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的皮鞋底刚碾上第三级阶梯,脚底的符文突然像活物般窜动起来。
幽蓝光芒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在膝盖处炸开一片星芒,惊得他下意识去摸后腰——那里别着的钢笔正烫得惊人,笔帽上的指纹凹槽里渗出淡金色的光,与门楣魔法阵的蓝光在半空交织成网。
这是......源能共振?他低声呢喃,喉结动了动。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猩红警告,吞噬进度条从73%跳到81%,提示音里混着电流杂音:检测到时间类规则波动,建议宿主保持精神稳定。
阶梯在震动。
陈洛扶着石壁的手触到粗粝的石纹,却在下一秒被烫得缩回——那些刻痕里竟渗出温热的液体,像某种生物的血液。
他抬头,原本漆黑的阶梯深处浮现出朦胧的光雾,光雾里叠着无数个画面:穿白大褂的男人在实验室调试源能核心,握长剑的女人在巷战中劈开能量刃,抱着拳谱的少女在武馆里擦剑......最后,所有画面突然坍缩成一道身影——八岁的小陈洛,正缩在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浑身发抖地看着两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用源能枪抵住父母的后背。
爸爸!陈洛脱口而出,声音撞在石壁上发出空响。
他往前冲了两步,却被无形的屏障拦住,掌心触到的地方泛起水纹般的涟漪。
八岁的自己还在哭,鼻涕混着眼泪糊在脸上,而穿黑风衣的男人已经扣动了扳机——父亲的白大褂瞬间被血染红,母亲扑过去时,源能枪的蓝光穿透了她的肩胛骨。
陈洛吼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见八岁的自己捂着嘴往后缩,通风管道的铁皮硌得后背生疼;他看见母亲在血泊里蠕动,用染血的手指在地面划下一串符文——那是他十二岁时在旧日记本里见过的,母亲的实验手札残页。
孩子......记住......母亲的口型在动,陈洛的耳膜突然刺痛,系统提示音炸成碎片:警告!
记忆具象化程度超阈值,宿主精神力消耗过快!
与此同时,医院顶楼的落地窗被震得嗡嗡作响。
林昭抱着陈霜的手紧了紧,天枢武装的接口处渗出淡银色的光,那是武装自主激活的征兆。昭姐姐......陈霜的小脸贴在她颈窝,哥哥是不是又遇到危险了?
不会的。林昭低头,却看见天枢武装的全息屏上跳出刺目的红条,能量波动曲线正以指数级攀升。
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天枢武装觉醒以来第一次发出高维威胁预警。苏妄!她对着空气喊,苏妄的全息投影几乎是瞬间在两人身侧凝结,发梢还沾着实验室的电火花。
检测到遗迹方向出现时间类规则扰动。苏妄的指尖快速划过虚拟键盘,林少校,你的天枢武装能定位陈洛的精神坐标吗?
林昭的瞳孔突然收缩。
她能清晰感知到,陈洛的精神力正在以诡异的频率震荡,像被放进了一台高速旋转的离心机。记忆陷阱。她咬着后槽牙吐出三个字,有人在利用他的创伤,构建......
时间回廊。苏妄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她转身看向实验室角落,那里蜷缩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维克多·索尔,前议长助理的领带歪在脖子上,眼底布满血丝。你说过议会在研究旧神之眼的复制技术。她一步步逼近,高跟鞋跟敲在地面的声音像催命符,现在告诉我,那台被你们毁掉的时间锚点,是不是就藏在遗迹里?
维克多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你们不会懂的。他哑着嗓子笑,旧神文明能操控时间线,不是为了改写过去,是为了......
为了制造可控的循环,让关键人物反复死亡,直到选出最符合议会利益的那条时间线。苏妄截断他的话,指尖猛地按在实验室的能量核心上。
红色警报瞬间响彻整栋大楼,我黑进过你的私人数据库,维克多。
你记录的第17号实验体死亡次数,和陈洛父母的死亡时间完全吻合。
维克多的脸刷地白了。
而在遗迹深处,陈洛正盯着八岁的自己。
那个小少年终于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颤抖着去摸母亲的手腕——没有脉搏。
陈洛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的每一丝细节:消毒水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父亲的眼镜碎在脚边,镜片上还沾着脑浆。
系统!他在心里嘶吼,能吞噬这种时间幻象吗?
吞噬进度92%。系统的声音难得带了点机械震颤,检测到目标为历史锚点,吞噬成功可获取时间规则碎片......但宿主当前精神力......
