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晶灯下的鸿门宴
2024年春末的泉州,晚风里还带着潮湿的暖意,钻进“鎏金时代”西餐厅的落地窗时,被中央空调的冷气割成了细碎的凉。水晶吊灯悬在穹顶,数千颗切割面反射着暖黄的光,晃得人眼晕——小陈哥哥眯了眯眼,夹起一筷子炒面塞进嘴里,辣椒的辛辣刚在舌尖炸开,喉咙里突然窜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弯下去,椅腿在大理石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炒面里裹着的那点淡色粉末,此刻像无数根细针,正顺着喉咙往血管里钻,带着股杏仁味的苦,瞬间麻痹了他的呼吸。
“哥?你咋了?”拉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他放下筷子,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撞在桌腿上,震得佛跳墙的瓷盅都颤了颤,汤面上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
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佛跳墙的鲍鱼和花胶沉在浓稠的汤里,旁边的芒果布丁泛着橙黄的光,连那盘加了双倍辣椒的炒面,都是小陈哥哥最爱的口味。这一切都是拉吉安排的,从餐厅到菜单,精确得像一场排练了百遍的戏。
“水……水……”小陈哥哥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手指死死指着拉吉手边的矿泉水瓶。那瓶子是拉吉刚开封的,标签被刻意转到前面,正好挡住了瓶口内侧残留的药粉痕迹——那是拉吉出门前,从棕色小药瓶里抖出来的,剂量比上次给大舅子用的还重了三分之一。
拉吉“手忙脚乱”地拧开瓶盖,把水递过去:“哥别急,喝口水!是不是辣椒太冲了?”他的手指故意在瓶口蹭了蹭,将最后一点粉末也蹭进水里,看着小陈哥哥仰头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双重保险。拉吉在心里冷笑。上回大舅子死在医院时,他还留了个“突发心梗”的空子,这次绝不会再出纰漏。
小陈哥哥刚放下瓶子,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似的砸在地上,后脑勺磕在桌角,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条离水的鱼,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那些闪烁的光,成了他看见的最后景象。
“哥!”拉吉扑过去,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却在触碰到小陈哥哥身体的瞬间,用指尖狠狠按了按他的喉结。他听见对方的呼吸声骤然变弱,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随即又被铺天盖地的惊慌覆盖,“快来人啊!救命!我哥出事了!”
餐厅里瞬间乱成一团。穿黑制服的服务员围过来,有人掏出手机要打120,有人想把小陈哥哥扶起来,都被拉吉厉声喝止:“别碰他!万一是什么急症,乱动会出事!”他跪在地上,假装给小陈哥哥掐人中,手指却悄悄探向对方的鼻息,确认那微弱的气流正在一点点消失。
“都怪我!”他突然抬起头,眼眶通红,眼泪说掉就掉,砸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出深色的痕,“我知道哥爱吃辣,特意让厨师多加了辣椒,是不是……是不是过敏了?”他捶着自己的大腿,声音哽咽,目光却像雷达似的扫过餐厅的角落——那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他们这桌,能拍到他“焦急救人”的侧脸,却拍不到他刚才往炒面里撒药粉的小动作,更拍不到他此刻按在小陈哥哥喉结上的手。
邻桌的客人纷纷站起来围观,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拿出手机录像。拉吉哭得更凶了,把小陈哥哥的头抱在怀里,手指在对方的头发里蹭了蹭,像是在安抚,实则是在确认:没留下任何指纹。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停在餐厅门口。穿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跑进来,拉吉立刻让开位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医生!快救救我哥!他吃了口炒面就变成这样了!”
医生迅速检查了小陈哥哥的瞳孔和脉搏,脸色凝重地对护士说:“准备肾上腺素,建立静脉通路!”
