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打入祭司殿内部,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见习祀徒,林月感觉自己像是从高压锅跳进了温水……啊不,是冰水池里。虽然环境依旧寒冷,但至少没有了随时被拉去试药的生命危险,心理压力骤减。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擦拭那望不到头的、用千年寒冰打造的书架,整理那些羊皮纸、兽皮卷或者不知名材料制成的、散发着霉味和古老气息的卷轴。偶尔,还能旁听一些低阶祭司们关于冰雪魔法理论的讨论,虽然大部分听得云里雾里,但她还是努力将这些碎片化信息与她脑子里那套“胡诌理论”进行对接、修补,以免哪天被人问得太深而穿帮。
她发现,祭司殿的典籍库果然是个宝藏。在那些落满灰尘的角落里,真的记载了一些利用冰晶折射光线制造简单幻象、或者通过特殊处理的冰镜进行模糊占卜的秘术,只是大多残缺不全,被主流魔法师视为鸡肋。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看来她的方向虽然偏门,但至少不是完全凭空杜撰,有历史依据(虽然是边缘历史)!
支线任务她也没忘。在整理典籍时,她格外留意与“生命”、“青春”、“魔力转换”、“禁忌仪式”相关的记载。同时,她也偷偷研究着那块藏起来的魔药水晶瓶碎片,试图从残留的气息和材质上找到线索。
这天,她在擦拭藏书馆最深处、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书架顶层时,手指碰到了一本异常厚重、封面没有任何字样、用某种黑色兽皮鞣制而成的古老手札。好奇心驱使下,她费力地将它抽了出来,沉甸甸的,差点砸到脚。
翻开一看,里面是用一种极其晦涩、扭曲的古文字写成的笔记。林月本来看不懂,但或许是系统赋予的福利,她集中精神后,竟然能勉强辨认出大部分内容。
这一看,不得了!
这似乎是一位数百年前因研究禁忌魔法而被驱逐、最终叛逃出祭司殿的黑暗法师的研究笔记!里面用狂乱而兴奋的笔触,详细记载了一种名为“生命汲取”的邪恶仪式。该仪式可以通过一种特定的、以“极地焰莓”为核心材料的魔药作为引子,再以一件强大的魔力物品(比如一面蕴含特殊魔力的镜子)作为媒介,强行夺取他人的生命力,将其转化为暂时的青春容颜或魔力,但副作用极大,且被汲取者会在极致的“美丽”假象中迅速枯萎而死!
笔记中还提到了几种魔药的基础配方和注意事项,其中对“极地焰莓”的使用描述和副作用,与原主死前的症状几乎完全吻合!
林月的心跳瞬间加速,血液仿佛都热了几分!破案了!长公主使用的魔药,源头就在这里!那面诡异的魔镜,就是进行“生命汲取”仪式的关键媒介!
她强压下激动和一丝恐惧,继续翻阅。笔记的最后部分,字迹变得更加潦草混乱,提到了这种“生命汲取”仪式极不稳定,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且会对施术者本身的心智产生缓慢的侵蚀和扭曲,最终可能导致施术者被媒介(尤其是像魔镜这种有灵性的媒介)中的邪恶意识反向影响甚至控制……
就在这时,藏书馆门口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林月心里一慌,赶紧将这本要命的手札合上,踮起脚尖,试图将它塞回原处那布满灰尘的角落,并迅速拿起抹布,假装在认真擦拭书架。
来者正是之前破格录用她的老祭司墨铎。他是藏书馆的主要管理者之一,平时深居简出,气质如同万年寒冰。
“林月,你在这里。”墨铎祭司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
“是,墨铎祭司。”林月恭敬行礼,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对方发现自己动了那本黑暗手札。
墨铎祭司深邃的目光扫过她刚刚擦拭过的书架区域,似乎在那本黑色手札的位置停留了一瞬,又似乎没有。他缓缓开口:“最近在整理这些古老典籍,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或困惑?”