够了!陈洛打断它,额头青筋暴起。
他想起昨夜陈霜发着烧还在给他织围巾,想起叶清欢为了给他争取时间被空间乱流割得遍体鳞伤,想起林昭在战场上将他护在身后时,天枢武装的光刃划破夜空的样子。
他伸出手,掌心的金色纹路亮得刺眼,直接按在那层无形屏障上。
我不需要改写过去。他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我要让所有让我家人痛苦的人,在未来的每一秒都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屏障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八岁的陈洛猛地抬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两个时空的视线在虚空中相撞,陈洛看见小自己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随即被铺天盖地的绝望覆盖——因为穿黑风衣的男人已经转身,正举起枪对准通风管道的方向。
小心!陈洛吼道。
同一时刻,遗迹外的地面突然裂开。
叶清欢单膝跪在碎石里,嘴角淌着血。
她能感觉到,原本由她维持的空间封锁正在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撕裂,那些从遗迹缝隙里溢出的蓝光,每一缕都像烧红的钢针,扎得她的拳意阵阵发颤。
不能让它继续扩张。她低吟着站起身,《太初拳经》的纹路在皮肤下流转。
远处传来医院方向的警报声,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指节捏得咔咔响——不管里面是什么,敢动陈洛的人,她叶清欢的拳头不答应。
遗迹外的地裂还在蔓延,叶清欢的指节几乎要嵌进掌心。
《太初拳经》的纹路从她锁骨处窜上脖颈,像是用金红丝线在皮肤上绣了半幅星图——这是拳心通明的前兆,也是她能稳定空间乱流的最后底牌。
给我......再撑半刻!她咬碎一颗后槽牙,鲜血顺着下巴滴在碎石上。
原本刺目的蓝光突然变得粘稠,像被撒了一把碎银的胶水,黏在她周身三尺的拳意护罩上。
叶清欢能听见空间裂隙里传来的呜咽,那是时间乱流在啃噬现实的边缘,每一声都像在刮她的骨头。
左手背的拳印突然发烫。
那是前馆主临终前按上去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节奏跳动,一下比一下急促。保护武馆的遗愿早被陈洛吞噬,但拳意里的温度还在——她护着的从来不是某座建筑,是那个会蹲在武馆后院给小徒弟们分糖葫芦的少年,是他眼里永远烧不完的火。
叶清欢暴喝一声,脚尖猛地跺地。
碎石飞溅中,她周身的拳意护罩突然膨胀成半透明的金色茧,将方圆十米的地裂全部包裹进去。
蓝光与金芒在茧内纠缠撕扯,她的嘴角溢出黑血——那是时间乱流侵蚀生机的痕迹。
可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像两盏烧穿夜幕的灯:陈洛要是死在里面,我就拆了这破遗迹给你陪葬。
与此同时,遗迹深处的阶梯突然发出骨裂般的脆响。
陈洛踉跄着扶住石壁,指缝里渗出的血珠刚滴到地面,就被某种力量拽着倒流回伤口。
他抬头,八岁的自己已经不在通风管道口,取而代之的是十五岁的陈洛——浑身是伤地蜷缩在灰区巷子里,怀里抱着高烧的陈霜,手里攥着半块冷掉的面包。
够了。陈洛的声音发哑。
他能看见时间回廊在眼前展开,每一层都映着自己的影子:被混混堵在巷口揍到脱臼的,在零号工坊连续加班三天的,在妹妹手术室外跪了整夜的......最后一层影子突然清晰起来,是十七岁的陈洛,正举着从黑市买来的源能手枪,浑身发抖地对准三个议会清道夫的后背。
杀了他们。少年陈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杀了他们就能报仇,就能让爸妈活过来。他的眼睛是血红色的,瞳孔里跳动着和当年源能枪一样的蓝光。
陈洛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划下的符文,想起父亲被血浸透的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给陈霜买的糖人。
那些记忆像滚烫的铁水,在他血管里横冲直撞。
但下一秒,他摸到了后腰的钢笔——那是母亲送的成年礼物,笔帽内侧刻着两个小字。
你错了。陈洛向前一步,屏障在他掌心的金光下像薄冰般碎裂。
他站在十五岁的自己面前,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锈味和消毒水味,和记忆里分毫不差。杀了他们,我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他蹲下来,与少年平视,我要的不是以血还血,是让所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永远没有资格举起枪。
少年陈洛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举起的手枪突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妹妹怎么办?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如果我不变强,霜霜会被他们......
我会保护她。陈洛抓住少年的手腕,掌心的金色纹路蔓延到对方皮肤上,我已经在保护她了。系统提示音在这时响起,吞噬进度条从98%跳到100%,机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清晰:执念·复仇成功,获得时间规则碎片x1。
少年陈洛的身体开始虚化。
他最后看了陈洛一眼,眼里的血色褪成了清澈的黑:你比我勇敢。说完便消散在光雾里,只留下一颗淡金色的碎片,飘进陈洛眉心。
遗迹最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陈洛抬头,原本空荡的石壁上浮现出一个菱形凹槽,和母亲手札里画的星核锁分毫不差。
他将时间规则碎片按进去,整面石壁轰然翻转,露出里面悬浮的全息投影——是母亲的影像,她的白大褂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眼睛却亮得惊人。
小洛,如果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突破了时间回廊。母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般钉进陈洛耳膜,议会在三十年前就破解了旧神的时间干涉技术,他们制造循环不是为了修正历史,是为了......她的影像突然扭曲,背后的实验室里闪过一道与陈洛一模一样的身影,真正的威胁不是深渊,是......另一个维度的......
陈洛扑过去,指尖却穿透了影像。
全息投影在他触及的瞬间彻底碎裂,只留下最后半句话在石壁间回荡:......小心镜像......
机械心跳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咚——咚——像有人用锤子敲打生锈的齿轮,一下比一下清晰。
陈洛猛地转身,只见阶梯尽头的黑暗里,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穿着黑色风衣,左眼角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正用与他完全相同的动作摸着后腰——那里别着的钢笔,笔帽上的指纹凹槽泛着幽蓝的光。
你是谁?陈洛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说呢?对方开口,声音里带着他熟悉的沙哑,却多了几分金属质感,陈洛-Ω,或者......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未来的样子。
遗迹深处的蓝光突然暴涨。
陈洛能感觉到系统面板在疯狂跳动,吞噬法则的图标正在缓缓亮起。
而对面的已经抬起手,掌心的金色纹路与他如出一辙——那是吞噬系统的标志。
咚——
机械心跳声与两人的心跳重叠在一起,在空荡的遗迹里荡起层层回音。