是维持屏障，是……超载。把塔里储存的所有灵泉能量，一次性全部释放出来，以最大范围、最强功率，向星空发射一道‘灵能净化波’。”
小芽的意识震惊了：“一次性释放？那塔会过载损毁！而且这么强的能量释放，你的意识作为引导核心，会承受巨大的反噬！可能会……”
“可能会死，我知道。”月汐的声音很平静，“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所有人都会死。吞噬者要的是灵泉，是我们的基因。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与其被一点点蚕食、被变成他们进化的养料，不如……让他们看看，被逼到绝境的猎物，咬起人来有多疼。”
她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而且，我相信你，小芽。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就像母亲相信你一样。”
小芽沉默了。只是一瞬。
然后，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从吊坠中涌出，包裹住月汐的意识。
“我会的。”小芽说，“就像婉儿相信我一样。”
“那么，”月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舰桥光幕上那片越来越近的、充满恶意的星空，眼神锐利如刀，“开始吧。”
她的手离开水晶球，转而按在了自己胸前的吊坠上。
“星门号，所有非必要系统关闭，能量全部导入灵能护盾和推进器。”她的声音通过全舰广播响起，清晰，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目标：灵泉共鸣塔正上方，最大速度，突击！”
“月汐指挥？！”舰桥上的人都愣住了。
“执行命令！”月汐厉声道。
星门号的引擎发出前所未有的咆哮，船体猛地加速，像一颗逆行的流星，从混乱的战场中脱出，径直朝着下方、黑石峡谷的方向冲去！
这个反常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吞噬者的注意。几艘母舰的“目光”——如果那些孔洞能算眼睛的话——锁定了这艘孤零零冲向星球的小船。更多的突击单位和孢子云调转方向，扑向星门号。
“掩护星门号！”曜在指挥中心吼道，尽管他也不知道妹妹要做什么，但他选择相信。
残余的轨道平台和联邦舰队调集火力，拼命拦截追击星门号的敌人。不断有战舰在掩护中被击伤、击毁，但更多的顶了上去，用舰体为星门号开辟出一条染血的航路。
星门号冲破大气层，船体因为高速摩擦而变得通红。下方，黑石峡谷和那座高耸的灵泉共鸣塔越来越近。
月汐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和压力。那些追击的生物导弹几乎要贴上船尾，母舰投射过来的精神威压像山一样沉重。
但她不管不顾。
她的全部意识，都集中在胸前的吊坠上，集中在与脚下灵泉的连接上。
“小芽，就是现在！”
灵泉共鸣塔顶，那颗作为能量核心的巨大水晶，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色光芒。光芒如此炽烈，甚至压过了战场上的所有火光和爆炸，像一颗绿色的太阳，在地表冉冉升起！
塔身开始剧烈震动，表面的符文像烧红的烙铁一样亮起，然后……寸寸碎裂。
所有储存的灵泉能量，在小芽的精确操控和月汐的意志引导下，被一次性抽取、压缩、然后……释放！
不是扩散的波，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直径超过百米的翠绿色光柱，从塔顶冲天而起！
光柱穿透大气层，撕裂云层，带着无法形容的生命韵律和净化意志，狠狠撞入了星空中的那片战场！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追击星门号的孢子云和突击单位。
它们在翠绿光柱的照耀下，像雪人遇到了岩浆，连挣扎都没有，瞬间气化、净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柱继续向上，笔直地射向那四艘巨大的母舰！
母舰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它们试图躲避，试图用触手或生物能量场拦截。但光柱太快，太纯粹，太……克制它们。
光柱击中了第二艘母舰——那艘多节肢昆虫状的巨舰。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只有……净化。
翠绿的光芒像最温和的水，冲刷着母舰那恶心的外壳。所过之处，暗紫色的生物组织迅速褪色、枯萎、崩解，露出下面更加脆弱的内部结构。母舰发出凄厉的、响彻所有人意识的尖啸，庞大的身体在星空中剧烈扭动、抽搐，像一条被泼了浓酸的虫子。
当光柱缓缓移开时，那艘母舰已经千疮百孔，表面的生物组织大面积坏死，失去动力，开始缓缓下坠。
虽然没有直接击毁，但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而释放出这道光柱的灵泉共鸣塔，在耗尽所有能量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塔身从中间断裂，轰然倒塌，溅起漫天烟尘。
月汐在星门号的舰桥上，在光柱释放的瞬间，就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意识深处炸开。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了她的脑子，然后疯狂搅动。眼前的一切瞬间被染红，耳朵里只有尖锐的鸣响和血液奔流的声音。
她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月汐指挥！”
最后失去意识前，她只听到小芽在她意识中焦急的呼喊，以及……星空中，那两艘暂时被震慑住的、剩下的吞噬者母舰，开始缓缓后退的景象。
他们……暂时逼退了敌人。
用一座塔，用父亲的生命，用无数战士的鲜血，用她几乎崩溃的意识。
代价惨重。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
兽世联邦，还活着。
而战争，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