林月心中一动,这是个机会!她决定冒险试探一下祭司殿高层对这件事的态度。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只是好奇和求知:“回禀墨铎祭司,弟子近日在整理一些关于古代炼金术和生命哲学的残卷时,看到一些关于生命力转换、能量守恒的模糊记载,其理念似乎……与当今宫廷中隐约流传的某种能‘永葆青春’的秘法,有些隐晦的、令人不安的关联?不知是弟子想多了,还是……”
墨铎祭司闻言,那如同冰封湖面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似乎更加深邃了一些。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宫廷之事,纷繁复杂,祭司殿向来秉持中立,不便过多干涉。不过……你所提及的,关于生命本质与转化的研究,在古代魔法体系中,确实一直被视为危险的禁区。因其极易偏离正轨,滑向掠夺与毁灭的黑暗深渊。”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书架,望向了宫殿的方向,意有所指地继续说:“你所感知到的那类秘法,老夫亦有所耳闻。其源头,恐怕确实与数百年前那位背离了冰雪纯净之道的叛徒,所进行的邪恶研究脱不开干系。”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林月,语气带着告诫与点拨:“依靠外物强行挽留逝去的年华,犹如试图用手握住流淌的冰水,握得越紧,流失越快,最终徒留湿冷与空虚。冰雪的永恒,在于其遵循自然循环的纯净与坚韧,而非违背常理的僵死凝固。一个人的心若被贪婪与恐惧冻结,那远比身躯的腐朽,更为可悲与可怕。”
林月听懂了。祭司殿并非对长公主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出于王权与神权之间的微妙平衡,或者别的什么顾虑,暂时选择了静观其变,没有直接插手。而墨铎祭司这番话,既是肯定了她的发现,也是对她的警告——不要轻易卷入,同时点明了那魔药和魔镜的危害本质。
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或者,等待一个能将这一切揭露出来,并且不会引火烧身的契机。
然而,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找上门。林月这个原本微不足道的试毒侍女,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祭司殿的见习祀徒,这个消息显然深深刺激到了长公主艾拉那敏感又高傲的神经。
几天后,艾拉公主竟然摆开仪仗,亲自驾临祭司殿,美其名曰“请教关于高阶冰雪魔法稳定性的问题”,但指名道姓要见林月。
在祭司殿一间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布置得相对“温暖”(只是没那么冷)的冰室内,艾拉公主屏退了随从,只留下那面被厚重黑绒布覆盖着的魔镜。她看着穿着朴素灰色祀徒袍、但气色明显比在宫里时好了不少的林月,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嫉妒,有不甘,有审视,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逐渐失控的疯狂。
“看来,祭司殿这清苦之地,倒是比本宫那华丽的宫殿,更养人呢。”艾拉公主的语气带着她惯有的、裹着冰碴子的嘲讽,“听说你在这里,日夜钻研那什么……‘冰镜幻法’?倒是巧了,与本宫这面能洞悉人心的魔镜,颇有些……不解之缘。”
林月心里咯噔一下,警报声再次拉响。她恭敬地垂首,努力降低存在感:“殿下说笑了。弟子愚钝,资质平庸,在殿内只是做些洒扫整理、抄录典籍的微末工作,不敢妄谈研究。”
“哦?是吗?”艾拉公主向前逼近两步,带着压迫感的目光紧紧锁住林月,“那你告诉本宫,为何本宫近日对着这魔镜,时常感到心绪不宁,烦躁易怒?镜中的影像,有时会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出现一些不该存在的扭曲面孔?”
林月头皮一阵发麻,内心疯狂吐槽:大姐!你这明显是网恋(镜恋)被骗,外加副作用开始反噬了啊!我哪知道具体是为什么?我又不是魔镜售后客服!
但她面上不敢显露,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把之前那套“平衡论”和“能量纯净论”再次搬出来瞎掰:“或许……是镜面长期承载了过于驳杂、强烈的‘心念之力’,未能及时疏导净化,影响了其作为媒介的澄澈与稳定?冰雪需以纯净之心对待,镜面亦需时常‘涤心’,方能映照真实?”
“涤心?”艾拉公主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飘忽地转向那被覆盖的魔镜,语气中透出一丝迷茫与渴望,“如何……涤心?”
“这……弟子才疏学浅,实在不知具体法门。”林月老实回答。她是真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也不敢乱说,万一说错了,长公主走火入魔得更厉害,她岂不是要背锅?
艾拉公主盯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来。许久,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陷入更深的迷惘,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你退下吧。”
林月如蒙大赦,赶紧行礼,几乎是贴着边溜出了会客室。直到走出老远,她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舒了口气,发现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长公主的状态太不对劲了!那魔镜的侵蚀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必须得做点什么,不然等长公主彻底失控,或者国王那边发现更多端倪,自己这个“前试毒侍女兼现疑似相关人员”,很可能被拉去当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