拉吉跟着担架跑出去,一路都在喊“哥你撑住”,手却死死攥着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车开到医院急诊楼门口,护士忙着抬担架,他趁人不注意,快步走到墙角的垃圾桶旁,手腕一翻,矿泉水瓶“咚”地掉了进去,被几张废纸盖住。
证据,又没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重新堆起焦急的表情,冲进急诊室。
第二章 葬礼上的袖扣
急诊室的灯亮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熄灭时,医生摘下口罩,对着等在外面的拉吉和随后赶来的陈家亲戚摇了摇头:“急性中毒,毒素已经扩散到全身,送来太晚了。”
“中毒?”拉吉像被雷劈了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医生“咚咚”磕头,额头撞在瓷砖上,很快就红了一片,“不可能啊医生!我们吃的是一样的菜!我也吃了那盘炒面,我怎么没事?是不是医院搞错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引得走廊里的病人和家属都围过来看。陈家的亲戚也懵了,七嘴八舌地问医生:“什么毒啊?怎么会中毒呢?”
医生叹了口气:“具体是什么毒,还需要化验才能确定,但从症状看,像是氰化物类的剧毒,发作很快。”
“氰化物?”老陈——小陈兄妹的父亲——腿一软,差点晕过去,被旁边的亲戚扶住。他看着急诊室紧闭的门,嘴唇哆嗦着:“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会碰这种东西……”
拉吉还在地上跪着,一边哭一边捶地:“都怪我!要不是我提议聚餐,哥就不会出事!都怪我啊!”他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让在场的人无不唏嘘,谁也没怀疑这个平时对大舅子“毕恭毕敬”的妹夫,会是凶手。
小陈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冲进急诊室,看到盖着白布的哥哥,身体晃了晃,被拉吉一把扶住。
“小陈,你别激动……”拉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眶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哥他……哥他走了……”
小陈没理他,只是盯着他手里的空矿泉水瓶。那瓶子她认得,是拉吉出门前特意灌满的,说是餐厅的水不干净。可现在,瓶子里的水只剩下一个底,瓶身还有几道明显的捏痕。
“我哥喝的水,是你给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寒意,像冰锥似的刺向拉吉。
拉吉的眼神闪了一下,赶紧点头:“是……哥说渴,我就给他了。难道是水有问题?我这就去找餐厅算账!”他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小陈死死抓住了手腕。
“瓶子呢?剩下的水呢?”小陈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脸。
拉吉的脸瞬间白了,喉结动了动,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我刚才扔垃圾桶了……”
“扔了?”小陈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哥刚出事,你就把他喝过的水扔了?”
“我……我当时太慌了……”拉吉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想着那水可能不干净,留着也没用……”
小陈没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她想起三个月前,大舅子——也就是她嫂子的哥哥——突然死在酒局上,死因是“酒精中毒”,当时拉吉也在场,同样是“惊慌失措”地处理了现场的酒瓶;她还想起半年前,丈母娘突然在家晕倒,拉吉说要送医院,却绕了远路,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最后丈母娘虽然保住了命,却落下了半身不遂。
这些“意外”像珠子一样,突然被一根线串了起来,线的另一头,就是眼前这个哭得“肝肠寸断”的男人。
葬礼办得很隆重。拉吉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戴着黑袖章,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给吊唁的人鞠躬时腰弯得极低,递烟倒茶的动作也周到得无可挑剔。他甚至主动找到老陈,红着眼睛说:“爸,哥走了,公司里的事您别太操心,他手里的股份我先帮着管着,等孩子们长大了再交给他们。”
老陈被他这番话感动得直抹眼泪,拍着他的肩膀说:“拉吉啊,辛苦你了……有你在,我放心。”
小陈站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目光落在拉吉的袖口上——那枚银色袖扣上镶着一颗珍珠,大小和色泽,都和她半年前丢失的那枚胸针上的珍珠一模一样。
那枚胸针是她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上面镶着两颗珍珠,半年前她发现少了一颗,针脚处还缠着透明胶带,当时她以为是孩子顽皮弄丢了,没太在意。可现在看着拉吉袖扣上的珍珠,她突然想起,那天拉吉来过她的房间,说要帮她拿本书。
他是撬走了珍珠,做成了袖扣?
