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陈旧纸张、微尘、还有某种略带刺鼻的化学药剂混合的独特气味,取代了前几个世界的或血腥或腐朽的气息,缓缓将林月唤醒。
意识清醒的瞬间,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宽大的、铺着深绿色橡胶垫的工作台前。台面上散落着各种精巧的工具:镊子、裁纸刀、毛笔、调色盘,还有一盏散发着温暖黄光的专业台灯。灯光聚焦处,是一幅摊开的、年代久远已然泛黄破损的古画一角,她手中正拿着一支极细的毛笔,蘸着某种透明的浆糊,小心翼翼地填补着画绢上一个微小的破洞。
低头,依旧是女性身体,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色实验服,袖口沾染了些许颜料和尘垢。手腕纤细,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精细动作而有些僵硬酸痛。鼻腔里还残留着刚才因为过于专注而屏住呼吸的轻微窒息感。
紧接着,一段属于原主的、充满了疲惫、委屈、不被认可、以及最后因连续熬夜加班、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突发性心源猝死,倒在这张工作台上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主林月,二十五岁,国内顶尖博物院——京都博物院书画修复部的年轻修复师(实习转正不久)。她师从国内书画修复泰斗李老,天赋不错,基础扎实,性格却有些内向怯懦,不善于表达和争取。部门里另一位资深修复师,副主任王海,是个笑面虎,惯会抢功甩锅,见原主好欺负,便将大量繁琐、耗时、不易出成果的基础工作和自己的任务都推给她,美其名曰“锻炼年轻人”。原主经常独自加班到深夜,完成的修复工作成果却常常被王海冠上自己的名字汇报,或者在她独立负责的项目上故意挑刺、设置障碍。长期的过度劳累、精神压力和不公待遇,最终让这个年轻的女孩倒在了她热爱的工作岗位上。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高专业要求、人际关系复杂、存在隐性剥削的工作环境。启动基础能量补充及环境适应程序。“吃瓜致富”系统(铁蛋)在线为您服务。】铁蛋那平稳无波的电子音响起,带着一种进入新领域的……数据分析感?
林月(在脑海里对铁蛋):【铁蛋,这次环境看起来文明多了,但怎么感觉更瘆人了?任务!看看这次要玩什么职场生存战。】
【当前世界:平行时空现代都市(文博行业背景)。任务目标:规避原主因过劳及职场不公致死的结局。主线任务(必做):成功在一年内,在京都博物院书画修复部确立不可替代的专业地位(至少独立主持完成一项重要修复项目并获得业内认可;或拥有一项部门内他人无法轻易替代的独家技能\/资源),并摆脱被肆意压榨的处境(工作内容与个人能力、职位匹配,劳动成果得到公正对待)。支线任务(可选):揭露王海滥用职权、侵占他人劳动成果的行为,并使其受到应有惩戒(需确凿证据)。任务时限:一年。】铁蛋高效发布任务,内容清晰指向职场反击。
“小林啊,” 一个听起来颇为和蔼,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居高临下意味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林月抬头,看到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正是副主任王海。他脸上挂着惯有的微笑,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这幅《秋山萧寺图》的局部补色工作很重要,李老特意交代要仔细。你年轻人,眼神好,手稳,多费心,争取下周前把这一部分完成。”王海将文件放在她桌角,是任务安排表,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工作,远超她个人合理负荷,其中至少一半是王海自己名下的项目辅助工作。
“另外,”王海仿佛才想起似的,补充道,“我那边那几幅准备送展的明清条屏,衬纸老化得厉害,需要重新托裱,基础打底的工作你也一并做了吧,都是锻炼机会。”
林月看着王海那伪善的笑脸,又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待修复画卷和任务表,胃里一阵翻腾。原主就是被这样一步步拖垮的。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像原主那样立刻低头答应,而是拿起那份任务表,微微蹙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王主任,这幅《秋山萧寺图》是李老的重点项目,细节要求极高,恐怕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才能保证质量。再加上您那边的几幅条屏托裱,工作量确实很大,我担心同时进行会影响最终效果,尤其是送展的作品,万一出了纰漏……”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活我可以干,但干不完或者干不好,责任不全在我,你硬塞给我,就要承担风险。
王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林月会提出异议。他扶了扶眼镜,语气淡了些:“小林,克服一下困难嘛。咱们部门人手紧张,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学会合理分配时间,提高效率。”
林月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为难:“王主任,不是我不愿意克服困难。只是修复工作不同于其他,心浮气躁是大忌。我入门晚,经验不足,更不敢有丝毫马虎。要不……您看能不能请其他经验更丰富的老师分担一部分?或者,跟李老汇报一下当前的工作量,看看是否需要调整项目优先级?”
她直接把李老搬了出来,点明《秋山萧寺图》的重要性,暗示王海胡乱摊派可能影响重点项目。
王海眼神闪烁了几下,显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惊动李老,更不想落个管理不力的名声。他打量了林月几眼,似乎觉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样,但又抓不住错处。最终,他挥了挥手,带着点不耐烦:“行了行了,那几幅条屏的托裱我先找别人。你把《秋山萧寺图》和清单上标星号的那几项先做好,总可以了吧?”
虽然依旧有不少工作,但至少卸掉了最急最重、属于王海私活的那一部分。
“好的,王主任,我会尽力。”林月垂下眼睑,应承下来。
王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林月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第一步,划清界限,适度反抗,成功。虽然只是开始,但至少改变了原主一味承受的模式。
【叮——吃瓜点+10!宿主成功运用策略,初步抵御职场不合理任务分配!】铁蛋的提示音带着一丝……赞许?(或许是错觉)
林月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重新将目光投向工作台上那幅破损的古画。她知道,在这个凭本事说话的地方,想要真正立足,摆脱被拿捏的命运,最终还是要靠过硬的专业能力。王海敢如此肆无忌惮,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原主虽然努力,但尚未展现出足以让人重视的、不可替代的价值。
她需要机会,一个能让她崭露头角的机会。而眼前这幅李老重点关注的《秋山萧寺图》,或许就是一个切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