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幽深曲折,岔路繁多,如同迷宫。岩壁上那些散发着幽蓝微光的苔藓提供了仅有的光亮,映照出嶙峋怪石的狰狞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以及越来越浓重的、属于地下暗河的独特水汽与土腥味。
欧阳毅与林雪晴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在一个地方调息过久。赤炎长老暴怒下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罗网,时不时地扫过这片区域,虽然因洞穴复杂和某种天然干扰而效果大减,但依旧带来巨大的压力。
“他在召集人手封锁这片区域。”林雪晴面色凝重,侧耳倾听着隐约从后方传来的、属于人类的呼喝与法器破空声,“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其他出口,或者足够深的藏身地。”
欧阳毅点点头,混沌神识如同最敏锐的触须,在前方探路,同时也在感应着环境中能量的细微变化。他发现,越是向下、向着水汽浓郁的方向,那干扰神识探查的天然力量就越强,似乎与地下流动的水脉有关。
“跟紧我,往水汽重的地方走。”欧阳毅低声道,当先朝着一条明显向下倾斜、石壁潮湿滑腻的岔路钻去。
这条通道比之前更加狭窄难行,有些地方甚至需要侧身挤过。脚下开始出现浅浅的积水,冰冷刺骨。空气中那股天然的干扰力也越来越强,让欧阳毅的神识探查范围都缩减了不少。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了潺潺的水流声,声音在封闭的洞穴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出现在他们面前。河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流淌无声,却自有一股沉凝磅礴的气势。河面宽逾十丈,对岸隐藏在浓浓的黑暗之中,只有岩壁上零星的发光苔藓,在河面上投下破碎而诡异的倒影。
暗河两侧是较为平坦的碎石河滩,空气冰冷潮湿,那股干扰神识的力量在此地达到了顶峰,甚至连自身的灵力波动似乎都受到了一些压制。
“好一条地下暗河!”林雪晴精神一振,“此地环境特殊,灵气紊乱,干扰极强,正是藏匿踪迹的好地方。只是不知通向何方。”
欧阳毅走到河边,蹲下身,用手指探了探河水。河水冰寒彻骨,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冷,而且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微弱的、与归墟煞气截然不同的阴性能量,对混沌灵力都有一丝侵蚀之感。
“这河水不简单,恐怕有些古怪。”欧阳毅站起身,目光沿着暗河上下游望去,皆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上游似乎水势更急,下游平缓。我们逆流而上,或许能更接近地表水源,找到出口。顺流而下,则可能深入更复杂的地下世界,但也更安全。”
“顺流而下。”林雪晴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青阳门的人肯定会在可能通往地面的出口布防。我们深入地下,虽然危险未知,但更有可能摆脱追兵。”
欧阳毅也是此意。两人不再犹豫,选择沿着河滩,朝着下游方向谨慎前进。
暗河之畔,寂静得可怕,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水流那几乎微不可闻的潺潺声。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只有偶尔经过一片密集的发光苔藓时,才能短暂看清周围嶙峋的怪石和脚下湿滑的路径。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河滩到了尽头,被一片陡峭的、向内凹陷的岩壁挡住,暗河则流入岩壁下方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之中。
“没路了,要涉水吗?”林雪晴看着那漆黑的洞口,眉头微蹙。那洞口不大,河水几乎将其填满,不知深浅,更不知通向何处。
欧阳毅正要探查,怀中的冰晶却再次传来了清晰的异动!这一次,不再是共鸣或渴求,而是一种带着警惕和示警的波动,指向那漆黑的洞口深处!
有危险!
几乎同时,他远超同阶的神识也捕捉到,那洞口附近的漆黑河水中,似乎有数道庞大的、冰冷滑腻的影子,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河滩靠近!
“水里有东西!后退!”欧阳毅低喝一声,拉着林雪晴急速后撤。
哗啦!
数条粗大如成人腰身、布满暗绿色鳞片、长满吸盘的触手,猛地从河水中探出,如同毒蟒般朝着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卷来!触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利齿般的倒钩,散发着腥臭与冰寒的气息。
是生活在地下暗河中的妖兽!看这气息,至少也是筑基后期,甚至可能不止一头!
触手一击落空,似乎被激怒,更多的触手从河水中伸出,疯狂地挥舞、拍打,将河滩上的碎石抽得四处飞溅,封锁了两人后退的空间。
“冰封!”林雪晴娇叱一声,双手按地,冰灵力汹涌而出,瞬间将靠近他们的河滩地面和数条触手的根部冻结。
但那些触力量极大,冰层仅仅阻了它们一瞬,便被挣碎。
欧阳毅眼中寒光一闪,混沌真火化作数道火焰长鞭,抽向那些挥舞的触手。火焰与触手接触,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那些暗绿色鳞片竟然对混沌真火有一定的抗性,只是被烧得焦黑,并未立刻断裂,反而更加疯狂地缠向火焰长鞭,试图将其扑灭。
“这些妖兽常年生活在这种阴寒蚀灵的水中,对火焰抗性极高!”林雪晴一边施展冰锥攻击触手较为脆弱的吸盘部位,一边焦急道。
必须速战速决!拖下去,动静太大,很可能引来后面的追兵,或者惊醒河中更可怕的存在。
欧阳毅心念急转,不再保留。他猛地将大量混沌灵力注入脚下地面,同时引动了识海中镇魔石的一丝镇压气息。
“镇!”
一股无形的重力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笼罩了前方数丈区域!那些狂舞的触手动作瞬间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山岳压住,变得迟缓沉重。
趁此机会,欧阳毅并指如剑,指尖灰芒凝聚到极致,身形如电,沿着被暂时镇压的触手缝隙疾冲,目标直指那漆黑洞口附近的水面!
他看出来了,这些触手的主**半潜藏在水洞深处,本体并未完全现身。只有攻击其本体,或者彻底阻断它伸出触手的通道,才能解决危机。
“混沌爆炎指!”
一点极致的灰芒,如同陨星般,被他狠狠点入那洞口边缘的岩壁与水面的交界处!
轰!!!
比之前石室中更猛烈的爆炸在狭窄的河滩空间内爆发!狂暴的混沌能量混合着湮灭之力,瞬间将洞口边缘的岩石炸得粉碎,连带着数条粗大的触手根部也被炸断,墨绿色的腥臭血液喷溅而出!
“嘶——!!!”
一声痛苦而尖锐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嘶鸣从水洞深处传来,剩下的触手疯狂地缩回水中,水面上翻涌起剧烈的浪花和大量的气泡,那妖兽显然受到了重创,仓皇退入了暗河深处,不敢再露头。
危机暂时解除。
但爆炸的动静太大,在这封闭的地下空间回荡不休。后方远处,已经隐隐传来了呼喝与破空声,赤炎长老的人,被惊动了!
“快走!进那个炸开的缺口!”欧阳毅当机立断,指着被炸塌了小半、露出后面似乎另有空间的洞口边缘喊道。
两人毫不犹豫,身形一闪,便钻入了那因爆炸而显露出来的、更加幽深黑暗的裂隙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身后河滩上一片狼藉,以及迅速逼近的追兵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