这个念头让小陈浑身发冷。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拉吉身边,低声说:“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拉吉脸上的悲伤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怎么了小陈?现在客人多……”
“有很重要的事。”小陈的声音不容置疑,转身往二楼走。
拉吉咬了咬牙,对旁边的亲戚交代了几句,快步跟了上去。
书房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小陈从抽屉里拿出那枚缺了一颗珍珠的胸针,放在桌子上,推到拉吉面前:“你自己看吧。”
拉吉的目光落在胸针上,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枚胸针的针脚处还留着透明胶带的痕迹,和他袖扣上珍珠的大小完全吻合——证据就像一把锁,死死锁住了他的谎言。
“这……这是巧合……”拉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可能……可能是同款珍珠……”
“巧合?”小陈冷笑一声,“我妈留给我的胸针,全世界仅此一件。拉吉,你告诉我,这颗珍珠怎么会跑到你的袖扣上?”
拉吉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几本书掉下来,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我不知道……可能是我买袖扣的时候,商家用了同款珍珠……”
“是吗?”小陈步步紧逼,“那我哥呢?他为什么会中毒?你给的水里到底加了什么?大舅子的死,我妈的晕倒,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一连串的质问像重锤一样砸在拉吉心上。他看着小陈那双充满寒意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了。
“你想怎么样?”拉吉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慌乱和懦弱,而是带着一丝阴狠,“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小陈的心沉了下去。是啊,她没有证据。炒面被收走了,矿泉水瓶被扔了,拉吉的袖扣虽然可疑,却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你以为你能瞒多久?”小陈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拉吉,你欠我们家的,迟早要还。”
拉吉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摸了摸袖口的珍珠,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也别想活了。
第三章 最后的晚餐
那天晚上,小陈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打开了日记本。台灯的光昏黄,映着她苍白的脸。她一笔一划地写着:
“2024年4月28日,晴。哥哥走了,死于中毒。拉吉有问题。他给哥哥的水里有药,那盘炒面也是他安排的。大舅子的死,妈妈的晕倒,肯定都和他有关。他袖扣上的珍珠,是我妈胸针上的,他偷了珍珠,还想偷我们家的一切。”
她写得很慢,手一直在抖。写完后,她把日记本锁进抽屉,钥匙藏在床垫底下。她想,明天一定要把这一切告诉爸爸,就算没有证据,也要让他提防拉吉。
然而,她没能等到明天。
凌晨一点,卧室门被轻轻敲响。“小陈,你睡了吗?”是拉吉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我给你炖了点安神汤,你这几天太累了,喝点吧。”
小陈的心猛地一跳。她攥紧了被子,没说话。
“我知道你还在为哥哥的事难过,”拉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但你也得保重身体啊。爸年纪大了,家里还需要你撑着。”
小陈咬着牙,还是没出声。她能想象出门外拉吉的表情,一定和他平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过了一会儿,门外没了声音。小陈刚松了口气,突然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拉吉有备用钥匙!
