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是被一阵细密如鼓点的织机声和浓郁到化不开的桂花头油气味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狭窄的绣架前,手里还捏着一根穿着五彩丝线的绣花针。眼前是一幅即将完成的《百子嬉春图》,针脚细密,配色鲜艳,只是手腕传来的酸痛和指尖的针眼提醒着她,这活儿并不轻松。
记忆如同褪色的绣品,带着一股憋闷和匠气的疲惫,涌入她的脑海。
原主林月,十七岁,江南苏城“锦绣坊”的一名普通绣娘。自幼被卖入绣坊,资质中上,性格温顺怯懦,是坊里谁都能使唤两声的“老实头”。她的死因……是在连续熬夜赶制一幅献给太后的万寿屏风时,因体力不支、精神恍惚,不小心将一小片绣品染上了洗不掉的污渍。盛怒之下的坊主,不仅扣光了她所有工钱,还将她当作替罪羊,推出去顶了这“御前失仪”的大罪,最终被送入衙门,不堪受辱,病死在冰冷的牢房中。
林月:“……”
【叮——记忆清空完成,新世界加载完毕。当前世界:古代江南(苏城锦绣坊)。任务目标:规避原主被诬陷、病死狱中的惨死结局,掌握自身命运。主线任务(必做):成功在三个月后的“织造府遴选”中脱颖而出,成为织造府正式绣娘,摆脱锦绣坊控制。支线任务(可选):揭露坊主王娘子以次充好、克扣工钱的恶行。任务时限:三个月。】系统748的提示音响起,背景是隔壁绣娘压低嗓音的抱怨和王娘子尖利的催促声。
“织造府遴选?摆脱控制?”林月看着绣架上那繁复到令人眼晕的图案,又看了看自己因为长期刺绣而有些变形的手指,内心疯狂吐槽,“748你看我这手艺,像是能‘脱颖而出’的样子吗?我感觉我现在就像这绣架上的线,被人扯来扯去,就等着哪天绷断了!还揭露恶行?我怕我先被王娘子那唾沫星子淹死!”
林月听着王娘子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头皮发麻。
“林月!你个死丫头,磨蹭什么呢!那《百子图》今天再绣不完,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王娘子叉着水桶腰,站在门口,唾沫横飞地骂道,脸上的横肉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林月放下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恰到好处疲惫和为难的表情(装的):“坊主,这《百子图》细节繁复,尤其孩童神态,最是耗神。从昨儿个到现在,我只歇了两个时辰,眼睛实在有些花了,怕再绣下去,手抖坏了针脚,反而糟蹋了料子……”
王娘子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往常这丫头挨骂只会低头,今天居然还敢回嘴?还说得有点道理?
她狐疑地打量了林月几眼,没好气地说:“就你事儿多!赶紧弄点凉水敷敷眼睛,歇一刻钟!要是耽误了交货,有你好看!”说完,扭着腰走了。
林月心里冷笑:歇一刻钟?够干嘛的?不过总算争取到一点喘息之机。
她看着绣架上那千篇一律、虽然精致却毫无灵气的图案,又看了看周围绣娘们麻木疲惫的脸,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想要在遴选里脱颖而出,光靠原主这手“匠气”十足的绣工,恐怕不够。织造府什么好绣品没见过?需要的是……特色?灵气?或者,一点小小的“创新”?
可她一个现代灵魂,哪懂什么刺绣创新?
等等……现代?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那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襦裙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现代知识碎片又开始活跃起来。
色彩搭配?构图原理?甚至……一些简单的素描基础?
或许,她可以从这些方面下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