她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想往门口跑,可门已经被推开了。拉吉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站在门口,碗里的汤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甜腻的香味。
“你怎么不说话?”拉吉的脸上挂着“关切”的笑,眼神却像毒蛇一样盯着她,“是不是不舒服?来,喝点汤就好了。”
“我不喝!”小陈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墙,“拉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啊,”拉吉一步步逼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你知道的太多了,太累了。”
他把碗递到小陈面前:“喝吧,喝了就不痛苦了。你看,哥哥走的时候多安详。”
“你滚开!”小陈挥手想打掉碗,却被拉吉死死抓住了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捏得她骨头都快碎了。
“别挣扎了,小陈。”拉吉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和你哥,还有你那个碍事的大舅子,都该消失了。陈家的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
他猛地捏住小陈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把那碗带着药味的汤灌了进去。小陈拼命摇头,汤洒了一身,却还是被灌进去了大半。
药劲发作得很快。小陈觉得头晕目眩,身体软软地倒下去,拉吉伸手接住她,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就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别怪我,”拉吉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语气轻得像梦呓,“要怪就怪你太聪明了。”
他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把那只空碗放进厨房的水槽里,用洗洁精仔细洗干净,又擦干了上面的指纹。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天亮了。拉吉“发现”小陈没起床,假装担心地去敲门,然后“惊慌失措”地喊来老陈,说小陈“可能是悲伤过度晕倒了”。
等医生赶到时,小陈已经没了呼吸。死因被判定为“急性心脏衰竭”,大概是连日劳累加上悲伤过度所致。
老陈彻底垮了。短短几天,儿子和女儿相继离世,他一夜之间白了头,整日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拉吉成了这个家唯一的“支柱”。他忙完了小陈的葬礼,又开始“尽心尽力”地照顾老陈,帮着打理公司的事务,甚至把小陈的孩子们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俨然成了陈家的“救世主”。
老陈对他越发依赖,把公司的大权都交了给他,还时常感叹:“拉吉啊,幸好有你……”
拉吉每次都笑着说:“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这个家的。”
只是没人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眼底藏着怎样的贪婪和得意。
第四章 日记里的真相
一个月后,老陈在整理小陈的遗物时,无意间发现了床垫底下的钥匙。他愣了愣,想起女儿有写日记的习惯,便打开了那个带锁的抽屉。
日记本摊开在桌上,老陈颤抖着手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小陈写下的那些话。
“拉吉有问题……他给哥哥的水里有药……他袖扣上的珍珠是我妈胸针上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老陈的心上。他想起儿子去世那天,拉吉“惊慌失措”地扔掉矿泉水瓶;想起女儿问起袖扣时,拉吉躲闪的眼神;想起拉吉这几年对家里的“过度关心”……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都清晰得可怕。
“是他……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们……”老陈捂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
第五章 迟来的惊雷
老陈猛地栽倒在书桌前,额头撞在日记本的纸页上,晕了过去。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台灯的光晕里飘着细小的尘埃,像他此刻混沌的思绪。
他挣扎着坐起来,抓起日记本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拉吉那张“孝顺温和”的脸在他脑海里炸开,和小陈写下的字字句句重叠在一起——是他,真的是他!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不仅害死了他的一双儿女,恐怕连亲家母的半身不遂、大女婿的“酒精中毒”,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啊——!”老陈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一拳砸在桌面上,相框里儿女的合照摔在地上,玻璃碎成了蛛网。他想起儿子小时候骑在他肩头的笑声,想起女儿第一次穿婚纱时的娇羞,这些鲜活的画面像刀一样剐着他的心脏。
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陈抹了把脸上的泪,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鹰。他活了大半辈子,商场上摸爬滚打,什么阴狠手段没见过?拉吉以为害死了知情人,就能吞掉陈家的一切?太天真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本放进怀里,锁好抽屉,然后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走到镜子前,他看着自己苍白浮肿的脸,用力掐了掐眉心——必须冷静,现在的他,是拉吉唯一不设防的人。
“爸,您醒了?”拉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关切”,“我给您炖了粥,您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老陈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说:“进来吧。”
拉吉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白粥,看到地上的碎玻璃,“惊讶”地睁大了眼:“爸,怎么了?您别吓我啊!”他放下粥碗,赶紧蹲下去收拾碎片,手指却悄悄扫过桌面——没发现异常。
“没事,手滑了。”老陈坐在椅子上,声音疲惫,“人老了,不中用了。”
拉吉收拾完碎片,端起粥碗递过去:“爸,喝点粥吧。公司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您别操心,好好养病。”
老陈接过粥碗,没喝,只是盯着他的袖口。那枚镶着珍珠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颗凝固的血泪。“拉吉啊,”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这袖扣挺别致的,在哪买的?”
拉吉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前阵子托朋友在国外带的,爸您要是喜欢,我再让朋友带一对?”
“不用了。”老陈舀了一勺粥,慢慢放进嘴里,“就是觉得这珍珠眼熟,像我老伴儿留下的那枚胸针上的。”
拉吉的眼神瞬间慌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是吗?可能是巧合吧,珍珠长得都差不多。”
“或许吧。”老陈没再追问,低头慢慢喝粥。拉吉站在旁边,手心却冒出了汗——这老东西,难道发现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老陈表现得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对拉吉言听计从。拉吉渐渐放下心来,觉得这老头大概是真的垮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他开始更加大胆地处理公司的事务,将陈家的资产一点点转移到自己名下,甚至开始物色新的住处,打算彻底取代陈家的位置。
他没注意到,老陈每天都会偷偷出门,去的地方不是医院,而是公安局。
老陈把日记本交给了刑侦队长邢菲,又提供了所有“意外”的时间线:大舅子死于三个月前的酒局,拉吉在场;丈母娘半年前晕倒,拉吉绕路送医;儿子死于聚餐,拉吉提供的水不翼而飞;女儿“心脏衰竭”前,曾和拉吉在书房争执。
“邢队,我知道这些都是间接证据,”老陈的声音带着恳求,“但我女儿不会说谎,拉吉绝对有问题!求你们一定查清楚,还我孩子们一个公道!”
邢菲看着日记本上的字迹,又翻了翻之前的卷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大舅子的死因当时确实定为酒精中毒,但家属一直有异议;丈母娘的送医路线,监控显示确实绕了远路,当时以为是拉吉慌不择路,现在看来疑点重重。
“老陈,你放心,我们会重新调查。”邢菲严肃地说,“但你要配合我们,暂时不要惊动拉吉。”
第六章 天罗地网
警方的调查悄悄展开了。邢菲首先调取了“鎏金时代”西餐厅的监控,虽然没拍到拉吉下药的画面,但放大后能清晰看到:拉吉在炒面端上来后,有一个快速低头的动作,手指在餐盘边缘停留了半秒;小陈哥哥倒下后,拉吉“救人”时,手指明显按向了他的喉咙;最关键的是,拉吉在医院门口扔掉矿泉水瓶的动作,被停车场的监控拍了下来。
“找到那个垃圾桶!”邢菲立刻下令。
刑侦队员们赶到医院,翻遍了那天的垃圾,终于在一个被压实的垃圾袋里找到了那瓶矿泉水。虽然瓶身被污染,但瓶口内侧残留的液体,经过化验,果然检测出了高浓度的氰化物!
与此同时,另一组队员调查了拉吉的消费记录,发现他在半年前购买过大量的透明胶带和微型螺丝刀,和小陈胸针上的胶带痕迹、珍珠被撬走的痕迹完全吻合。更可疑的是,他三个月前曾在网上浏览过“急性酒精中毒症状”“如何快速处理毒物残留”等内容,浏览时间正好是大舅子出事的前一周。
“还不够。”邢菲看着手里的证据,摇了摇头,“这些只能证明他有嫌疑,没有直接证据能定他的罪。”
老陈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他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子的公司里有个忠心的老员工,叫老王,是看着儿子长大的,对拉吉一直没什么好感。或许,老王能知道些什么?
老陈悄悄约了老王在茶馆见面。老王一看到老陈,眼圈就红了:“陈董,您要为小陈总报仇啊!拉吉那小子,早就惦记公司的股份了!”
“老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老陈赶紧追问。
老王咬了咬牙,说:“小陈总升职那天,拉吉请我们部门吃饭,喝多了说漏了嘴,他说‘等陈家没人了,这公司就是我的’!当时我以为他开玩笑,现在想来……”
老陈的心沉了下去,又问:“大舅子出事那天,拉吉也在场,你知道他们喝的什么酒吗?”
“知道!是拉吉自带的酒,说是珍藏的好酒,”老王回忆道,“当时大舅子喝了两杯就不对劲了,拉吉还说他酒量差,硬灌了第三杯……”
线索越来越清晰了。张队长决定,引蛇出洞。
他让老陈故意透露“要把公司股份全部捐给慈善机构”的消息,看看拉吉的反应。
果然,拉吉听到消息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找到老陈,假惺惺地劝道:“爸,您怎么能这么做?这可是小陈哥一辈子的心血啊!”
“我老了,管不动了。”老陈故意咳嗽了几声,装作虚弱的样子,“孩子们都走了,我留着这些钱有什么用?”
拉吉眼珠一转,说:“爸,您别冲动!要不……您把股份转给我,我保证好好经营,等孩子们长大了,再还给他们!”
“转给你?”老陈冷笑,“我凭什么信你?”
“爸,我对陈家可是忠心耿耿啊!”拉吉拍着胸脯保证,“不信您看,我这就去把小陈哥的办公室收拾一下,以后我就在那办公,替他守着公司!”
他以为老陈已经被说动,转身就往公司跑,想趁机把小陈哥哥办公室里可能留下的证据销毁。没想到,警方早已在办公室里安装了监控和录音设备。
拉吉冲进办公室,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突然,他在一个旧文件袋里看到了一张收据——是小陈哥哥偷偷复印的,拉吉购买氰化物的收据!
“该死!”拉吉脸色大变,一把抓起收据就要撕。
“别动!”邢菲带着张猛林威冲了进来,“拉吉,你涉嫌多起谋杀案,跟我们走一趟!”
拉吉被按在地上,还在疯狂挣扎:“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邢菲拿出那张收据,又播放了他在办公室翻找证据的录音,“这是什么?你在找什么?还有医院的矿泉水瓶、你购买工具的记录、你浏览毒物信息的记录……你还要我们把所有证据都列出来吗?”
拉吉看着那些证据,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最后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地上。
第七章 尘埃落定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拉吉一开始还想狡辩,但当邢菲把所有证据摆在他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是,人都是我杀的。”拉吉低着头,声音嘶哑,“我早就受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凭什么陈家就能住大房子、开公司?我娶了他们家的女儿,就得一辈子当他们的奴才吗?”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语气里充满了扭曲的嫉妒:“大舅子最看不起我,总说我是吃软饭的,我就灌死了他;丈母娘总想把家产留给她女儿,我就耽误她的治疗,让她半身不遂;小陈哥哥升职,马上就要接管公司了,我不除掉他,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小陈发现了我的秘密,她也不能活!”
“那枚珍珠呢?”邢菲追问。
“我就是想留点东西,”拉吉笑了,笑得很诡异,“看着那枚珍珠,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是陈家的主人了。”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得旁听的老陈鲜血淋漓。这个他曾经以为“老实可靠”的女婿,心里竟然藏着这么恶毒的心思!
法院开庭那天,老陈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法庭。他看着被告席上的拉吉,眼神里没有恨,只有无尽的悲凉。
最终,拉吉因多项故意杀人罪、侵占财产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判决下来的那天,老陈带着日记本,来到儿子和女儿的墓前。他把日记本放在墓碑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孩子们,爸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风从墓园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像是儿女们温柔的回应。
老陈站了很久,直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转身离开,背影虽然佝偻,却带着一种释然的坚定。
陈家的公司最终交给了老王打理,老陈则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照顾年幼的孙辈身上。日子虽然平静,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只有那枚被当作证据的珍珠袖扣,永远地留在了警局的证物室里,提醒着人们:贪婪和嫉妒,足以将一个人变成最可怕的魔鬼。而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水晶灯的光早已熄灭,那盘没吃完的炒面也化作了尘埃。但陈家经历的这场劫难,像一道深刻的疤痕,永远留在了时光里,警示着每一个心怀叵测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